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晴被這突如其來的撞擊弄得差點前撲,身子一晃險些撞上前擋風玻璃。顧時敘眼疾手快,一手穩穩壓住她的肩膀,將她扶了迴去:“基地在規劃時會用戰機從空中俯瞰地麵,以便對全局有更直觀的掌握。我也登過兩次戰機,俯瞰過九江山,那裏植物還算老實,沒什麽危險氣息。”他說著,瞥了眼楊子晴,嘴角微揚,“話說迴來,你這車性能不錯。”


    其實他昨晚也特地駕戰機去九江山上空偵察過,確定沒有什麽強大危險的存在,這才放心走這條路。


    楊子晴坐直身子,稍顯尷尬地整理了一下頭發,暗自覺得自己不該因為這種小狀況就失了平衡。她抬眼望向那頭被撞飛出去、腦袋半碎的喪屍,歎了口氣:“既然如此,那就聽你的。”


    顧時敘一路飛馳,尤其是駛上城市主幹道後,道路平坦,車子行駛得更加穩定。即使路上遍布障礙,他也能左穿右插毫不停留,仿佛沒有什麽能阻擋他似的。


    楊子晴心裏暗暗吃驚,幾次遇到通道窄到僅能勉強通過的情況,換了別人肯定得下車看看有沒有通過的可能,連她自己也沒這份把握。但顧時敘卻像是早已計算好了一般,事先調整方向,然後穩穩當當地通過,真的有種“蹭著過去”的感覺。


    偶爾道路確實被堵死了,他也能迅速找到替代路線,顯得從容不迫。楊子晴好奇了半天,忍不住問他:“你怎麽對這裏的路況這麽熟?好像連哪兒有障礙都一清二楚。”


    顧時敘一邊掌著方向盤,一邊隨口答道:“研究過地圖。”


    楊子晴無奈地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地圖。她心想,就算地圖再詳細,想要記住所有街道的細節,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吧?


    城市裏喪屍密集,即使隻是在外緣,也隨處可見遊蕩的喪屍。這些不長眼的怪物像蒼蠅見了血肉一樣撲過來。顧時敘確認了這台豐田越野的動力強勁、外殼結實後,遇到能避開的便避開,避不開的就直接撞過去。如此生猛豪邁的風格,短短十多分鍾便讓他們到達了九江山腳下,開始沿盤山公路一路向上。


    顧時敘看見楊子晴臉色發白,便輕聲說道:“那些低等喪屍,絕不能給它們圍堵的機會。如果你覺得辛苦,返程時我們就不走這條路了。”


    楊子晴深吸了口氣,白了他一眼:“這哪是開車,簡直是在玩命。”比起從江城那個樂購超市逃出來的經曆,這次甚至更讓她緊張。


    不過她轉頭看看車子的狀況,發現雖然一路猛撞,但車損程度比預想的要輕。她隻能無奈承認,不僅是顧時敘的撞車氣勢,就連車技也是越發精湛了。


    她收迴視線,望向窗外。


    滿山鬱鬱蒼蒼,奇形怪狀的植物雖然不少,但她確實感受不到什麽威脅的氣息。山路陡峭而狹窄,尤其是轉彎處更顯險要,但顧時敘依舊鎮定自若,開得不快不慢,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等車子爬得更高一些時,楊子晴忽然看到山下縱橫交錯的大地上,一條長長的車隊正在行進。


    她一開始以為又是哪裏來的幸存者隊伍,但仔細一看,卻發現那些人軍姿齊整,且行進的方向……


    她愣了一下,問道:“那些人也要去批發中心?”


    顧時敘點點頭:“是蘇城基地的軍隊,聽說他們臨時決定進軍紅日批發市場,勢在必得。我們若想有所收獲,必須趕在他們前麵。”


    楊子晴恍然大悟,原來顧時敘要抄近路是這個原因。


    她神情一凜,急忙說道:“那我們得趕快!”說著,她打開車窗,警惕地看著路邊,隨時準備應對那些歪斜的變異植物。


    顧時敘看她那副虎視眈眈的模樣,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隨即加快了車速。


    盡管他們加快了速度,但最終還是沒能成為今天最先到達紅日批發中心的人。


    豐田越野駛過最後一條路,遠遠地看見批發市場已經在望。忽然間,兩人臉上都露出警覺之色,幾乎同時開口:“有人。”


    顧時敘放慢了車速,楊子晴將一把手槍握在手中,靜靜地坐在車窗後。車子拐過一個街角,前方兩撥人馬正在大街上對峙的場麵映入眼簾。


    其中一隊全是彪形大漢,穿著打扮和手中武器都顯得頗為高級,個個目光銳利、滿身殺氣,一看就來頭不小。而另一邊的人,顧時敘和楊子晴都認識——居然是楊曄和諸亦澤一夥。


    “你們說這是你們的地盤,那就拿出證據來!憑什麽不讓我們進去?”


    “對啊,這塊地是你們的?那就讓你們的喪屍仆人出來給咱們請個安唄!”


    “得了吧,區域劃分?這裏離你們基地近就是你們的?那你怎麽不幹脆在這兒安家?”


    楊曄和諸亦澤身後的人扯著嗓子叫嚷,語氣中透著諷刺。


    對麵的人則顯得沉穩得多,臉上都是陰沉冷酷的表情,一言不發,氣氛凝重得如同一座山。


    “證據?”那邊領頭的冷峻男子開口,聲音如同冰刀一般:“紅日批發市場本就是我們家族管理運營的,也是我們一步一步清理了外圍的喪屍。眼看著就要收獲了,你們一來就想摘桃子,真不覺得無恥嗎?”


    “對!你們趕緊滾!惹急了我們喬氏基地的人,也不怕跟你們蘇城基地鬧翻!”


    “老虎不發威,你們真把我們當成紙老虎了嗎?”


    對麵的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附和聲。


    楊子晴這才知道對方是喬氏基地的人。


    蘇城在末世前因為流感相對較輕,又因為它是經濟文化軍事重地,末世後大多數人選擇留在了蘇城,軍隊也在原有的軍區基礎上建立了幾座基地,統稱為蘇城基地。而另外一些有能量的人,則自行組織成立了幾個小基地。


    喬氏基地算是這些小基地中最強大的一個,因為它吸收了一部分行政工作者,還納入了蘇城近兩萬的警察力量,加上喬氏家族的底蘊,硬生生將基地建設得井井有條。盡管二十萬人的喬氏基地和蘇城基地相比,如同米粒對明珠,但在整體氛圍上卻好太多,至少內部很少發生互相扯後腿的事情。


    論整體實力,喬氏基地與蘇城基地無疑是小巫見大巫,但要論人均戰鬥力,喬氏基地絕對不容小覷。這裏聚集了不少牛人,十個裏麵至少有八個都是上進拚搏的類型,是名副其實的精英基地。


    喬氏基地的核心區域是以喬氏在郊區的企業為中心,向外擴展而建的,而紅日批發市場與喬氏企業相距不遠,因此雙方在這片區域的利益重合也在所難免。


    豐田越野靜靜地停在拐角處,垃圾在風中飄散,四周斷壁殘垣,滿目暮氣沉沉,地上散落著人形骨骸的遺跡,仿佛訴說著這裏曾發生過無數慘烈的故事。


    楊子晴眯起眼睛朝雙方對峙的方向望去,發現那兩派人數不少,氣氛劍拔弩張,火藥味濃烈,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勢。諸亦澤那邊不僅有他自己的人馬,還有楊曄的一個常規小隊,以及一些零散的蘇城基地的成員。楊子晴皺了皺眉頭,她心裏疑惑,這些人怎麽會恰好都聚在這裏?


    鋼材任務掛了這麽久,乏人問津,按理說來的人應該不多,再一想後麵即將到達的軍隊,她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勁,說不上來哪兒怪,但確實讓人心生疑惑。


    顧時敘察覺到她的疑惑,輕聲解釋道:“鋼材任務的酬勞,昨天下午突然暴漲了。”


    “咦?”楊子晴有些詫異,她是今天早上接的任務,當時的酬勞還是很難看的數字,她甚至因此被辦手續的美女工作者用鄙視的眼神看了好一陣子。


    “為什麽會突然漲酬勞?”她不解地問。


    “喬氏基地預計今天對紅日批發市場發起總攻。”


    一句話落下,楊子晴立刻明白了。紅日批發市場就在喬氏基地的門口,物資豐富,自然早已被視為囊中之物。但正因為這是塊硬肉,外圍早就被清理得極為淒慘,看看周圍破敗的景象就知道多少人在這裏有去無迴。而最近喬氏基地可能覺得時機成熟,終於決定發起總攻,誰知消息卻泄露到了蘇城基地。


    蘇城基地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這塊肥肉進了別人的嘴裏,於是急忙提高酬勞,鼓勵基地中的人來接任務,隨後再由軍隊壓陣,那支即將到達的精兵強將,正是為了分一杯羹而來。


    至於為什麽要讓普通人先來,大概是為了給基地的百姓撐腰,出師有名,顯得理直氣壯吧。


    “就是說,我這次是糊裏糊塗地趟了這渾水?”


    “是趟渾水還是上了幸運的末班車,”顧時敘微微一笑,眼中帶著幾分戲謔,“這就要看你怎麽選擇了。”


    楊子晴眼前一亮,對啊,今天過後紅日批發市場要麽被搬空,要麽被兩個基地瓜分,想從中撈到好處就沒機會了。但現在這個時間點,雖然有些緊張,但未必不能渾水摸魚。如果她是一個人來的話,她或許還要權衡再三,可如今有顧時敘在旁,這件事的可行性瞬間大增。


    想明白了,她忍不住笑逐顏開,側身看向顧時敘,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顧隊長,我最近窮得很呢,要不咱們幹一票大的?五五分成!”她伸出手,五根手指撐得直直的,懷裏的牛奶也一骨碌翻身坐起來,抬起右前爪,將肉乎乎的小爪子攤開,學著楊子晴的樣子。


    兩對黑溜溜的眼睛一齊瞪著自己,顧時敘見狀,忍俊不禁,心中卻不由得一陣輕鬆。他沒說話,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楊子晴也笑著打開自己這邊的車門,悄無聲息地跟著下了車。她將車子收進空間裏,兩人貼近在一起,又悄悄打量前方的局勢。


    顧時敘將車停得很隱蔽,隻有他們自己能看到對方。前麵的人正爭執得熱火朝天,完全沒有發現這邊的動靜。更何況,兩人實力強大,異能領悟遠超常人,隻要有心隱藏,哪怕隔得近,別人也很難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楊子晴站在顧時敘旁邊,感覺他就像是融入了周圍的空氣一樣,要不是他身上隱約傳來的唿吸聲和衣料下透出的淡淡溫熱,她甚至閉上眼睛都感覺不到他在這兒。這氣息收斂得太好了,幾乎讓她懷疑自己是否錯覺。


    她心中暗自感歎,顧時敘這個人,不管怎麽看都是個怪物般的存在。覺醒異能才三個多月,運用得卻已經爐火純青,仿佛這能力生來就屬於他一般。而他還輕輕鬆鬆地突破到了三階——這讓自己這個還在二階苦苦掙紮的重生者情何以堪?


    她輕輕搖了搖頭,壓下心中複雜的情緒,再次將目光投向前方,準備隨時迎接接下來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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