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土申同學果然是個講究人,他收了銀票後,真就沒有動二龍山。


    到底是使得一手好籃……額,好飛刀的人,人品怎樣先不說,信譽確是不錯,收錢就辦事,是個厚道人。


    對於這個結果,大哥很滿意。


    區區一千兩銀票,不但換來山寨的平安,還攀上兵馬統製這條高枝,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情。在二龍山安全總結會議上,他對著全寨上下公開表示,這買賣,太他媽的劃算了!


    為了進一步增進雙方友誼,大哥決定,以感謝為名,挑一個合適的時間,選一個合適的地點,由曹正牽線,約蔡統製出來,雙方麵對麵舉行親切友好的會談。


    曹正愉快地接受了大哥的號令。


    幾天之後,曹正派人迴來稟報,說蔡統製答應見麵,但是要求大哥悄悄的進城,打槍的不要,而且不能帶太多隨從,最好是單槍匹馬赴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大哥哈哈大笑:“直娘賊,灑家又不是日本鬼子去掃蕩,還悄悄的進城,打槍的不要,有這麽埋汰人的嗎。這個蔡統製,真是一個小可愛。”


    十多天前還管人家叫姓蔡的,如今攀上關係了,立馬開口叫蔡統製,看來大哥也不是一枚純直男。


    我們幾個在家的頭領相互交換眼神,會心一笑。


    大哥繼續說道:“既然蔡統製不希望人多,那我們也不好拂了他的意。這樣吧,二弟,你跟我一起去,怎麽樣。”


    二哥抱萬迴道:“大哥,小弟非常樂意跟大哥一起去拜會蔡統製,隻是小弟這兩天上火,痔瘡犯了,怕是不太方便,請大哥見諒。”


    “二弟這是什麽理由,出點痔瘡打什麽鳥緊。”


    “大哥有所不知,小弟一直都有這毛病,這次不知道怎麽的,比以往更嚴重,小弟現在屁屁都火辣辣的疼,確實不能相陪哥哥。不如這樣,讓三弟陪大哥去一趟,你是出家人,三弟也是一個行者,不會引起旁人懷疑,你覺得如何?”


    大哥點頭,他看著我說:“三弟,那你跟灑家去,怎麽樣?”


    我起身抱萬:“小弟願往。”


    散會後,我偷偷問二哥,為什麽要推脫這事,二哥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低頭告訴我說他畢竟是殿司製使官出身,即使後來刺配大名府,也做了一個提轄,如今要以強盜的身份去見統製,他實在是拉不下這張青臉。


    我心裏暗自無語,二哥呀,看不出來,你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心裏還是有軍官包袱。你都落草這麽多年了,還他媽倒驢不倒架,何必呢。


    大哥落草之前又何嚐不是經略府提轄,他就不會像你這樣,做和尚時就做和尚,當寨主時就當寨主,隨遇而安,從容適應新環境,安然接受新身份。在這一點上,他不知秒殺你多少條街。


    想到這裏,我忽然產生了一種鄙視二哥的念頭,自打認識他之後,這還是第一次這麽想。我生怕他從我表情上捕捉到我的心思,於是匆匆寒暄幾句後我就趕緊離開了。


    迴房間後,我迴想起二哥的話,心中不由得嗤之以鼻,正待冷笑之際,我想到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我他媽曾經不也是經常亮出陽穀縣都頭的頭銜,來往自己臉上貼金嗎。我這樣做跟二哥有什麽區別,甚至比二哥更惡心,起碼他在山寨上向任何人提起過他的製使官身份,酒後也不會。而自己呢,盡管已經不太亮都頭這個名頭,酒後卻還是會忍不住偶爾拿出來吹牛逼,仿佛說完之後我就會高人一等似的。


    還說大哥是雙標狗,自己還不是一個鳥樣,隻是自己意識不到而已。


    想到這些,我臉上不自覺火辣辣的疼,馬上收迴了對二哥的看法。


    按下我這邊不提,單說次日,大哥讓送口信的嘍囉返迴青州酒店,叫曹正安排好時間地點後安排與蔡統製會麵,幾天後,曹正來信說一切安排好,隻等大哥前往。


    大哥隨即叫我收拾好,明日下山。


    當晚我洗過澡,把箱底那套純手工高級布料僧衣找出來換上,拿出很久沒用過的酷奇旅行包包,裝好度牒,紙巾,香囊,換洗衣服。準備完畢後又檢查了一遍,確認沒問題後和衣而臥,等著第二天的到來。


    天剛放亮,大哥就來敲門。他看著我的酷奇包包,問我這是何意,我迴答道為了應付路上官府盤查,把度牒帶上以備不時之需。大哥點點頭,返迴房間也把度牒拿了,交給我一並放好。隨即我倆各騎一匹快馬,迎著朝霞飛奔下山。


    大哥不知道的是,我帶度牒是假,想顯擺酷奇包包才是真。這麽拉風牛逼的包包,整日放在房間孤芳自賞,屬實無趣。山寨上沒一個識貨的,拿出來也是浪費表情,有如錦衣夜行。如今好不容易來一趟青州,當然要帶上它裝門麵啦。


    到了青州府城門,曹正早已牽著馬等候在門前,我倆翻身下馬,曹正過來拱手行禮。


    稍稍寒暄過後,曹正走到城門,跟一個守城兵丁耳語了幾句,又悄悄給他塞了銀子。那士兵看了我倆一眼,然後向其他兵丁點頭,隨後對我們大手一揮,示意我們過去。


    曹正前方引路,領著我們過了城門,進到城裏,三人跨上馬,一同奔向酒店。


    到了酒店安頓好,曹正向大哥匯報了近期的工作開展情況以及酒店收支明細。


    大哥聽完匯報,頻頻點頭。他高度讚賞了酒店的運營管理模式,對酒店全體員工的工作進行充分的肯定。他進一步指出,全體員工要站在顧客就是上帝的高度,以市場為導向,壓實主體責任,深化各項服務,夯實酒店信譽,以優異的服務,優良的工作作風,贏得客戶的滿意。


    大哥的講話引起我和曹正的強烈反響,我們紛紛表示,一定要以大哥的講話精神為指導,深入紮實推進各項工作,結合酒店實際,落實講話精神,做好山寨排頭兵,為山寨的長遠發展做出更大的貢獻。


    匯報在熱烈的掌聲中落下帷幕,事後,三人合影留念。


    短暫休息後,大哥和我親切地接見了了全體員工,並在曹正的陪同下參觀酒店的各項設施。


    當晚,曹正舉辦盛大的晚宴,歡迎大哥和我的到來。


    第二天中午,大哥和我醒來,吃過午飯,他叫過曹正,讓他去拜會蔡統製,落實已經事先精心安排好的會麵。


    按照原定安排,會麵地點選在一處郊區會所,該會所環境清幽,裝修高檔,安全工作到位,不容易被狗仔隊偷拍,非常適合此次雙方會麵。


    傍晚時分,大哥帶著我,提前來到會所高級包廂,等候蔡統製。


    晚上八點,在曹正陪同下,蔡統製如約而至。


    我倆起身相迎,大哥往前一步,笑著拱手抱萬:“幸會幸會!小僧久仰蔡統製的大名,今日有緣相見,真乃三生有幸!蔡統製,您請上坐!”


    說完,大哥和我同時伸出右手,對著上坐的方向,舉手相迎。


    蔡統製拱拱手,淡淡地說道:“大寨主不必客氣,本官公務在身,不得已來得晚了,有勞你久等。”停了一下,他看了我一眼,隨即轉頭問大哥:“敢問這位是?”


    大哥迴答:“哦,忘了跟您介紹了,這位是我們山寨坐第三把交椅,景陽岡打虎好漢,人稱行者武鬆的便是。”


    “哦?閣下便是打虎好漢武鬆,早聞好漢大名,久仰久仰!”蔡統製對著我拱手抱萬道。


    “幸會幸會!蔡統製年少有為,相貌非凡,如此年輕便身居要職,真乃好男子也!”我也對他抱萬迴禮。


    媽的,老子最煩商業互誇,又不得不這麽做。我實在搞不明白,這種雙方都心裏清楚很虛偽的尬吹,為什麽還樂此不疲的反複上演,可能是咱們中國人,骨子裏就愛玩這一套吧,我想應該是。


    一番謙讓後,蔡統製坐了上席,大哥左側相陪,我坐了右側,曹正對坐負責斟酒。


    酒過三巡,大哥對我使了一個顏色,我心領神會,從懷裏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起身離了座位,雙手奉上蔡統製麵前,無比真誠地說:“承蒙蔡統製關照,保我二龍山平安無事,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請蔡統製笑納。”


    當然,真誠是做給他看的,要不是大哥事先囑咐,我才不會這樣卑微。


    蔡統製愣了一下,隨即笑意盈盈對大哥和我同時說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大寨主三寨主實在客氣。”說完,他站起來拱手抱萬,沒接銀票。


    我心領神會,雙手把銀票輕輕放在台麵上,蔡統製行禮後坐迴座位,順勢抄起銀票收入袖中,然後笑著對我們說:“兩位寨主是爽快人,曹掌櫃也是個爽快人,我蔡土申就喜歡和爽快人做朋友!好!你們三位朋友,我交下了。往後二龍山有啥需要幫忙的,跟兄弟言語一聲,兄弟職權範圍能做到的,一定全力幫忙!”


    大哥爽朗說道:“好!就衝您這句話,咱們連喝三杯!”


    四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曹正依次斟過酒,四人又接著幹了兩杯。


    幾人輪流敬酒,說著酒桌上的場麵話,二十多杯下肚,四人皆有些醉意。當然了,聰明絕倫,英俊瀟灑的讀者老爺們都明白,蔡統製和曹正是真醉,而大哥和我兩人是裝的。


    蔡統製的防備心漸漸的放了下來,話題開始多了起來,不再是那些狗屁場麵話。


    他臉色微醺,舌頭有些打卷的問我:“三寨主,兄弟我有些好奇,想問下你在景陽岡打虎,是不是真的像傳聞中的那樣精彩?你喝了十幾碗酒,還能從容打那隻吊睛白額大蟲,屬實牛逼。”


    我微微一笑:“其實也沒這麽玄乎,這都是陽穀縣知縣老爺為了搞宣傳,把我吹成這樣神勇。說實話,當時我看了榜文,知道岡上真有老虎時,我心裏害怕,當即就想迴頭下山。不過想起跟店小二誇了海口,返迴去難免被店家恥笑,加之酒壯慫人膽,這才壯著膽子上岡。不瞞您說,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麽把虎打死的,因為我當時很慌亂,腦袋一片空白,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蔡統製點點頭,說道:“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因為我感同身受。”


    他向我尷尬地笑了笑,接著說道:“我的名聲也是我堂哥,孟州知府蔡寧遠幫我吹出去的。我哪有那麽厲害,還百發百中,我百發十中都費勁。說起那次我的成名之戰,當時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撞了大運。那時我還是個大頭兵,有次奉命捉拿一個江洋大盜,對方是個練家子,會輕功,我們一隊人怎麽也追他不上,隻能拚命咬牙緊跟。後來追到一個胡同盡頭,我們正要合圍上去,他使出輕功就要飛上牆頭逃走。我心裏一急,掏出一大把飛刀就往他身上丟,全都撲空扔了個寂寞。正當我懊惱不已之際,其中一把扔到牆上的飛刀反彈後不偏不倚紮進他的心口,那賊人直挺挺掉下來當場就掛了。堂哥收到報告,立馬安排師爺潤色報告內容,把我打造成一個百發百中的武林高手,然後開動宣傳工具發動輿論之後,順理成章就讓我做了都監。”


    蔡統製說完這些,拿起酒杯猛喝了一口酒:“說句心裏話,我現在壓力很大,就怕遇到一個真正的武林高手,這事要是一露餡,我他媽就全毀了。哎,不說了,說多都是淚,來,喝酒~”。


    我們三個麵麵相覷,萬沒想到吃了一個大瓜,這蔡統製太他媽夠意思了,初次見麵就不拿我們當外人,啥實話都往外說,弄得我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還是大哥反應快,他端起酒杯對著蔡統製說:“知府大人也是一片好心嘛,我以前也在軍中做過提轄,明白其中道理。士兵要提幹就必須有軍功或者有特殊技能,雖然知府大人可以使用權力直接向相關部門提議給你提幹,但那樣就不能服眾。把你打造成百發百中的神刀手,一切就順理成章了,你說是不是?”


    蔡統製笑著搖頭,無可奈何的說道。“我知道這個道理,隻是苦了我。”


    我覺得,話說到這裏就差不多了,再聊就不合適,於是我向曹正使個眼色,曹正會意,端起酒杯說道:“蔡統製,小人提議,為我們的友誼,再幹一杯。”


    四人舉杯同飲,又談些其他話題,深夜方才散席。


    蔡統製由曹正攙扶著,上了我讓會所安排好的馬車,護送迴他家。


    大哥和我則上了另外一輛馬車,返迴酒店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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