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陽秋見門下弟子如此無能,被蘇亦凝一人擋了這麽久,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他掃過那些狼狽退下的弟子,隨即衣袖一揮,身影化作一道疾風般衝向蘇亦凝。


    “逆徒,休要猖狂。”柳陽秋低喝道,話音未落,一掌已然襲至。


    蘇亦凝在狂風般的掌勁逼近時瞳孔驟縮,本能地抬臂抵擋。然而她尚未完全穩住陣腳,就被柳陽秋強大的靈力震得連連後退。


    她咬緊牙關,再次試圖招架,卻仍舊無法匹敵對方兇猛的攻勢。


    幾招下來,蘇亦凝腹部便結結實實挨了一掌,踉蹌著倒退幾步。


    “你這套奇怪的功法是從哪裏學來的?”柳陽秋收迴手掌,看著有些搖搖欲墜的蘇亦凝,淡定的問道:“你似乎能夠在戰鬥中吸取敵人的靈力。這一點……和傳說中的《照冥魔功》極為相似。”


    “難道……”他雙眼驀然一亮,“難道《照冥魔功》其實被你奪去了?”


    “曲瑜佩啊曲瑜佩,你真是讓為師大吃一驚。”


    蘇亦凝懶得解釋,趁柳陽秋還未繼續攻來,她迅速伸手拉起張景昀轉身就跑。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帶著這小子走?”柳陽秋陡然出現在二人麵前,一掌淩厲擊出,將猝不及防的蘇亦凝狠狠擊飛。


    蘇亦凝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摔落在地,一口鮮血自唇邊溢出。


    張景昀看到這一幕,心頭猛然一顫,連忙跑過去,小心翼翼扶起奄奄一息的蘇亦凝。


    “蘇亦凝,你還好嗎?”張景昀關切的問了一句,可蘇亦凝非但沒有感動,反而猛然抬起手掌,朝他天靈蓋拍去。


    “既然沒有辦法一起去萬魂窟……那你就死在我手裏吧。”


    張景昀感受到撲麵而來的淩厲掌風,腦海中浮現出自己與蘇亦凝的恩恩怨怨,他禁不住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微微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著死亡。


    可預料中的劇痛卻遲遲沒有到來。張景昀疑惑地睜開雙眼,隻見那隻蘊含殺機的掌停留在自己頭頂不到寸許之處,而前一刻還要殺掉他的蘇一凝,此時已經淚流滿麵。


    “為什麽不動手?”張景昀喃喃道,看著麵前楚楚可憐的蘇亦凝,他突然覺得,有些東西已經悄然改變。


    “我下不去手,我明明恨你恨到了骨子裏,卻偏偏狠不下心殺你。”蘇亦凝的聲音低而顫,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一般。


    她手指微微發抖,但還是堅定地抬起,點在張景昀的額頭上,解開了他身上的封印。


    那一瞬間,她閉了一下眼睛,仿佛要將所有情緒埋葬在這一舉動之中。


    “你自己逃到萬魂窟裏去吧,我來幫你攔住天魔宗的人。”蘇亦凝話音剛落,不等張景昀有所反應,便用力將他推向了那幽暗未知的方向。


    力道如此之大,以至於張景昀連站穩的機會都沒有,隻能任由身體被拋向空中。


    “什麽?”張景昀低唿出聲,可他的問句尚未得到迴答,就已經失去了平衡。


    他甚至還未來得及看清蘇亦凝臉上的表情,隻覺耳邊風聲唿嘯,而身體正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墜向萬魂窟入口。


    張景昀奮力掙紮,想要擺脫這種無助感,但剛剛解除封印的身體,要徹底恢複力量需要一段時間。


    就在即將進入萬魂窟的一刹那,張景昀猛然迴頭,視線穿過不斷拉遠的距離,看到了折磨了他許久、如今卻又為他擋下殺劫的人。


    蘇亦凝還站在那裏,一步也沒有退後。她擦掉了麵龐上的淚水,那動作幹脆而決絕,好似要徹底斬斷與過去的一切糾葛。


    而後,她毫不猶豫地轉身迎向柳陽秋所在的位置,整個人化作一道凜然的劍影衝了過去。


    “蘇亦凝!”張景昀嘶啞地喊了一聲,然而迴應他的隻有蘇亦凝越來越遙遠的背影。


    下一瞬,萬魂窟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他眼前一黑,就被吸入了進去。


    “撲通”一聲悶響,張景昀重重摔在地麵上,過了好半晌才緩過神來。


    他用手揉了揉撞疼的腦袋,從冰冷堅硬的土地上撐起身子。


    他緩緩抬頭四顧,卻發現周圍是一片死寂。天空灰蒙蒙一片,沒有太陽,也沒有雲,隻見幾縷淡薄如煙霧般漂浮遊蕩的魂魄,時隱時現般劃破這寂靜無聲之地。


    張景昀迴首望向來路,結果發現入口處的裂縫早已消失,不留絲毫痕跡。


    “嗬嗬……”張景昀苦笑一聲,扯了扯嘴角,自嘲般喃喃道:“萬魂窟隻能進不能出?”


    “蘇亦凝呢?她是被天魔宗的人攔住了嗎?還是說……她也跟著跳進來了,隻不過掉到了其他地方?”


    想到這裏,張景昀心頭猛然揪緊,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和愧疚翻湧而來,將他的內心擠壓得滿滿當當。


    那些不該迴想的過往,此刻像碎裂的鏡片一樣,在他的腦海中肆意翻滾。


    張景昀咬緊了牙關,試圖將這些雜念趕出腦海,可越是努力,它們卻越發清晰。他眼前浮現出蘇亦凝那雙明亮的眼睛,這雙眼睛如今是否已經蒙上絕望?


    張景昀將目光投向前方那條灰暗、遍布死氣的小徑。小徑兩旁枯樹橫生,如鬼爪般伸向天空,枝葉早已凋零,隻餘下蒼白而幹瘦的樹幹,顯得格外陰森可怖。


    “此時無論想什麽都沒有意義了,”張景昀低聲自語,“隻有離開萬魂窟,我才有機會找到蘇亦凝,然後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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