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至今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克洛伊時的場景,她站在花店裏挑選鮮花,美麗的容貌比她手中那朵紅玫瑰還要嬌豔。


    她穿著一件水藍色吊帶連衣裙,將肌膚襯得更加白皙,長長的金色卷發隨意散落在身後,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著。陽光灑落在她身上,仿佛在告知著旁人她就是上帝的寵兒。


    但那時的他不屑一顧,認為組織的人再怎麽漂亮,也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她很快就選好了花,抱著一束香水百合走了出來。


    他收斂起心中所想,神色平靜的走上前做自我介紹:“我是rum派來保護你的成員,代號scotch whisky。”


    女孩打量了他一眼,明媚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隻是隨意點了點頭道:“知道了,跟上來吧。”


    從這之後,他就成了她的鄰居,每天都要定時去她麵前轉一轉,以保證她的安全。


    她的事不多,能完全照顧好自己,並沒有朗姆和他所說的大小姐脾氣。


    她很熱愛生活,每天都要出門去花店和商場轉一圈,帶迴來一束鮮花和新鮮的蔬菜。


    她做的中華料理味道非常美味,起初他隻是偶然在午飯時間去她那裏轉了一圈,她就客氣的留了他吃飯。


    後來因為對她手藝的念念不忘,有時候他會故意在飯點去她那裏溜一圈,順便給她送些他自己做的小菜帶去。


    就這樣接觸了一月有餘,他對她的好奇越來越重,她看起來是那樣的幹淨陽光,與組織其他成員簡直格格不入。


    一次在安全屋裏與zero小聚,他將自己的好奇說與他聽,本隻是隨意閑聊,zero卻在看到沁紮諾的照片後變了臉色。


    zero讓他收集了她的頭發,他不明就裏的照辦。


    大約一周後,zero才告訴他一個很炸裂的消息,沁紮諾竟然是zero同母異父的妹妹!


    這之後,zero經常以找他為理由,近距離接觸她,並時常讓他帶些禮物送給她,更是每天訂一束鮮花送來。


    她應該是將這些東西錯認為是他送的了,因為zero不敢也不能和她相認,他隻能冒認下這份心意。


    從那之後,他發現她開始變了,麵對他時,她很少再笑,經常用一種很複雜的目光盯著他發呆,而且她開始變得有些粘人,他去做別的任務時,即使很晚,她都會等到他平安迴來,才會去睡覺。


    有一次他因為任務發生了意外身受重傷,他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眼角邊尚未拭去的淚痕。


    心中的微微澀意和不正常的心跳讓他意識到,他喜歡上了她。


    臥底警察愛上罪犯,即使她是zero的妹妹,他一時都無法接受。


    他開始試著遠離她,zero那些讓他轉交的禮物也被他暫時積壓在他這邊。


    沒有了每天的花,她似乎有些失望,但她卻開始主動邀請他來吃飯。


    他拒絕了,她從中察覺到了他的故意生疏,便開始賭氣不理他了。


    他避開與她的接觸,卻還要繼續做保護她的任務,每天如此,他對她的感情在壓製下不減反增。


    那天他本已經編輯好了申請調離保護她這一任務的郵件,正想發給朗姆,他卻看到了組織中代號琴酒的男人進了她的房間。


    臥底的職業操守讓他很想探知琴酒和她的關係,他們這次會麵又說了什麽。


    他去附近購買了一份她愛吃的草莓派,用鑰匙打開了她公寓的門。


    剛一進去他就看到了玄關地上隨意扔下的黑色大衣,他還未來得及反應,客廳處忽然傳來一道冷聲嗬斥:“滾出去!”


    他循聲望去,卻看到了她衣衫半裸的縮在琴酒懷裏。


    這一瞬間他是無法麵對的,他立刻離開了這裏迴到了隔壁。


    那之後發生了什麽他無從得知,也不敢去想,隻知道琴酒在這裏住了一晚,天亮後才離開。


    他將琴酒與她有曖昧關係這一信息告知了zero,zero並未有太大反應,隻是拜托他確定一下她是否為被迫。


    即使不願麵對,他也隻能硬著頭皮去找她。


    當他問出這個十分私密的問題後,她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不語。


    根據她的神情確定她並非被迫後,他便要告辭離開。


    但就在他即將走出去前,她忽然問道:“你喜歡我嗎?”


    聽到這個問題後,他是有些生氣的,她既然有男朋友為什麽還要問他這種問題?


    “喜歡又怎樣,不喜歡又怎樣?”


    她走到他的麵前,又問:“那你想和我交往嗎?”


    這次沒等他問,她就已經給出了答案:“你要是想,我就去和他說清楚,你要是不想那就算了,你可以不用被迫保護我了,我會搬去和他居住,沒有安全問題的。”


    聽到她要離開,他不知是為了zero還是自己不斷作祟的感情,一句話沒過腦子就說出來了:“我想。”


    她本來縮瑟躲避的眼神在聽到他的答案後變得十分明亮,她笑了起來,開始和他解釋她和琴酒的關係。


    他們有很深的感情且發生過關係,但他們不是情侶。


    他從小受東亞教育,最開始是有些無法理解的,但想到美國人大多性開放,他也就接受了。


    某一天她外出迴來和他說,她已經和琴酒說清楚了,他們不會再有那種事情的發生。


    但她並沒有馬上和他在一起,而是又過了半年才提出交往的要求。


    他想,她應該是考慮到了東亞人對那種事的接受程度吧。


    這一次他沒有再猶豫,真心的與她在一起了。


    將來如何他不敢想,隻是在這一刻與她相愛就好。


    他們交往後,她很開心,可是漸漸的她就沒那麽開心了。


    11月5日這天是她父親的祭日,他提前完成任務迫不及待的趕迴來想要多陪一陪她,卻在附近的停車場看到了熟悉的保時捷。


    車沒有熄火,琴酒也隻是一直靠在車旁吸煙,他的腳邊已經有很多煙頭了,想來在這裏的時間應該是不短了。


    琴酒看到了他,他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殺意,但他並未有所行動,隻是驅車離開了停車場。


    那時他才忽然意識到,琴酒並非是她所說的隻是因為愧疚而照顧她,琴酒應該是喜歡她的,但她對感情太遲鈍了。


    懷著複雜的心情,他迴到了公寓裏,剛一進門就看到了躺在陽台搖椅上的她。


    她睡著了,眼角泛紅似乎剛剛哭過,搖椅旁邊掉落著一本相冊,她拿給他看過,還和他說,他很像她的爸爸。


    看來她又想起她的爸爸了……


    他將相冊撿起來,發現她今天翻開的一頁照片上並不是她的父親,而是兩個小孩兒的合照,他們在堆雪人,女孩看起來五六歲的年紀,在很認真的弄著雪人的輪廓,她身邊的銀發男孩卻在看她,雖是麵無表情,眼神卻是柔和的。


    不知為何,他莫名有種插足別人感情的負罪感,尤其是在看到她手機上還未打出一個字的郵件,而這封郵件她是準備發給琴酒的。


    他忽然有些不確定她喜歡的到底是誰,也許她喜歡他,隻是因為在他身上看到了她爸爸的影子吧。


    他默不作聲的將一切放迴了原位,然後輕輕將她喚醒,他本想和她講琴酒剛才在樓下,但話到嘴邊,抽痛的心髒卻讓他開不了口。


    感情總是自私的,他不想就這樣放手,所以他最終隱瞞了這件事。


    兩天後,鬆田的忽然殉職讓他本就糟糕的心情徹底蕩到了低穀,他想要用酒精短暫的逃離一下這殘酷的世界,但她卻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酒精真的會另一個人衝動,他控製不住的開始抱她,吻她,再後來……


    第二天醒過來時他是後悔的,可是看到她羞澀的表情後,那點後悔也就消失不見了。


    12月7日,這天他臨出門前被她拉住了,她說迴來後要讓她把他的胡子剃了,還說他要是同意了就送他一份大禮物。


    對上她亮閃閃的眸子,他完全無法擁有拒絕的權利,滿口答應下來。


    隻是他沒想到,他沒有辦法迴來了。


    槍口抵在胸前手機上那刻,他率先想到了zero,除了萬分的不舍外,他還希望他能照顧好他的妹妹。


    子彈進入心髒,意識消失前他忽然好想知道她說的禮物到底是什麽,可惜他無法得到答案了。


    *


    重生……


    從夢中醒來後,他不敢相信自己這是重生了,他覺得那隻是一場噩夢,可當他走出臥室,看到客廳裏熟悉卻又陌生的她後,他就知道這並非是夢。


    他既然迴來了,答應她的事自然要辦。


    在她去買刮胡刀那段時間,他想了很多,他知道她肯定也重生了,但她重生後再遇到他,卻一直是在躲避。


    前世她應該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她躲避是因為恨他騙了她嗎?還是因為……琴酒?


    他向她坦白了重生的事,她哭了很久,最後卻和他提了分手。


    這一次,他選擇了放手。


    他不是輸給了琴酒,他對她的愛一點也不比琴酒的少,他隻是輸給了她,輸給了現實。


    他們的身份就是沒辦法在一起的,而且她放不下琴酒,他繼續糾纏下去,她隻會更加痛苦。


    在她平靜下來後,他問起那個禮物的事,她隻是輕描淡寫的迴了一句‘新的菜品’。


    那時的他真的沒想到她是在騙他。


    再後來,組織覆滅了,她很平安的離開了日本,他隻能與同樣為她著迷的兩位同期同病相憐著。


    她希望他能放下,可鬆田他們都放不下,更何況是他。


    他不會有妻子,也不會有孩子,他這輩子都放不下她。


    兩年後,她真的會日本定居了,接風宴那天他特別期待能見到她,但他等到的是自稱從前世而來的幼馴染。


    他一臉懵的他帶到了那個別墅裏,見到了那個除了眼睛和他像,其他地方更像zero的小男孩。


    那個瞬間,他知道了她所說的禮物是什麽,他後悔了,後悔沒有爭一爭。


    可是看到她如今幸福的樣子,他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們感情的結束分不清是因為誰對誰錯,而且用對錯來衡量感情本身就是錯的,他們……隻不過是有緣無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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