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離間計


    正式離開上京就在兩日後,以容寂長陵王的身份,魏明帝給他調派了兩千精兵隨行。


    容寂換了一輛更為舒適的馬車,帶著原來府中四十多個婢女仆從,還有十來車的行李上路。


    四月間風和日麗,花草送香,遠遊出行都是好時節。


    馬車駛出上京城,卿言掀開車簾,想再最後望一眼上京城的縮影,卻遠遠望見城門之上立著一道冰藍色的身影。


    馬車駛出太遠,她已經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可那人是誰,她一猜便知。


    倘若車簾沒被她掀開,她此生都不會知道,離京這一日,桓晏站在城門上目送她。


    那道身影很快變成一片模糊的藍,馬車隱沒在青山綠水間。


    卿言緩緩放下車簾,容寂從她神情的變化,一眼看穿她在馬車外看見了誰。


    “桓世子想來送言兒,昨日該來府上一聚,城門上望一眼,倒顯得為夫怠慢。”容寂斜靠在馬車壁上,體態慵懶,輕輕一哼。


    卿言睨他,自從原來的卿相府被容寂奪去,桓晏就再沒機會踏足過,他會有肚量放桓晏進府與她敘舊?


    “到底與言兒青梅竹馬一場,言兒叫了這麽多年桓晏哥哥,以言兒兄長之禮相待,為夫還是做得到。”


    容寂話裏輕鬆,凝著她的眼裏充滿危險,卿言才不信他能做到。


    “我與他……應是此生都無緣再見了。”卿言隱隱懷著離別的傷感,不管容寂是大度還是要吃醋,她朝他懷中依偎過去,把心裏話說與他聽。


    卿言以為這次離京後,她和容寂永遠不會再迴來。


    容寂長臂伸展過來摟住她的腰背,醋意消散,“他總算認清要放下言兒,不見正好。”


    卿言默默趴在容寂的胸口。


    “言兒待在上京不是好事,離開能避免許多麻煩。”容寂還沒向她坦白身世,她在宮裏被醫佐診出有孕,魏明帝一心想殺他,必是無所不用其極。


    皇帝注意到她是他的軟肋,還懷著他的孩子,對她下手的可能性極大。


    另外太子不用受世家牽製,對她還心存念想,她留在上京總會被人覬覦。


    在皇帝和太子可能出手之前,先帶她離開是非之地,容寂既已在皇帝麵前亮明真身,皇帝放他去漠北,那便不會再傷害到她。


    卿言明白容寂所言的道理,她和容寂離開上京都能避免許多麻煩。


    原本半月的路程,因著卿言有孕,硬生生走了一個月才到漠北。


    卿言眼見著一路的樹木由茂盛變得稀疏,氣候也由溫暖濕潤變得幹燥,她少有離開上京,漠北這樣的水土她第一次涉足。


    容寂駐守在勝州,皇帝賜了他一座官府,跟上京的長陵王府差不多大,隻是裏麵院落較為簡樸。


    “言兒暫且委屈住在這裏,過些時日我命人新修一間小苑給言兒住。”容寂將她抱下馬車,一路進府,安置在主屋。


    卿言望著這間陌生的屋子,裏麵隻擺設有床榻桌椅,很簡單她沒有不滿意,“這裏不是挺好的嗎?”


    “夏日還好,入冬後漠北嚴寒,這房間不夠保溫,言兒體弱受不住。”容寂為她思慮周全。


    近年冬日氣溫低冷,漠北年年都有百姓凍死,卿言在上京聽聞過。


    她未曾經曆,還不知漠北的冬日會冷成什麽樣。


    兩日安頓,丫鬟仆從各自忙碌,很快這間主屋恢複成跟淇澳苑差不多的模樣,卿言慢慢適應下來。


    漠北是大魏最北麵的一塊疆土,與突厥、迴紇、契丹都有相連,容寂鎮守漠北,駐地在勝州,整個漠北都是他該管的範圍。


    漠北地廣人稀,不像大魏其他各道府州縣,層層設置官員,皇帝派容寂過來,他既是漠北的守將之一,又是漠北百姓的父母官,才來兩日便要去熟悉漠北的地理環境和風土人情。


    容寂先去各守將的軍營與之熟絡,卿言在星竹和霜微的陪同下去勝州城裏麵逛逛。


    新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卿言的相貌出眾,她臉上又戴上了麵紗。


    勝州城是漠北條件相對好一點的城池,裏麵住著漠北六成以上的百姓,被凍死的百姓大多都住在更靠近北麵的區域。


    見慣上京城的繁華,再看到這邊陲小城,卿言更多是新奇,接連幾日都在城裏走動。


    差不多十日,容寂走遍幾位守將的駐地,他們就此算是在勝州城裏安定下來。


    “皇帝派了人來監督,短時日內皇帝不會放心留我在此地。”天晚容寂才迴府,入到主屋告訴卿言隱秘。


    卿言待了十日,絲毫未有察覺,不禁疑竇,“皇帝為何對你如此設防?”


    他們都已經遠離了政治旋渦,皇帝竟還不放心容寂。


    “皇帝疑心深重,能卸下大防放我離京是一迴事,不代表皇帝對我重拾信任。”容寂早知他向魏明帝表明無心朝野,不會索求皇子身份,隻願遠離上京永遠替皇帝保守秘密,魏明帝還是會防備他。


    “告訴言兒,言兒知道就好,不用理會,當作不存在,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容寂露出讓她安心的笑容。


    卿言這十日當然每天都隨心所欲,往後也一樣順其自然,皇帝總有一天會打消疑心。


    她輕輕點頭,在容寂懷中睡去。


    容寂在她睡著後起身,披衣去前院的書房中。


    他請旨遠離上京,其實皇帝想下手除掉他這塊汙點更容易,他死在偏遠的漠北總比死在上京城需要的理由要少。


    他既然會走以退為進這一招,那‘龍行淺灘,韜光養晦’他便要做到實處,往後他在漠北必是要悄靜很長一段時日了。


    耐心等待的同時,他該給上京城裏的人製造一些熱鬧。


    “老瘋子是時候該迴來了。”容寂輕歎了聲。


    恕己立在桌案前,聽候主子吩咐。


    容寂修長的手指輕緩敲擊了兩下桌麵,“派去逼殺他的人慢慢撤迴來吧。”


    這半年容寂對老瘋子“趕盡殺絕”,把老瘋子逼出大魏境內,他在上京才這般平靜。


    他已離開上京城,那老瘋子就該迴大魏了。


    對魏明帝坦白,老瘋子握著他身世的秘密便威脅不到他,他反而可以用他身世的秘密做一些別的局。


    老瘋子恨他入骨,失勢後不是他的對手,迴到大魏一定會想盡辦法找別的勢力來向他尋仇。


    另外老瘋子不可能放棄向皇帝複仇,想利用他來顛覆大魏,看父子相殘的夢想破滅,老瘋子最有可能找上誰的勢力?


    整個大魏沒有比太子殿下更合適的人選。


    老瘋子還想實現所有野心,唯一的可行之策便是向太子投誠,眼下太子地位穩固,借太子之勢來殺他是為良法。


    想叩開東宮大門,他的身世就是敲門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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