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次安排完畢,山寨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我認為這是一次失敗的安排,大哥不該這麽明顯去破壞規矩,你跟張青哥哥有交情是不假,但你總不能為了交情就強奸山寨民意硬把他往前推吧。你這樣搞,把我們四個頭領的麵子往哪裏擱?曹正,施恩兩人心裏會怎麽想?山寨的班子團結怎麽保持?大家以後怎麽愉快地玩耍?


    大哥,你決定推這事之前到底有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幾個問題?


    很顯然,並沒有。然並卵,你還是這麽做了。


    這就是權力的傲慢,想怎麽搞就怎麽搞,無視別人的意見,無視規矩的存在,盡管這他媽的規矩也是他媽的你定的!


    無語,無言,無可奈何,無fxxk可說!


    好在你清醒了過來,順心民意把兩人順位安排在施恩之後,最後一刻維護了山寨規矩,才不至於讓眾人意難平。


    最可憐的還是張青哥哥夫妻二人,他們倆高高興興上山,還沒混個臉熟就遇到這種得罪人的事情,還是被迫卷入的那種,我想此刻他兩公婆心裏有一萬匹草泥馬唿嘯而過吧。


    就在排完座次的當天散會後,我第一時間就去找張青哥哥串門,他是我的結拜大哥,也是我人生中的貴人,多虧了他的舉薦,我在二龍山才有今天,這個情我一直都記在心裏。


    見了張青哥哥夫妻二人,我倒頭就拜:“哥哥嫂嫂在上,受小弟武鬆一拜!”


    張青哥哥一個箭步趕忙扶起我:“哎呀,兄弟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怎麽說你也是二當家的,讓人看見多不合適。”


    我嘿嘿笑著迴應他:“這裏沒有旁人,沒事。我這做兄弟的,給哥哥嫂嫂下拜,天經地義。”


    “那好,這次我做哥哥的就受你這一拜,下不為例,畢竟我們現在是你的下屬。”


    嫂嫂孫二娘端過一杯茶給我,接著話頭說道:“就是,兄弟不能因為我們壞了山寨規矩。”


    我雙手接過茶,向張青哥哥問道:“小弟心裏有個疑問想問哥哥,希望你不要介意。哥哥嫂嫂不是在孟州置辦新宅沒多久嗎,因何緣由要上二龍山入夥?”


    “沒什麽介意不介意的,這事我在上山時就打算向你們匯報,可大哥二哥卻不問我們上山原因,曹正和施恩也不聞不問,要不是你現在問起,我都不準備把這事說出來了。”


    我微微一笑迴他話:“哥哥嫂嫂有所不知,大哥二哥兩個人不但是直男,而且還不愛打聽隱私。曹正和施恩雖然有些八卦,但看到大哥二哥既然不問,他們也不好意思再問。至於小弟我,嘿嘿,跟曹正施恩一樣,要尊重領導嘛。”


    張青哥哥輕輕點頭:“原來如此,了解了解。”


    嫂嫂說道:“職場第一課,從尊重領導開始,兄弟,嫂子這樣理解沒錯吧?”


    我喝過茶,放下茶杯說道:“嗬嗬,是這個意思。”


    張青哥哥走過來給我續茶,見我雙手端起杯子接,他說道:“兄弟不用客氣。”


    續完茶,他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下後他看向嫂嫂,見嫂嫂點點頭,他看著我說道:“兄弟,我告訴你我們上山的原因。自從你走後不久,我們倆就住進了孟州城裏的新宅,把十字坡的生意交給夥計打理,我倆隻是偶爾去看看。好景不長,沒多久孟州新調來了一個知府,姓蔡,叫蔡寧遠,這小子忒不是東西了,上任沒多久就聽信了風水先生,說我的新宅蓋得太高,影響了知府衙門的格局,阻礙了他的前程。他以環保不達標為理由,要強拆我的房子,我四處打點,托人情找關係都搞不定。他限我七天之內自願搬出,我和你嫂子當然咽不下這口氣,就商量著去省府告他。也不知道這孫子從哪裏得知了消息,在半路把我抓了關進大牢,你嫂子花錢買上告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撈出來。”


    張青哥哥說得口幹,端起茶喝了起來。


    嫂嫂接過話來說道:“你哥出來後,為了躲避捉拿,我們不敢在新宅住,迴到十字坡地窖藏了起來。很快,一小隊官軍果然前來搜查,他們不知道有地窖,找不到人後盤問完夥計之後就走了。正當我倆暗自慶幸的時候,誰知官軍又折返迴來,二話不說把夥計套上就走,臨走時還放一把火燒店。我倆忍無可忍,抄著家夥衝出地窖殺了官軍,撲滅了大火之後,我們收拾好東西正打算投二龍山,剛好送信的兄弟來了,你哥就寫了一封信讓他先行稟報。”


    “是這樣,那為什麽後來有二十多人上山呢?”


    “我在十字坡西麵的青龍村有處莊園,養著三十多個莊客,有二十個願意跟我一起走。”


    “哥哥夠保密的,小弟在十字坡住了那麽久,都不知道哥哥還有個莊園。”我伸出了大拇指。


    張青哥哥尷尬地陪笑道:“這個,俗話說得好,狡兔三窟嘛,我們做人肉生意的,難免有些仇家,不得不留個退路是不是,請兄弟你見諒。”


    “了解了解。”我點頭說是,同時心裏在想,哥哥,雖然你我結拜為兄弟,你心裏到底還是不相信我。


    又說了一些閑話後,我告辭離開了。


    兩天後,山下嘍囉來報,前方探子發現有商隊駛來,大哥大喜,當即派我下山做這票生意。


    我點了五十個嘍囉,帶齊家夥下山埋伏等候。


    事情一如既往地順利,這次都不用動手,我們隻是抄出家夥擺了個造型,那句經典的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台詞都還沒說出口,商隊就扔下貨物作鳥獸散,讓我好不習慣。


    在要錢還是要命之間,他們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這就是生意人的覺悟。


    我真心想給他們一個大大的讚,因為他們讓我實實在在體會到了什麽叫他媽的和氣生財,哈哈。


    我帶著隊伍,推著幾車的戰利品高興迴山,大哥很高興,吩咐馬上大擺宴席。席間聊天中無意說起了前段時間為了對付秦明,請清風山桃花山幫忙的事情。


    大哥一時高興,說我們山寨現在丁財兩旺,正好可以請兩處山頭的人相聚慶賀慶賀,增進彼此友誼。不要有事就想到人家,沒事就不相往來,這樣不好。


    眾人點頭稱是,大哥隨即叫人寫了書信二封,喚了兩個嘍囉分別去請。三天之後,兩個嘍囉迴來,卻隻帶迴來一封桃花山的迴信,大哥急忙問緣由,那個去清風山的嘍囉迴複道:“稟大當家的,清風山人去山空,不知去向。”


    蝦米?清風山消失了?


    大殿裏頓時一片嘩然。


    大哥詫異看向我們幾個大小頭領,我們也是一臉懵逼。


    “直娘賊,這是什麽情況,好好一個山寨,平白無故的,怎麽說沒就沒了呢。”大哥摸著他那顆碩大的光頭,手上的花臂亮瞎了眾人的卡姿蘭大眼。


    二哥說道:“曹正兄弟,你可聽到最近官府有征剿的消息嗎?”


    曹正迴複:“稟二哥,小弟不曾聽過。”


    “勞煩你即刻迴青州,設法打聽出清風山出了什麽事情,速速派人匯報。”


    曹正起身向眾人抱完之後,離座下山去了。


    幾天後,青州派人帶迴書信,信裏寫道:“報,山東鄆城及時雨宋江,清風寨副知寨小李廣花榮,領清風山踏平清風寨,降服青州統製秦明,都監黃信,為防官府反撲,舉寨投往梁山。”


    大哥聽了哈哈大笑:“狗日的秦明黃信,你們也反叛朝廷當了山賊,哈哈。”


    我聽了心裏咯噔一下:“什麽,公明哥哥不是去找他的兄弟小李廣花榮嗎?怎麽和花榮一起上了清風山當山賊了?”


    百思不得其解,於是我讓人寫封信叫曹正打聽清楚細節。


    三天後,迴信來了。


    原來公明哥哥投清風寨的時候路過清風山,被三位頭領認出後好生款待,還賣了人情放了捉上山的花榮的同事知寨劉高的老婆。後來公明哥哥在清風寨元宵燈節被劉高老婆認出,劉高將他拿下,花榮為了救他和劉高翻臉,後被派下來的黃信設計捉拿。兩人押送途中被清風山救下,青州知府慕容派秦明征剿清風山,不料反被公明哥哥降服,他們打破清風寨殺了劉高一家老小,為防大軍來犯,燒了山寨投梁山泊而去。


    看完迴信,我心裏說不出來的難受,倒不是為清風山感到可惜,而是公明哥哥在清風寨待了那麽久,明知我在二龍山卻不寫封信給我,發生那麽多事也沒想過告訴我一聲,仿佛我不存在一樣。


    當初在柴家莊那對心心相印的結拜兄弟,當初在孔家莊秉燭夜談的燈下親人,這麽快就形同陌路了嗎。


    我不能接受。


    我把我的心思跟施恩說了,施恩沉思了一會說:“哥哥,我不了解宋江宋公明,所以這個事小弟也不好怎麽說,不過在青州的這幾年,小弟明白了一個事情,那就是鐵兄弟有時也會生鏽。”


    “鐵兄弟也會生鏽,鐵兄弟也會生鏽。”我輕輕重複說著,茫然看向遠處,思考著這話的意義,良久,忽然心頭湧上一股說不出來的難受。想哭,又想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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