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收到桓晏送來書信的次日,容寂便如同往昔,清晨入官署點卯叫醒她陪同。


    卿言在宮裏待了將近一個月,對她心生覬覦,想要從容寂身邊要走她的權貴們漸漸按捺下來。


    靖安侯也在這一月內,被容寂用別的方式,拉攏到肅王的陣營,暫時打消了對她的想法。


    這日,卿言看到容寂晨起穿的是一身緋色的常服。


    當朝官員官服有品級規定,三品以上大員著紫色,四品五品著緋色,六品七品著綠色,八品九品著深碧色。


    容寂的官服是綠色,他的常服也不能越級著緋色。


    有一種情況他的常服能著緋色,那就是皇帝特許“賜緋”,雖品級還未晉升,但“賜緋”即表示皇帝對他的愛重,是比任何賞賜都更為直觀的殊榮。


    容寂出入官署的路上遇到同僚,旁人都會對他更為禮待幾分。


    他在禦史台辦事,又得了皇帝青睞,卿言再次出現在他左右,那些達官顯貴們掂量著,無人再敢動從容寂身邊把她要來的心思。


    卿言自是不知暗地裏還有那麽多人對她別有用心,也不知容寂穿這身緋衣能擋住多少人對她的覬覦。


    “言兒卿卿覺得好看嗎?”散值後,迴府的馬車裏,容寂巋然坐著,笑問她。


    卿言以往見他平常衣著都是比較清雅的顏色,幾乎不見他穿深衣。


    如此鮮亮的緋紅,穿在他的身上更襯他“容顏如玉,紅綺如花”,實在惹眼極了。


    容寂不大穿紅,但他的人生中必有三次穿紅的時刻,一是進士及第,鮮衣遊園;二是將來升官,官至四五品;三是將來成婚大喜。


    卿言靜默著,沒說話。


    “言兒卿卿穿紅色好看,尤其裏麵穿紅色。”容寂眉眼舒展,調笑她。


    卿言唇角微動,仍不發一言。


    容寂瞧她表情有趣,笑容加深,更顯風流逸態。


    馬車在府門口停下,卻有兩匹駿馬提早在這裏等候。


    卿言從馬車上下來,看到騎在馬背上的人,她神情恍惚,緊抿著嘴角。


    “桓世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容寂麵不改色,隻是笑容逐漸變薄,“不過今日天色已晚,桓世子這麽晚前來造訪,不知所為何事?”


    桓晏握緊韁繩,看到容寂跟她從同一輛馬車上下來,他強忍著怒意。


    “容兄該知女子的名節有多重要,你與她單獨共處,讓旁人看見,該如何傳言。”


    桓晏往日邀約卿言出府,為著她的名節都絕不會與她同乘一騎,或是同坐一輛馬車。


    容寂如此待她,全然置她的名節於不顧,令人憤懣至極。


    卿言聽到“名節”二字身形輕晃,頭低埋下去。


    容寂將她的神情收在眼底,輕嗤道:“桓世子可是忘記了,她已不是千金貴女,何用在意什麽名節?難不成下官令她隨行伺候,還要單獨給她備輛馬車?”


    別的奴婢跟隨主子外出,主子坐馬車,奴婢隻能在外麵走路,她每次都跟他坐在馬車裏,對奴婢來講,已是主子莫大的體貼。


    容寂言之有理,桓晏無話可接。


    “下官府中簡陋,奴仆僅有幾人,這鋪床疊被,伺候穿衣盥洗的事,自然都是她該做的,桓世子以為她要注意哪樣名節?”容寂輕輕挑起的眉梢似乎帶著一絲挑釁。


    桓晏雙拳緊握,容寂怎麽都是男子,她在容寂身邊,免不了會進容寂的房間,與他共處一室。


    那日容寂對他不容忽視的敵意,已然告訴他,容寂對她的心思不單純,


    他不能再讓她留在容寂的身邊!


    “言兒,我有話對你說。”桓晏目光灼灼,直視著她。


    “桓世子與她的一紙婚約作廢,還屢次與她糾纏不休,是否不太妥當?”容寂眯著眼,流露出危險。


    聞言,桓晏眼底的熾熱瞬間被澆滅。


    在他心裏,婚約永遠作數,可是婚約想要履行,千難萬難。


    卿言悵然,幾不可聞的低低歎了聲。她和桓晏之間隔著身份的鴻溝,此生永遠無法再跨越,她在一點點釋懷了,桓晏哥哥還放不下她嗎?


    那一聲“桓晏哥哥”無法喚出口,她想告訴他,他們都往前看吧。


    往後各自珍重,即便天各一方,人生不再有交集,他對她的好,她也會永遠記在心裏。


    “桓世子還是請迴吧。”容寂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不漏她任何一絲情緒的波動。


    這一次,容寂不再迂迴相勸,直言不給他單獨見她的機會。


    桓晏憤而怒視著容寂,要不是容寂忽然出現,言兒豈會跟他分開!


    獄中慢了一步就造成今日的局麵,他不能失去言兒……


    “言兒,跟我走。”桓晏再次將目光轉向她,唇邊擠出笑來,眼裏帶著隱隱的哄意和卑微的乞求。


    別的他都不想去理會,他隻想她能迴到他身邊。


    容寂麵色冷了下來,眼眸微狹,同樣朝她睇過眼去。


    “桓晏世子迴去吧,往後別再掛心著奴婢。”卿言娉婷而立,身姿挺直,濃密卷翹的睫羽垂下,言語平淡如水。


    “言兒……”桓晏不可置信,如同受了重傷,艱難喚出她的名字,喉間包裹著苦澀。


    卿言盈盈對著他的方向行了一禮,將他們二人之間身份的差距展現地淋漓盡致。


    “天色已晚,下官不便請桓世子過府,桓世子請便。”容寂沉著聲。


    話音落帶著卿言轉身進去,留桓晏在原地久久佇立。


    容寂的腳步很快,卿言正常的步伐跟不上他,落後了一大截。


    行過前院花圃,他倏忽停下,卿言差點撞上他,愣了下神。


    容寂冰冷的薄唇抿成一條線,幽深的眸底滲著寒光,將她從地上抱起,快步迴到正房中。


    “你就這麽喜歡他?”羅漢榻上,容寂將她抱坐在腿上,抬起她的頭,令她看著他的眼睛。


    一直以為她心心念念想重新投入桓晏的懷抱,沒想到她對桓晏的冷淡疏遠更讓他生氣。


    她將桓晏放在心裏,才會事事為桓晏著想。


    看似疏離,實則她滿心滿眼都是桓晏。


    “把你的心收迴來,不許再想著他。”容寂胸中一股無名的心火在燎原,直要燒到寸草不生。


    卿言扭動著身子,想擺脫他的禁錮。


    他要的是她的身體,她心裏有什麽,與他何幹。


    容寂偏要握住她的下巴,摟住她的腰,逼著她不準移開看他的視線。


    他企圖用最直接霸道的方式,將桓晏從她的心裏驅逐,讓他成為她最熟悉的男人。


    可是桓晏這麽多年傾心陪伴她是事實,他無論如何都抹不掉她和桓晏的曾經。


    那些他從未參與,才令他想到就嫉妒地發狂,又無可奈何。


    “言兒卿卿覺得我與桓晏,誰更好看?”容寂指尖在她細白的脖頸上輕輕剮蹭。


    容寂向來不屑與人比較,卻不由想聽到她的迴答。


    卿言無語結舌。


    “嗯?”容寂不是隨口一問,是真的想從她嘴裏聽到答案。


    “言兒在文宣閣見過桓晏穿官服,也見過我穿官服,桓晏的官服是緋色,我現在身上穿著緋色,言兒對比一下,誰更好看。”


    桓晏被譽為上京第一佳公子,才華、相貌、氣度、出身通通都是一等一的好。


    容寂如此麵不紅氣不喘與桓晏作比較,自是不認為他有哪一點比不上桓晏,除了決定不了的出身。


    卿言早就發現容寂的氣度不像庶族,他的才學莫說與桓晏相比,就是放眼整個大魏朝堂,可能也是數一數二。


    再說相貌,男人極少有長得他那麽美的臉,美卻一點都不陰柔,五官單拎出來每一個都像精心雕琢過,合在一起又是另外一種精雕細琢。


    若生了他這副相貌,身高體格較為矮小,可能會讓人覺得女氣,偏他身量修長,體型清雋,“俊美無儔”這一詞恰是他最好的形容。


    “男子又不是女子,何用比較美貌。”卿言初次見容寂,便憑著容貌以為他是個心性高潔的正人君子,然而事實上,他卻對她做出了那些無恥行為。


    他的相貌跟他的性情一點都不沾邊,長得再好看也沒用。


    容寂冷哼,傳言中她與桓晏最是相配,他倒想知道,將他與她放在一起,究竟誰才與她最相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抄家後,第一美人被權臣強取豪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楊姒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楊姒姒並收藏抄家後,第一美人被權臣強取豪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