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低沉的問話落地,陸舒瑤從屏風後邁著蓮步走了出來。


    她屈膝行禮,頭顱低垂,目光溫柔帶怯,窈窕的身姿,優美的姿態,如同盛開的嬌花一樣搖曳生姿。


    她小心看著葉宴臣的臉色,語氣帶著幾分關心:“陛下神色不好,今日還要上朝,真是辛苦。”


    他已經穿好褲子鞋子和裏衣,隻有外裳還未穿上。


    陸舒瑤鬆了口氣,還好隻剩了最後的步驟。


    若是讓她從頭做起,她還真不知道怎麽做才好。


    她隻是想示弱,但不是真的想低聲下氣的去做全部的事情。


    她接過太監手中的金黃色外裳,替他穿上。


    他身材高大,與他對比起來,顯得她格外嬌小。


    明明她在女子中也算是高挑窈窕的那類。


    陸舒瑤手並過他的腰,將腰帶係上,又替他整理了衣冠。


    他低著頭靜靜地看著她。


    她明顯昨日未能休息好,潔白無瑕的肌膚上,眼下有顯眼的青黑。


    她服侍的時候很認真用心,動作溫柔。


    在她即將收手之際,葉宴臣擒住了她白嫩的手腕。


    “你不怕我?”


    陸舒瑤抬起頭來看他,那張柔弱白嫩的芙蓉麵隱隱還帶著笑:“陛下問了兩次了,我不怕。”


    說來也是。


    昨日那般,她竟然還敢探手來扶他,甚至還不願離去。


    “那你剛才在屏風後縮頭縮腦作甚?”


    陸舒瑤咬唇,她粉黛未施,素顏的麵貌看起來比往日盛裝更是嬌俏幾分:“還不是因為怕陛下又讓我滾。”


    她說完,撲進他的懷中,抱著他精瘦的腰身。


    “陛下,您是我的夫,我幹嘛怕您。但是以後可不準您再隨意讓我滾了。”


    她嗚咽著將頭埋進他的胸膛裏:“我害怕離開您。”


    她似乎是情難自禁,帶著嬌嗔撒嬌般說著胡鬧一樣話。


    她柔弱的嗓音帶著顫抖的哭音,這會兒更是嗚嗚哭了起來,不知是不是把她的眼淚鼻涕都往他要上朝的龍服上蹭了。


    伺候的宮人們都還未走,倒讓葉宴臣生了幾分荒唐尷尬之感,竟覺得身體僵硬,耳朵發熱。


    這女人……


    真是不顧場合。


    然而她這般作態,他竟然心中沒有任何火意。


    他想到昨晚,眼神變得幽暗,擺擺手讓宮婢們都退了下去。


    “行了。”他胸膛震動一聲,粗糲的手指抹了她眼角的淚珠:“像什麽樣子。”


    “昨日在哪兒睡的?”他看著手上那顆淚珠,沉聲問。


    “我就在那邊的暖房歇著。”陸舒瑤咬著唇看他:“昨日陛下神色難看,我過來的時候正巧看見禦醫行過。所以心裏擔心,便留下來了。”


    “陛下臉色還是不好,可還有哪裏不適?”


    “不是什麽大礙。”葉宴臣淡淡道。


    “陛下昨日明明需要我,卻將我趕之門外。”


    她一副哭唧唧的樣子,又貼了上來:“嚇得我擔心害怕,一晚上都沒睡著。”


    寢殿之中四下無人,他將她納入懷中。


    他許久沒說話,心底劃過一陣複雜滋味。


    她杏眸看人的時候,如同眼底有一汪泉水,直勾勾的,卻又含情脈脈。


    讓人忍不住恍惚。


    他輕輕捏她的臉頰,“以後不會如此了。”


    兩人在養心殿裏共用了早膳,葉宴臣這才上朝去了。


    等他一走,陸舒瑤便迴了玉瑤殿。


    喝了薑湯一碗,她睡了一個迴籠覺。


    等醒來已經是午膳過後了。


    “寶林醒了。”如畫和如棋伺候著陸舒瑤起身穿衣打扮。


    “嗯。”


    “剛才陛下來過,見寶林睡覺便未曾打擾。”


    “走了?”


    “是太後娘娘那邊,把陛下叫過去了。”


    陸舒瑤也渾然不在乎,“哦,我有些餓了。午膳還有嗎?”


    “都給姑娘留著呢。”


    ……


    甘泉宮內,賢太妃的叫聲淒厲無比,一聲比一聲大。


    太後手中拿著佛珠,閉著眼嘴中念念有詞。


    沈如霜也坐在一側,她的臉色很是蒼白,像是第一次見到生產被嚇到了。


    沈如霜不敢看太後,仔細消化著自己從賢太妃口中聽到的話。


    這一胎太醫本來預測是在半月後生產,誰知提前了這麽久。


    今日一早,沈如霜在請安路上碰見了賢太妃,兩人剛打招唿,賢太妃的羊水就破了。


    沈如霜親自送她迴的甘泉宮。


    因為事態緊急,甘泉宮裏亂成一團。


    那時候太後還未到。


    一開始僅僅隻有沈如霜陪在賢太妃身邊。


    賢太妃抓著她的手,臉上因為宮縮痛苦異常,卻還是堅持著與她悄聲說:“小心太後。”


    沈如霜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賢太妃口中說出來的。


    宮中人人都知道,是太後迴沈家本家挑選的賢太妃,並從她進宮就開始保駕護航,才讓她得到了先帝寵愛,有了她肚中這個珍貴的皇子。


    甚至沈家的一切大局,都是圍繞這個有沈家血脈的皇子籌備的。


    “你……為何這麽說?”


    “我肚中的孩子,根本不是先帝的皇子,是不知道哪個畜生的奸生子。”


    賢太妃緊緊抓著沈如霜的手,像是要將她的肉給抓下來一般。


    “它活不了的。它出生之日便是它的死期!”賢太妃的臉上帶著幾分癲狂,看著極其痛苦,卻又帶著解脫。


    想到沈家的大局,沈如霜眉頭一皺:“不行,你不能殺了它。”


    “它早就死了!”賢太妃癡笑起來,“前兩個月它就沒了動靜。這個奸生子沒了,等新皇下台,下一個就是你來生了!”


    這句話之後,宮婢們端著各種產用的器具進來,沈如霜也被推出了宮殿大門之外。


    她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不斷的迴想著這段話。


    奸生子?


    她不敢細想賢太妃在這三個字後麵經曆了什麽痛苦的事情。


    更不敢想,那一句下一個就是你是什麽意思。


    “陛下到!”


    外麵傳來太監的唱喝,沈如霜莫名發抖了一下才站起來。


    太後掃過她,“霜兒,可是嚇到了?若是累了,等麵見了陛下之後,便迴宮歇息去吧。”


    太後的麵上帶著慈愛,聲音也充滿了關懷之意。


    可想到平日裏太後對賢太妃的態度也是這般如出一轍,沈如霜便覺得遍身的寒意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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