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玩三叔,就送到這裏罷!”


    眼瞧著離寧國府越來越近,離榮國府越來越遠,賈蓉方醉醺醺地言道。


    賈玩一時支開隨行的小廝,連多福多肉都沒讓留下。


    賈薔稍微還清醒些,見狀問道:“玩三叔可是有事要說?”


    賈玩便不遮掩,詐言道:“東府的事,我已有耳聞,此刻左右無人,蓉哥兒薔哥兒還不肯對我說實話嗎?”


    二人聞言,猝然一愣,就連醉意都淡了三分。


    對視一眼後,賈薔無奈苦笑道:“玩三叔何必非要打聽這些?叫侄兒們無地自容!”


    賈玩心中略有些疑惑,秦可卿之事,又與賈薔何幹?


    不過他還是裝作一副早已洞悉一切的模樣,關切道:“咱們到底是一家人,論輩分是叔侄,論情分是手足,有什麽不能說的?說明白了,或許我還能幫著出出主意!”


    賈蓉賈薔聽了,並未當真。


    玩三叔的年紀到底還是小了些,雖然平素裏也很能與大家聊得來,但每每涉及這種事,他卻從不參與,誰又能真指望他出什麽主意呢?


    不過賈玩這樣追問,賈薔也知不好瞞過,索性言道:“既然玩三叔這樣說,那侄兒們便坦誠以告了!我與蓉大哥的事,不知被哪個壞了心的東西揭了出去,還傳進了大老爺耳中!”


    “聽說大老爺動了火氣,估計要不了幾日,我便得搬出寧府,自謀出路去了!”


    賈珍口中的大老爺,是東府當家人賈珍。


    他這話說得既憋屈又害臊。


    可聽在賈玩耳中,卻是倍覺荒唐!


    他還以為是賈珍準備對兒媳秦氏動手的事,結果卻問出來賈蓉賈薔這對哥倆的私密!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不對!


    今日中午在綺霰齋時,秦可卿心事重重並非作假!


    難道她也在為賈蓉賈薔之事憂煩?


    突然得知自家爺們與其兄弟搞在一起,糟心是一定的,似乎也能說得過去。


    可憑秦氏的聰慧,進府半年,難道真會是最近才知道枕邊人的情況?


    早該有所察覺才是!


    那她的憂心煩悶,怎麽會全因此事而起?必然另有隱情!


    說不定,正是得知了賈蓉賈薔之事,才讓賈珍那個老畜生打起了自家兒媳的主意!


    賈玩快速在腦海中將信息梳理一遍,才重新看向賈蓉賈薔二人。


    心裏暗暗搖頭,但嘴上卻還是好言安慰道:“此事或也不必太過擔憂,便是搬出寧府又如何?總不至叫咱們叔侄弟兄生分了!其實最關鍵的還是珍大哥的態度,他若拿住不放,那才叫麻煩!”


    賈蓉賈薔雖還半醉,可聽了此話卻似被點醒一般。


    賈薔見他看得透徹,這迴是真起了請教的心思,問道:“玩三叔所言極是!可如何才能叫大老爺饒過呢?”


    賈玩老神在在,似乎已有主意,道:“依我看,珍大哥這迴動怒,未必就是因你二人。”


    賈蓉賈薔俱是不解,又問:“玩三叔怎會這樣說?大老爺明明就……”


    賈玩擺手打斷:“欸!我且問你們,珍大哥可是迂腐之人?”


    他說的很委婉,隻言“不迂腐”,但卻瞬間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賈珍是什麽人?


    那是連妻妹、兒媳都敢伸手的貨色!


    在時下風氣裏,多半連他自己都好這一口,又怎會在此事上與賈蓉賈薔較真呢?


    二人自然反應過來這點,立時恍然。


    “可既然如此,大老爺又為何要讓我搬出寧國?”,賈薔還剩此節未曾想通。


    賈玩又點撥道:“那自然是為了堵住下麵人的嘴,此事總要盡快有個了結的,否則眾口鑠金,豈不於你們於寧國的名聲皆有不利嗎?”


    賈蓉賈薔這迴是真真明白過來,徹悟道:“原來是這樣!都是那些混賬東西亂嚼舌頭,否則我等何必落到今日這步田地!”


    賈玩心說:這該怪你們自己平時不修德行,舉止放浪!


    不過嘴上卻換了一套說辭:“所以你們也不必太在意此事,隻是日後言行還須謹細些才好!”


    二人此時對他已是心悅誠服,自然滿口應下:“多謝玩三叔指點!”


    有關他們的破爛事暫時告一段落,重點還得迴到賈珍與秦可卿之間。


    賈玩想著,此事還須賈蓉出力方有轉圜餘地,便道:“你們跟我還客套什麽?不過今日午間我在綺霰齋設宴,瞧著蓉哥兒媳婦的臉色不大好,多半也是得了風聲,在為此事擔憂。蓉哥兒迴去後還是該寬慰一番,別叫好好的人給憋出病來!”


    這話他自然說得,而且合情合理,叫人挑不出毛病。


    賈蓉也不疑有他,當即點頭稱是。


    “若是後續還有什麽變數,可千萬別再悶在心裏,隻管找我來說,須知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大家商量著來總歸更穩妥些!”,賈玩臨了又補了一句。


    隻要徹底打通賈蓉賈薔這條線,不再局限於吃喝玩樂花鳥魚蟲,那寧府之事在賈玩眼裏就少了許多秘密,日後行動起來也更加方便。


    聊完之後,賈玩與兩人作別,帶著多福多肉直接迴了榮國。


    腦子裏卻依舊想著,賈珍此人在東府一手遮天,如果他真決心要做些什麽,僅靠賈蓉賈薔二人是斷然無法阻止的。


    聯係紅樓故事裏,榮寧兩府最終被查抄的結局,賈玩越想越覺艱難。


    曹公親筆僅留下前八十迴篇目,至於後續,看似合乎情理,卻終不可信!


    寧國府便是真被查抄,也不是因為那什麽引誘世家子聚賭,更不會是強占良民妻女為妾逼淩致死。


    普通百姓的命,在這個時代,並沒有那麽值錢!


    就連薛蟠這等人家,打死個把人都能混弄過去,來到盛京繼續作威作福,更何況偌大一座國公府?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秦可卿之事!


    發現一樁就先製止一樁!


    隻要讓榮寧兩府少造些冤孽,盡量拖到自己長成,羽翼豐滿。


    到那時,有了名器,再想處理這些事便簡單多了。


    甚至有能力,直接鏟除賈珍、賈赦之類禍根才好,才真正算是救亡圖存之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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