桓晏把目光移向卿言,極力壓下驚慌失措,這個時候越冷靜越不易失控,對言兒、對大魏都更有利。


    短短五年,卿言就由一個飽受禮教熏陶的士族小姐,變成現在孤身一人落入敵軍之手,仍然勇敢無畏的她。


    卿言也聽不懂突厥語,但她知道容寂在救她。


    最後他救不了她也沒關係,把猷兒養大,做個好爹爹,是她的心願。


    恰在此時,李瑾瑜慫恿突厥可汗的話語剛落,城樓上猝然射出一支箭矢,直朝他麵門而來。


    看到箭矢和射出箭矢的人,李瑾瑜本能勒馬想躲,他身前的士兵舉起盾牌防衛。


    一支冷箭,按說定能被盾牌擋下,然而挽弓射出這箭的人是容寂,一箭之力竟能將兩塊合並聚攏的圓形盾牌彈開,讓人沒想到緊跟而來的還有第二箭。


    盾牌一開,李瑾瑜隻看到箭影在自己眼前一晃,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喉間被貫穿。


    狀況突然,李瑾瑜不會想到他費了那麽多的心計,隻差最後一步,自己會被一箭射殺。


    他的眼睛瞪大,雙手反射性去抓自己的脖頸,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嘴裏湧出,再說不出一個字從馬背上滾落在地,雙眼仍大睜著死不瞑目。


    李瑾瑜所在的位置就在突厥可汗的右前方,箭矢再偏上幾分,同樣能射中突厥可汗。


    突厥可汗的馬仿佛能傳達主人的情緒,大驚之下嘶鳴一聲,兩隻前蹄揚起後頓地,周圍的突厥兵一陣騷動。


    驚魂未定,突厥可汗一抬頭,便見城樓上容寂重新挽弓,這一次對準的是他,隻是這一箭沒有立即射出。


    挑起戰事,出謀劃策的人一死,突厥可汗頓時迷失方向。


    突厥人對大魏本就缺乏了解,如今預想的勝算沒了,上京城內兵力充足,城牆堅固,攻上十天半個月都不一定能打開。


    倘若漠北真的屯兵十萬蓄勢待發,隴右軍潛入了突厥軍的後方,夾擊之下北突厥被覆國滅種不是說說而已。


    “放了本王的女人,本王給你們撤軍的機會。”這句還是突厥語,容寂語調森寒。


    一炷香時間已到,陣前的突厥兵都能聽懂容寂說的話,沒有一個敢把刀揮向卿言。


    留在草原上的都是老弱婦孺,是此次南侵突厥兵的爹娘妻兒,占領上京家沒了,他們的武器在手上都拿不穩。


    猶豫不決,軍心渙散,二十萬大軍也會潰不成軍。


    容寂這一箭偏了方向,射落突厥軍的軍旗。


    突厥可汗以為這一箭是衝他來的,不由自主勒馬喊了一句撤。


    軍旗一倒,是撤退還是撤兵,沒人管顧。


    大兵團作戰的弊端便是人太多,前方的軍令尚未及時傳達全軍,陣前有人慌亂撤退,後方所有人隻會跑得更快。


    城上的大魏軍仍保持著防守禦敵的姿勢,對突厥軍的潰散表露出驚奇,但都沒有掉以輕心。


    卿言望著城樓,所在的戰車被人推著後退,往後撤是亂軍,她極有可能在撤退途中被人亂刀砍殺。


    此刻便是救她的最佳時機,容寂武功高強的暗探借助鉤爪從城牆上飛身躍下,試圖在亂軍中搶奪迴她。


    然而另有一道身影原藏在突厥軍中,如同鬼魅在容寂暗探來救卿言之前,斬斷綁束卿言手腳的麻繩,在混亂中把她帶走。


    卿言太熟悉這人抓她的力道,容寂能威脅突厥軍退兵,可是威脅不到他舅舅啊!


    其實容寂想要皇位,不會開城門,在他心裏她不是第一位,她並不會怪他。


    就像他對她還有隱瞞,從他舅舅口中她才得知他那些陰暗的過往經曆,她也並不會改變對他的看法。


    容寂付出了多少才能有今天,他現在最應該做的是派兵驅趕突厥軍,自己穩坐上京城,用手裏的權勢立即逼魏明帝退位。


    “言兒被帶走了。”突厥退兵,桓晏剛鬆了一口氣,卿言還沒得救又被抓走,他的心又提起。


    親眼見到容寂與突厥可汗交涉,再三箭擾亂突厥軍心,時至今日桓晏是認可容寂的。


    從剛聽到皇帝將容寂身世昭告天下的震驚,到容寂率援軍平定王、盧士族叛亂,再到威脅逼退突厥大軍,桓晏豈會不明白容寂絕對有實力繼承大統。


    肅王已死,太子篡位失敗,等將突厥大軍趕出大魏,戰事平息,誰會成為新的太子一目了然。


    桓晏不自覺把救迴卿言的希望寄托在容寂的身上,容寂作為主帥,能在敵軍的威脅之下保全言兒的性命,還能有辦法逼退敵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試想一下被威脅的是他,桓晏確實做不到比容寂更好。


    容寂不作遲疑,給桓晏留了一句話,等同於軍令,“加強防衛,城中再起內亂,無論何人立即格殺。”


    言罷,他放棄駐守城池,穩奪皇位,親自帶兵出城驅趕突厥軍。


    出城後容寂將帶出來的兵馬交給手下副將,暗探在亂軍中追蹤老瘋子,留下人向他稟報老瘋子挾持卿言的去向,容寂毫不猶豫去追老瘋子。


    卿言以為用她威脅容寂開城門的招數不奏效,突厥退兵,容寂舅舅的陰謀沒實現,抓走她是想殺了她泄憤,結果她還沒死。


    容寂舅舅帶她逃走的方向與突厥軍撤退的方向不一樣,穿過城外密林,盡頭是一處斷崖,下麵深不見底。


    到了崖邊,容寂舅舅的鷹爪扣在她的脖頸上,似在等著人尋來。


    沒有讓老瘋子失望,容寂隻帶著自己手下十幾個暗探追過來了。


    “舅舅。”容寂隔了十步之外止步,拱手施禮。


    這聲舅舅多年未曾喊過,同樣容寂也多年未曾見過老瘋子。


    在隴右老瘋子親自來殺他,容寂是派人去幫他對付老瘋子,沒與老瘋子當麵對峙過。


    這幾年唯一的當麵對峙就在此刻,老瘋子抓了言兒,容寂對老瘋子表現出幾分客氣。


    老瘋子卻是一臉的輕蔑,不拿正眼看他。


    卿言還以為城樓上遠遠那一見會是她和容寂的最後一次見麵,此刻容寂的麵容清晰出現在她眼前,縱然被人扣住脖頸卿言眼裏也滿是欣喜。


    容寂的喜悅藏在心底,麵上隻表露出十分之一,淡然繼續與老瘋子周旋,“十九與言兒成婚,無父母在上,該請舅舅喝上一杯喜酒,大喜之日未能邀請舅舅到場,還望舅舅海涵。”


    容寂的名字是他自己起的,老瘋子叫他十九,是讓他永遠銘記皇帝殺梅敬臣全家那日是六月十九日。


    卿言喉間被扼住說不出話,目視著容寂,能夠感覺到容寂麵對他舅舅的虛偽恭敬,又與麵對皇帝和先前他官職卑微麵對士族官員不同。


    卿言猜測容寂從前在他舅舅麵前偽裝的恭敬裏還有懼怕,所以他舅舅以為他很聽話。


    “你還記得自己的父母是誰?”老瘋子出奇地冷靜,並非卿言想象中和容寂舅甥見麵刀劍相向,會拚個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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