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誌海從百貨公司正式退休後，整天無所事事，他自己心煩，田榮桂看著他也心煩，有時候，她恨不得把他趕出家門去。
他每天早晚出去溜達溜達，鍛煉鍛煉，剩下的時間就是泡杯茶坐在小滿的身邊看他修鞋，和來修鞋的人東拉西扯。
小滿為了給他解悶，買了一副象棋和一個小棋桌擱在鞋攤邊，讓老郭和人下下棋。
郭婷婷看得出小滿是喜歡安靜的，不喜歡一群老人圍在一起亂哄哄的，他隻是為了讓老郭打發時間表現得很喜歡和他們在一起的樣子。不過，大多數時候他依然安靜地坐在一邊修他的鞋，想他的心事。
她揣測，在他的想象中，一定有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憧憬吧。
那天，是星期天，郭婷婷早晨陪老郭去晨練，迴來的路上，老郭看到一個炸油條的攤子，便走不動了，“婷婷，我想吃根油條，你也陪我吃一根吧。”
自從老郭上了兩次醫院，吃東西就不能隨心所欲了。醫生說的不能吃的東西太多，田榮桂聽說後就堅決不讓他吃。
田榮桂是一個凡事較真的人，老郭又怕她。
郭婷婷也奇怪了，醫生說的不能吃的東西怎麽都是老郭愛吃的東西呢？她看著老郭像孩子一樣饞饞的眼神，無法拒絕，掏錢買了兩根剛出鍋的油條，一人舉著一根。
老郭一邊吃一邊說：“怎麽樣？香吧。油條就是剛出油鍋的時候好吃，香，脆。”
“爸，你平時偷吃過嗎？”她笑著問。
“沒有。你媽早就防著我了。你看，我現在可憐，口袋一分錢都沒有。”
“爸，那我給你裝點吧？”
“算了，讓你媽知道，你的口袋也會空的。”
“爸，媽是為你好。”
“我當然知道。我口袋裏要是有錢，那想吃什麽還不就溜出去買了。”老郭笑著，一臉的幸福。
她掏出手絹遞給老郭，“快把犯罪證據清理幹淨。爸，你可別在媽麵前把我出賣了。”
“哪能，那不是自斷後路嘛！”他嘿嘿笑著，心滿意足。
老郭迴到家，照樣按量吃了早飯，然後就端著茶杯去鞋攤了。
郭婷婷看了一會書，心思集中不了，老是在想要不要給石磊寫封迴信，可覺得那樣一張便條又沒什麽好說的。
算了！
她丟下書，去廚房幫母親擇菜。
田榮桂問：“你大姐怎麽老是不迴家來？”
她故意輕描淡寫地說：“肯定忙唄。”
“有什麽好忙的，沒個孩子，公婆又沒七老八十，離不開人。”
“雖然能離開人，但總得打招唿吧，大姐肯定是懶得說話。”
“話都懶得說，這日子過的……，都在縣城住著，像隔著多遠似的，多少天都見不到一麵。……唉，真不知道以後會怎樣？”
“會好的。大姐一定會幸福的。”她心裏想，大姐還年輕，長的漂亮，性格溫柔，心靈手巧，一定會遇到欣賞她喜歡她的人的。
“幸福？女人沒個孩子哪有什麽幸福可言？孩子是累贅，是操不完的心，是還不完的債，可也是奔頭，是盼頭，是抓在自己手裏的實實在在的幸福啊。女人一生沒有個孩子，怎麽著這心裏都是空的，虛的，沒著沒落的慌得很。唉，你大姐怎麽這麽命苦，攤上這樣的事？”
“媽，如果大姐想離婚，你同意嗎？”她想趁機給母親透點口風。
“同意！我幹嘛不同意？我這麽漂亮的女兒憑什麽要一輩子過這樣的日子？婷婷，我跟你說，算了，沒事，說了也沒關係，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大姐和守寡沒什麽區別！你爸這個老糊塗，你姐夫好酒拎給他喝昏頭了，硬是壓著不讓她離！算了，今天不燒飯給他吃，餓死他！”她把手裏擇的菜扔進塑料籃子裏，憤憤地說。
“媽，我跟你說，……”她心裏一陣驚喜，原來，母親是支持大姐離婚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老郭衝進來沒頭沒腦地說：“我要把院牆推倒，你們同意嗎？”
“為什麽？”田榮桂問。
“小滿是我們的女婿了，還把他關在院牆外修鞋不合適。我想把院牆推倒了，在那個拐角給他蓋間小屋，這樣不僅冬暖夏涼，還能遮風擋雨，也撈不著讓別人說閑話。你們說怎麽樣？”
“想法是不錯。婷婷你覺得呢？”
“很好啊。我也有這個想法，靠右邊蓋，這樣不會擋住房間的光線，邊上又是巷子，不影響別人家。我量過了，可以蓋一個5平米多一點的房子，不能再大了，再大二姐房裏的光線就被擋住了。”她是為了大姐動這個腦筋的，她想給大姐蓋間小屋織毛衣。既然老郭也想到了，而且是為了小滿，那她的想法隻得讓位了。
“5平米修鞋足夠了。大概要花多少錢？”田榮桂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得問我爸。不過，這間小屋光給二姐夫修鞋就太浪費。”她還是有點不甘心。
“對，我可以開個小店，批一些日用小百貨賣賣，賺點小錢，也是個樂趣。我站了一輩子櫃台，突然沒的站了，還怪不是滋味的。對，我自己弄一櫃台站站，誰也不敢再讓我退休了。都同意了，那我去推牆了。”
“你別亂動，請瓦工來拆。”田榮桂跟著出去，話音未落，“轟”的一聲，右側半邊院牆已經倒在院子裏了，撲麵而來的煙塵把郭婷婷又趕迴了屋內。小滿和下棋的人都嚇得站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問是怎麽了。
老郭開心地說：“院牆太老了，酥了，推倒重砌。”
老郭找了一把舊菜刀，把能用的磚頭敲打幹淨壘起來，垃圾是小滿借了輛板車拉走的。
第二天，老郭請了一個瓦工和一個木工，他和小滿打下手，幾天時間小屋就造好了，裏外一粉刷，真的蠻不錯的。老郭買了幾個舊貨架放成一排，就占了大半空間，靠貨架那麵牆上釘了幾層木板，權當擱物架，剩下的一小半放小滿的鞋攤，兼作人行通道。小屋朝外麵開了一扇門，朝院子的方向開了一扇小門，原來的院門封起來了，這樣，剩下的小半個院子就是一個封閉的空間，人要想進來必須經過小屋，一些東西放在院子裏也大可放心了。以前，自行車放在院子裏，院門忘了鎖就被偷過。現在，不用擔心，小店打烊必須關門，不可能忘了的。
看著小巧玲瓏的小屋，全家一致認為老郭的這個決定是英明正確的。
老郭“嘿嘿”笑著，看向田榮桂，期望得到她的肯定和讚許。
“嗯，總算幹了件靠譜的事，今天允許你喝一杯，就一杯啊。”田榮桂一直陰鬱的心情好像也鬆快了些。
郭婷婷踮著腳從櫥櫃頂上摸索出那隻青花瓷酒杯，洗淨放在老郭的麵前，看到母親要數落她，趕忙說：“媽，媽，我藏的。我覺得這個杯子有可能是古董，扔掉可惜了，說不定是個傳家寶呢！”
聽了她的話，大家都笑了起來。
田榮桂沒再說什麽，她心裏很是感慨，家裏很久沒有這麽歡笑過了。
他每天早晚出去溜達溜達，鍛煉鍛煉，剩下的時間就是泡杯茶坐在小滿的身邊看他修鞋，和來修鞋的人東拉西扯。
小滿為了給他解悶，買了一副象棋和一個小棋桌擱在鞋攤邊，讓老郭和人下下棋。
郭婷婷看得出小滿是喜歡安靜的，不喜歡一群老人圍在一起亂哄哄的，他隻是為了讓老郭打發時間表現得很喜歡和他們在一起的樣子。不過，大多數時候他依然安靜地坐在一邊修他的鞋，想他的心事。
她揣測，在他的想象中，一定有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憧憬吧。
那天，是星期天，郭婷婷早晨陪老郭去晨練，迴來的路上，老郭看到一個炸油條的攤子，便走不動了，“婷婷，我想吃根油條，你也陪我吃一根吧。”
自從老郭上了兩次醫院，吃東西就不能隨心所欲了。醫生說的不能吃的東西太多，田榮桂聽說後就堅決不讓他吃。
田榮桂是一個凡事較真的人，老郭又怕她。
郭婷婷也奇怪了，醫生說的不能吃的東西怎麽都是老郭愛吃的東西呢？她看著老郭像孩子一樣饞饞的眼神，無法拒絕，掏錢買了兩根剛出鍋的油條，一人舉著一根。
老郭一邊吃一邊說：“怎麽樣？香吧。油條就是剛出油鍋的時候好吃，香，脆。”
“爸，你平時偷吃過嗎？”她笑著問。
“沒有。你媽早就防著我了。你看，我現在可憐，口袋一分錢都沒有。”
“爸，那我給你裝點吧？”
“算了，讓你媽知道，你的口袋也會空的。”
“爸，媽是為你好。”
“我當然知道。我口袋裏要是有錢，那想吃什麽還不就溜出去買了。”老郭笑著，一臉的幸福。
她掏出手絹遞給老郭，“快把犯罪證據清理幹淨。爸，你可別在媽麵前把我出賣了。”
“哪能，那不是自斷後路嘛！”他嘿嘿笑著，心滿意足。
老郭迴到家，照樣按量吃了早飯，然後就端著茶杯去鞋攤了。
郭婷婷看了一會書，心思集中不了，老是在想要不要給石磊寫封迴信，可覺得那樣一張便條又沒什麽好說的。
算了！
她丟下書，去廚房幫母親擇菜。
田榮桂問：“你大姐怎麽老是不迴家來？”
她故意輕描淡寫地說：“肯定忙唄。”
“有什麽好忙的，沒個孩子，公婆又沒七老八十，離不開人。”
“雖然能離開人，但總得打招唿吧，大姐肯定是懶得說話。”
“話都懶得說，這日子過的……，都在縣城住著，像隔著多遠似的，多少天都見不到一麵。……唉，真不知道以後會怎樣？”
“會好的。大姐一定會幸福的。”她心裏想，大姐還年輕，長的漂亮，性格溫柔，心靈手巧，一定會遇到欣賞她喜歡她的人的。
“幸福？女人沒個孩子哪有什麽幸福可言？孩子是累贅，是操不完的心，是還不完的債，可也是奔頭，是盼頭，是抓在自己手裏的實實在在的幸福啊。女人一生沒有個孩子，怎麽著這心裏都是空的，虛的，沒著沒落的慌得很。唉，你大姐怎麽這麽命苦，攤上這樣的事？”
“媽，如果大姐想離婚，你同意嗎？”她想趁機給母親透點口風。
“同意！我幹嘛不同意？我這麽漂亮的女兒憑什麽要一輩子過這樣的日子？婷婷，我跟你說，算了，沒事，說了也沒關係，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大姐和守寡沒什麽區別！你爸這個老糊塗，你姐夫好酒拎給他喝昏頭了，硬是壓著不讓她離！算了，今天不燒飯給他吃，餓死他！”她把手裏擇的菜扔進塑料籃子裏，憤憤地說。
“媽，我跟你說，……”她心裏一陣驚喜，原來，母親是支持大姐離婚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老郭衝進來沒頭沒腦地說：“我要把院牆推倒，你們同意嗎？”
“為什麽？”田榮桂問。
“小滿是我們的女婿了，還把他關在院牆外修鞋不合適。我想把院牆推倒了，在那個拐角給他蓋間小屋，這樣不僅冬暖夏涼，還能遮風擋雨，也撈不著讓別人說閑話。你們說怎麽樣？”
“想法是不錯。婷婷你覺得呢？”
“很好啊。我也有這個想法，靠右邊蓋，這樣不會擋住房間的光線，邊上又是巷子，不影響別人家。我量過了，可以蓋一個5平米多一點的房子，不能再大了，再大二姐房裏的光線就被擋住了。”她是為了大姐動這個腦筋的，她想給大姐蓋間小屋織毛衣。既然老郭也想到了，而且是為了小滿，那她的想法隻得讓位了。
“5平米修鞋足夠了。大概要花多少錢？”田榮桂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得問我爸。不過，這間小屋光給二姐夫修鞋就太浪費。”她還是有點不甘心。
“對，我可以開個小店，批一些日用小百貨賣賣，賺點小錢，也是個樂趣。我站了一輩子櫃台，突然沒的站了，還怪不是滋味的。對，我自己弄一櫃台站站，誰也不敢再讓我退休了。都同意了，那我去推牆了。”
“你別亂動，請瓦工來拆。”田榮桂跟著出去，話音未落，“轟”的一聲，右側半邊院牆已經倒在院子裏了，撲麵而來的煙塵把郭婷婷又趕迴了屋內。小滿和下棋的人都嚇得站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問是怎麽了。
老郭開心地說：“院牆太老了，酥了，推倒重砌。”
老郭找了一把舊菜刀，把能用的磚頭敲打幹淨壘起來，垃圾是小滿借了輛板車拉走的。
第二天，老郭請了一個瓦工和一個木工，他和小滿打下手，幾天時間小屋就造好了，裏外一粉刷，真的蠻不錯的。老郭買了幾個舊貨架放成一排，就占了大半空間，靠貨架那麵牆上釘了幾層木板，權當擱物架，剩下的一小半放小滿的鞋攤，兼作人行通道。小屋朝外麵開了一扇門，朝院子的方向開了一扇小門，原來的院門封起來了，這樣，剩下的小半個院子就是一個封閉的空間，人要想進來必須經過小屋，一些東西放在院子裏也大可放心了。以前，自行車放在院子裏，院門忘了鎖就被偷過。現在，不用擔心，小店打烊必須關門，不可能忘了的。
看著小巧玲瓏的小屋，全家一致認為老郭的這個決定是英明正確的。
老郭“嘿嘿”笑著，看向田榮桂，期望得到她的肯定和讚許。
“嗯，總算幹了件靠譜的事，今天允許你喝一杯，就一杯啊。”田榮桂一直陰鬱的心情好像也鬆快了些。
郭婷婷踮著腳從櫥櫃頂上摸索出那隻青花瓷酒杯，洗淨放在老郭的麵前，看到母親要數落她，趕忙說：“媽，媽，我藏的。我覺得這個杯子有可能是古董，扔掉可惜了，說不定是個傳家寶呢！”
聽了她的話，大家都笑了起來。
田榮桂沒再說什麽，她心裏很是感慨，家裏很久沒有這麽歡笑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