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龍的目光在站立的組員身上掃過,心中明白,法不罰眾。


    若真要對所有人都進行懲罰,恐怕會失去人心,對團隊的管理反而不利。


    而且其中好幾個是組裏的技術骨幹,真要都處罰,以後肯定對自己不滿。


    通常在這種情況下,他會選擇找幾個新口子、幾個比較懦弱怕事的當作替罪羊,丟給中隊長去處理。


    這樣既能對上麵有個交代,又不會得罪那些老口子。


    畢竟在一個巴掌大的地方相處久了,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多少都有些交往,還是得講講人情,監獄可是個比外麵社會更為現實的地方。


    他再次審視著手中的任務完成表,眉頭緊鎖,在尋找一個合適的人選。


    終於,他的目光停在了徐問道的名字上,一把將文件甩向徐問道的臉上,大吼:


    “你這新口子,踩個商標這麽簡單的活都做不好,一天隻做了一百八十個!你是踩養生機呀?我用手搖都能比你快!晚上給我抄十遍行為規範,明天交給劉隊!”


    行為規範,指的是監獄那長達三十八條的監規,總計一千多字。


    抄十遍下來,基本上是一整晚都不用睡了。


    徐問道穩穩地接住飛來的文件,心中卻是冷笑連連。


    這一幕,對他來說並不陌生。


    在重生之前,他也曾經曆過這樣的場景。


    當時,他試圖反駁,指出貼上商標的前提是衣服得先做出來,但自己隻得到了一百八十件衣服,又怎能貼出一百八十一個商標呢?


    然而,他的反駁卻換來了幾個老口子的群毆。


    事後,雖然幹部知道了這件事,但考慮到打人者中既有組長也有勞動能手,若將他們送去嚴管隊,整條生產線都將陷入癱瘓。


    因此幹部先是嚇唬了徐問道一頓,讓他退步後,再象征性地處罰楊文龍和那幾個打人者。


    無非就是扣一些改造積分,三停一個月,並沒有給予其他實質性的懲罰。


    扣分對他們的影響不過是減刑申請緩上一批,而三停對他們而言更是無所謂了,沒有購物權限別人也會幫他們買。


    這迴自己重生迴來,真要再這麽對付自己,絕對玩死他們。


    畢竟,自己已經深知監獄裏的規則和玩法,不是當年那個無知、禁不住嚇唬的新口子。


    徐問道冷冷地看著楊文龍,不屑的笑了:


    “一百八十件衣服,你讓我怎麽貼出一百八十一個商標?還把責任推我身上,這不是明擺著欺負新來的嗎?”


    他的這番話下來,當場靜悄悄的。


    幾個老口子暗自想,你這新口子竟敢當眾給楊文龍難堪,真是不怕以後被收拾穿小鞋呀?


    楊文龍眼睛一瞪,怒氣衝衝地朝他走來:


    “你說什麽?新口子這麽囂張,不怕被打死嗎?”


    徐問道卻毫不畏懼,他冷哼一聲:


    “說白了,就是想讓我頂包吧?”


    被徐問道說中心思,楊文龍惱羞成怒,他猛地推了徐問道一把:


    “閉嘴!你懂不懂規矩?這裏輪到你說話了嗎?”


    徐問道見他動手,更是開心,自己等的就是這個。


    不過還不夠。


    他冷冷地看著楊文龍,挑釁地說:


    “你倒是有種動手啊,來呀,打呀。”


    楊文龍是因犯故意傷害罪而被判十五年,脾氣本就暴躁的很,此刻被徐問道這麽挑釁,怎麽能忍?


    “你是文明人,老子可不是。”


    他怒喝一聲,揮拳朝徐問道的臉上打去。


    徐問道抬手擋了過去,這幾個月在看守所鍛煉的效果也出來,再加上跟一個老犯學了點自由搏擊,自保問題還是不大。


    最主要是他對眼前這些人知根知底,早沒有重生前剛進來時候的未知恐懼感。


    畢竟,那些真正的亡命之徒還真來不了監獄,直接在看守所就執行死刑,被突突了。


    在監獄裏的大部分人,還是想早點迴歸社會。


    至於抱著進來養老態度的人或許是有,不過基本集中於那幾個一線城市,那裏監獄條件比較好。


    而且,也得是年紀六七十歲以上的人才有的想法。


    正常人都覺得,哪怕出去當三和大神,也比在這裏受苦受罪還沒什麽錢拿來的強。


    “新口子也太囂張了吧?老子弄死你!”


    見徐問道竟然招架,又衝過來一個人。


    那人個子瘦高,臉上還有一道長刀疤,直接一腳朝徐問道腹部踢了過去。


    徐問道靈活地閃過這一腳,他認出了這個人,正是因為販賣違禁品而進來的張天盛。


    心中大喜,你出手就好,不然我還真不是那麽好意思拿你當減刑工具。


    我記得你總共判刑七年,還有半年就刑滿釋放。


    但是這次,你出不去了。


    “還敢躲,新口子欠教訓呀。”


    張天盛的話音未落,又是一腳朝徐問道踢去。


    “來呀,都一起上呀,我怕你們不成?”


    徐問道用手擋住,大吼了一聲,充滿了挑釁。


    “弄死這個新口子。”


    這話一下子激怒了楊文龍的三個狗腿子,他們紛紛圍了過來,對著徐問道拳打腳踢。


    五個人都動了手,場麵一時之間變得混亂不堪。


    徐問道卻並未慌亂。


    他至始至終並未還過手,隻是護著頭部,避免受到致命攻擊,同時密切注視著周圍的動靜。


    終於,他瞧準了時機,順勢把腦袋往洗手台撞去。


    “砰”的一聲,額頭瞬間劃開一條口子,鮮血如注般流了下來。


    眼見見血了,楊文龍幾人都愣住了,一下子也都冷靜下來。


    在監獄裏,弄傷其他人可是大忌。


    因為這裏沒有逃跑的地方,一旦事情鬧大,他們都將麵臨最為嚴重的後果。


    畢竟在押人員犯罪,那屬於死不悔改的表現,自然從重處理。


    徐問道站起身來,抹了一下傷口,將血抹的滿臉都是,顯得無比猙獰,冷笑一聲:


    “你們死定了。”


    說完,他走到牆邊,毫不猶豫地按下了警報鈴。


    很快,值班的獄警接到電話,問:


    “喂,發生什麽事情了?”


    “七監區一中隊五監房,我被五六個人群毆,你們管不管?”


    說罷掛上電話,走出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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