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榮桂打開門，笑著說：“常勝來了。我剛做好飯，一起吃吧。”
“田阿姨好！有我的嗎？”
“當然有。做的多，以為婷婷要在這兒吃。”
“婷婷來了？”他隻是順著田榮桂的話隨便問了一句，可看到薑小月投給他冷冷的一瞥，他才發覺不該問，可同時他心裏又偷著樂了起來。
田榮桂幫他盛好飯，“小月，常勝，你們先吃，我迴去看看滿意。”
“田阿姨，吃完飯我送你。”
“不了，我走走運動運動。”
“吃了再去，也不在乎這一會。”薑小月低著頭吃飯，冷冷地說。
田榮桂趕忙坐下，吃了幾口飯，給他們每人盛了碗湯，說碗筷放著她迴來洗，就匆匆走了。
常勝喝了一口湯，有些誇張地讚歎道：“真好喝！”
薑小月斜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哎，我說，你和自己媽媽說話有必要故意裝得這麽冷冰冰的嗎？”
“我樂意。”
“我是擔心你以後後悔。和自己的父母有多大的仇啊？他們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你就原諒他們，和他們相認了吧，就衝這碗湯也應該冰釋前嫌了，一家人團圓多好啊。”
“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坐著說的呢。”
“好笑嗎？”
“不好笑。怎麽還想不通呢？其實，你這樣冷冰冰的對自己媽媽你心裏也很難過，是吧？”
“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想管，怎麽辦呢？”
“為什麽？”
“不為什麽，就是想管，喜歡管。”
“為什麽？”她瞪大眼睛看著他。
“因為喜歡。”
“你是說，你喜歡我？”
他如釋重負地點點頭。
“真夠偉大的！”她冷笑一聲，起身“劈裏啪啦”地收拾碗筷。
“什麽……意思？”他有點摸不著頭腦。
“不明白，自己心裏想什麽自己都不明白嗎？為了郭婷婷你真能豁出去啊？怕我死纏爛打，怕我破壞你心上人的幸福，就想用這種方法絆住我？”
常勝終於聽明白她的意思，一下站起來，氣的說不出話來。他盯著她的眼睛，握緊拳頭，恨不得給那張精致漂亮的臉蛋一拳。
薑小月也發覺自己說的過分了，可話已經說出口，沒辦法了。
“如果我和你之間，如果我讓你感受到的隻是這些，我無話可說。對不起，打擾了！”他說完轉身走了。
薑小月頹然坐下，喃喃自語道：“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望著父母的遺像，心中默念道：爸，媽，我這是怎麽了？
郭承歡結婚那天，薑小月沒有去，田榮桂給她做好飯，才趕去飯店的。臨走前，她連說了兩遍“我走了”，薑小月隻“嗯”了一聲。她知道，母親期盼著她能去參加婚禮，但她說服不了自己，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她無法想象，婚禮上，一群不認識的親戚把目光專注在她的身上，甚至會圍著她唏噓感歎，愛憐、同情和苦盡甘來的喜悅在他們的臉上交織呈現……她想，她是無法忍受這樣的場景的，她一定會摔了碗筷離場的。大姐是第二次結婚，幸福來之不易，應該順順利利的。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從什麽時候起，她已經把姐妹放在心上了？
薑小月吃飽飯，走到陽台上，倚著欄杆曬太陽。因為心思不在吃飯上，不知不覺中吃得有點撐。天氣很好，正午的陽光都有些灼人了。她低頭看到一樓院子裏栽種的花都開了，又看了看自己家陽台上的花都枯萎了，不由得歎了口氣。以前，這些花草都是父親伺候的，他走後，母親和她都沒心思照顧它們，母親走後，她連看都沒看過它們一眼。這些花草也選擇離開了她。
她這樣想的時候又想到了常勝，她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這個人，可又不自覺地會想起他。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有點喜歡這個人？她覺得，一點不喜歡是假的，要說有多喜歡也是假的，他應該隻是個溫暖的依靠吧。她想，人的一生不是誰都能遇到那個瞬間擊穿心房的人，即使遇上了，也不是人人都能抓得住的吧。她知道，那天說的話傷到他了。她也不清楚那天怎麽會有那樣的想法冒出來，真的不是蓄謀已久的，她也不曾那樣想過。真是見鬼了！他應該不會再搭理她了吧？走就走吧，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她就一個人過了。
某個方向響起了鞭炮聲，應該也是辦婚宴吧。今天是勞動節，是個好日子，結婚的人應該很多吧。她有點熱，也有點困，想去躺一會，卻發現老郭向這邊走來。
她雖然沒有和他正式見過麵，但她偷偷去看過他，特別是郭婷婷一口一個“老郭”的叫他，他還樂嗬嗬的樣子，讓她恨到牙痛。
她趕忙閃身進屋，緊張地看著大門，害怕響起敲門聲，心裏又有些期待。
她聽到沉沉的腳步聲停在門外，然後是粗重的喘息聲，許久，傳來兩聲輕輕的叩門聲。她有些緊張，但還是打開了門。
二十六年，父女倆就以這樣的方式相見了。
郭誌海聽那三個女兒描述過薑小月的樣子，和他想象的差不多，隻是更瘦些。他見她冷冷地看著他，就說：“給我杯冷開水。”他覺得很不舒服，最近心情不好，加上剛剛喝了幾杯酒。
薑小月把水放在他麵前的桌子上。
他端起來一口喝了，用襯衫袖子擦了擦汗，問：“身體還好吧？”
“嗯。”
“你媽一直不讓我來，說不要給你壓力。今兒你大姐結婚，我趁你媽不在，來看看。小月，爸媽真的沒想過要把你給人抱養，是陰差陽錯。都怪我，丫頭多了，心裏不重視了，多一個少一個也無所謂了，你奶奶看準我的心思才會偷偷把你送走的。你別記恨你媽，她從來沒有忘記過你，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常常念叨你，念著念著就會哭起來。所以，我才不敢告訴她你給人抱養了，她會找我拚命的。再給我倒杯水，要冷的。”
薑小月又倒了杯水放在他麵前，看他汗如雨下，輕聲問：“不舒服嗎？”
“有點，頭痛。今兒高興，喝了點酒。”
“那迴去吧。”
“你大姐不容易啊。唉，都是我害的，希望她這次能好好的。小月，你也要好好的。爸，對不起你們！我走了。”他站起來，又轟然坐了下去，肥胖的身體癱在靠椅上，大口喘著氣。
“怎麽了？”薑小月嚇了一跳。
“沒事。”他撐著想站起來，可就是站不起來，“小月，送我去醫院。”
“你等一下，我去叫人。”薑小月拿著錢包衝到樓下，騎上自行車，去找了個拉板車的，兩人連拉帶拽把老郭弄到板車上，她騎著車在前麵飛奔，拉板車的男人也小跑著跟著她。
“田阿姨好！有我的嗎？”
“當然有。做的多，以為婷婷要在這兒吃。”
“婷婷來了？”他隻是順著田榮桂的話隨便問了一句，可看到薑小月投給他冷冷的一瞥，他才發覺不該問，可同時他心裏又偷著樂了起來。
田榮桂幫他盛好飯，“小月，常勝，你們先吃，我迴去看看滿意。”
“田阿姨，吃完飯我送你。”
“不了，我走走運動運動。”
“吃了再去，也不在乎這一會。”薑小月低著頭吃飯，冷冷地說。
田榮桂趕忙坐下，吃了幾口飯，給他們每人盛了碗湯，說碗筷放著她迴來洗，就匆匆走了。
常勝喝了一口湯，有些誇張地讚歎道：“真好喝！”
薑小月斜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哎，我說，你和自己媽媽說話有必要故意裝得這麽冷冰冰的嗎？”
“我樂意。”
“我是擔心你以後後悔。和自己的父母有多大的仇啊？他們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你就原諒他們，和他們相認了吧，就衝這碗湯也應該冰釋前嫌了，一家人團圓多好啊。”
“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坐著說的呢。”
“好笑嗎？”
“不好笑。怎麽還想不通呢？其實，你這樣冷冰冰的對自己媽媽你心裏也很難過，是吧？”
“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想管，怎麽辦呢？”
“為什麽？”
“不為什麽，就是想管，喜歡管。”
“為什麽？”她瞪大眼睛看著他。
“因為喜歡。”
“你是說，你喜歡我？”
他如釋重負地點點頭。
“真夠偉大的！”她冷笑一聲，起身“劈裏啪啦”地收拾碗筷。
“什麽……意思？”他有點摸不著頭腦。
“不明白，自己心裏想什麽自己都不明白嗎？為了郭婷婷你真能豁出去啊？怕我死纏爛打，怕我破壞你心上人的幸福，就想用這種方法絆住我？”
常勝終於聽明白她的意思，一下站起來，氣的說不出話來。他盯著她的眼睛，握緊拳頭，恨不得給那張精致漂亮的臉蛋一拳。
薑小月也發覺自己說的過分了，可話已經說出口，沒辦法了。
“如果我和你之間，如果我讓你感受到的隻是這些，我無話可說。對不起，打擾了！”他說完轉身走了。
薑小月頹然坐下，喃喃自語道：“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望著父母的遺像，心中默念道：爸，媽，我這是怎麽了？
郭承歡結婚那天，薑小月沒有去，田榮桂給她做好飯，才趕去飯店的。臨走前，她連說了兩遍“我走了”，薑小月隻“嗯”了一聲。她知道，母親期盼著她能去參加婚禮，但她說服不了自己，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她無法想象，婚禮上，一群不認識的親戚把目光專注在她的身上，甚至會圍著她唏噓感歎，愛憐、同情和苦盡甘來的喜悅在他們的臉上交織呈現……她想，她是無法忍受這樣的場景的，她一定會摔了碗筷離場的。大姐是第二次結婚，幸福來之不易，應該順順利利的。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從什麽時候起，她已經把姐妹放在心上了？
薑小月吃飽飯，走到陽台上，倚著欄杆曬太陽。因為心思不在吃飯上，不知不覺中吃得有點撐。天氣很好，正午的陽光都有些灼人了。她低頭看到一樓院子裏栽種的花都開了，又看了看自己家陽台上的花都枯萎了，不由得歎了口氣。以前，這些花草都是父親伺候的，他走後，母親和她都沒心思照顧它們，母親走後，她連看都沒看過它們一眼。這些花草也選擇離開了她。
她這樣想的時候又想到了常勝，她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這個人，可又不自覺地會想起他。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有點喜歡這個人？她覺得，一點不喜歡是假的，要說有多喜歡也是假的，他應該隻是個溫暖的依靠吧。她想，人的一生不是誰都能遇到那個瞬間擊穿心房的人，即使遇上了，也不是人人都能抓得住的吧。她知道，那天說的話傷到他了。她也不清楚那天怎麽會有那樣的想法冒出來，真的不是蓄謀已久的，她也不曾那樣想過。真是見鬼了！他應該不會再搭理她了吧？走就走吧，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她就一個人過了。
某個方向響起了鞭炮聲，應該也是辦婚宴吧。今天是勞動節，是個好日子，結婚的人應該很多吧。她有點熱，也有點困，想去躺一會，卻發現老郭向這邊走來。
她雖然沒有和他正式見過麵，但她偷偷去看過他，特別是郭婷婷一口一個“老郭”的叫他，他還樂嗬嗬的樣子，讓她恨到牙痛。
她趕忙閃身進屋，緊張地看著大門，害怕響起敲門聲，心裏又有些期待。
她聽到沉沉的腳步聲停在門外，然後是粗重的喘息聲，許久，傳來兩聲輕輕的叩門聲。她有些緊張，但還是打開了門。
二十六年，父女倆就以這樣的方式相見了。
郭誌海聽那三個女兒描述過薑小月的樣子，和他想象的差不多，隻是更瘦些。他見她冷冷地看著他，就說：“給我杯冷開水。”他覺得很不舒服，最近心情不好，加上剛剛喝了幾杯酒。
薑小月把水放在他麵前的桌子上。
他端起來一口喝了，用襯衫袖子擦了擦汗，問：“身體還好吧？”
“嗯。”
“你媽一直不讓我來，說不要給你壓力。今兒你大姐結婚，我趁你媽不在，來看看。小月，爸媽真的沒想過要把你給人抱養，是陰差陽錯。都怪我，丫頭多了，心裏不重視了，多一個少一個也無所謂了，你奶奶看準我的心思才會偷偷把你送走的。你別記恨你媽，她從來沒有忘記過你，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常常念叨你，念著念著就會哭起來。所以，我才不敢告訴她你給人抱養了，她會找我拚命的。再給我倒杯水，要冷的。”
薑小月又倒了杯水放在他麵前，看他汗如雨下，輕聲問：“不舒服嗎？”
“有點，頭痛。今兒高興，喝了點酒。”
“那迴去吧。”
“你大姐不容易啊。唉，都是我害的，希望她這次能好好的。小月，你也要好好的。爸，對不起你們！我走了。”他站起來，又轟然坐了下去，肥胖的身體癱在靠椅上，大口喘著氣。
“怎麽了？”薑小月嚇了一跳。
“沒事。”他撐著想站起來，可就是站不起來，“小月，送我去醫院。”
“你等一下，我去叫人。”薑小月拿著錢包衝到樓下，騎上自行車，去找了個拉板車的，兩人連拉帶拽把老郭弄到板車上，她騎著車在前麵飛奔，拉板車的男人也小跑著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