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薄冰到達拍攝現場的時候,敏銳地感受到了演員們對他的態度變化。


    內地拍攝開始後,新進組的幾個年輕演員都是有些後台或者實力的,童星出道、高校戲影的專業高材生也不少,相互抱團取暖也不是什麽罕見事。


    隻有薄冰,在劇組一直保持著獨來獨往,不與任何人抱團,也從不參加線下的小型演員聚會,每天就坐在場邊看別人演戲或者自己對台本,非要說和誰熟,那就是殷肅。


    而就在昨天,殷肅居然還轉發了他的微博,兩人甚至一起拍過照,要知道,殷肅這一轉發不知道有多少導演和媒體都會把目光移向青年。


    ——這樣的家夥不可能不招人嫉恨。


    這些盯著薄冰的演員中,有些童星出道已久,在影視圈裏是“前輩”;有一個甚至是魔都戲劇學院的在讀研究生,年紀輕輕卻已經有過兩部主演片了。


    薄冰理都沒理幾個端著咖啡的青年的目光,手上拎著背包,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去。


    他停下腳步,因為麵前有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認識我嗎?”


    薄冰快速掃視他一眼,“紹英。”


    這裏是器材室兼普通演員化妝室,隻不過位置比較偏,有些積灰、還不能充電,比不上前部的大休息室,通常隻有薄冰的熱身就是在這裏開始的。


    有專屬化妝師的紹英之流,是不屑於來此處的......多半是為了找點麻煩。


    “知道是前輩,還不趕緊問好?”旁邊另一個帶著鴨舌帽的青年不懷好意的看著薄冰,陰陽怪氣,“現在的後輩都這樣嗎?見了前輩不知道禮貌?”


    紹英就端著咖啡,笑著看青年,等著他的反應。


    可惜薄冰並沒有他想象中的反應。


    薄冰不是不尊重前輩,而是這些家夥似乎一直對自己抱有很古怪的敵意,這種感覺讓他十分的不舒服。這些家夥需要的是阿諛奉承的跟班,薄冰並不想參與進去。


    “勞駕”,青年的聲音可以稱得上平和,“請讓開,我要熱身了。”


    “站住!”


    旁邊幫腔的那個鴨舌帽青年攔住他,“讓你走了嗎?”


    “前輩想怎樣?”薄冰盯著麵前的家夥。


    紹英笑了下,眼睛卻沒有笑意,“找你沒什麽事情,就想問問,你和殷肅老師什麽關係?”


    “什麽關係?”


    薄冰皺眉。


    “跟我們裝樣子呢?”鴨舌帽青年的臉上帶著點憤怒,聽口音應該是京城的演員,薄冰知道他就是童星出道的演員夏明星。


    該說是自大過頭的家夥嗎?居然給自己的藝名直接叫明星。


    “我們本來是可以好好說話的”,紹英放下了咖啡杯,幾個人就像是將薄冰包圍起來一樣。


    他看薄冰無動於衷的樣子心裏無端生出一股火氣,他直接扣住薄冰的肩膀,手上狠狠使勁,“我看見殷肅老師的助手接你上車了。”


    紹英的假笑讓薄冰感受到一種古怪的不適感。


    “所以?”


    薄冰手一鬆,包被他丟在了地上,“你們這麽多人堵這裏,是想圍毆我?”


    青年斂著眼看人的表情十分冰冷,還帶著淡淡地嘲諷。


    “嘖,看不出來,你居然也是喜歡爬金主床的家夥!”夏明星上下打量著薄冰,“殷肅老師怎麽會看上你這種平平無奇的家夥?”


    “不入流的影視學院就是這樣,估計周邊都是你這樣的演員,你......沒少學吧?”一個藍外套的家夥也圍過來,“沒有幹爹就活不下去的家夥。”


    “對啊,紹英哥,你這種魔都戲影學院的研究生和他不是一個級別的,肯定沒見過這種家夥有多不擇手段!”


    紹英的眸子中已經帶上了怨毒。


    ——殷肅的追隨者中也有他。


    喜歡,羨慕,仰慕,敬意。


    說著後麵又有人幫腔,對著薄冰的惡意毫不掩飾,“難不成......我們聽說你的功夫不錯......指的是是床上功夫?”


    幾人開始大笑,好像聽到了什麽很有趣的事情一樣。


    ——“給我閉嘴!!!”


    大吼的居然是紹英,他眼眶微紅,咖啡潑在了地上都無暇理會,使勁地拽著薄冰地衣服把人摜到牆上,聲音不大不小,“你們真睡一起了?”


    薄冰應該要否認的。


    本來,應該是否認的。


    但不知出於什麽心情,黑發青年冷笑一聲,語氣淬著毒蛇牙齒上最毒的一滴液體,“是你想的那樣的話......你要怎麽辦?”


    ——“你憑什麽?!”


    這下錯愕的家夥變成了薄冰,麵前的家夥似乎都快哭了;和利益至上找金主搭橋的白梓修不同,這家夥似乎是真心的。


    嗬。


    薄冰壓低自己鴨舌帽的帽簷,遮住自己厭煩無比的神情,鎖骨後遺症也隱隱作痛。


    心情很奇妙。


    比起瀟灑俊朗的紹英,薄冰看起來隻是普通人偏上,放在人群中可能都會被埋沒,更何況帥哥美女如雲的娛樂圈,隻要有眼睛的家夥都知道誰更上鏡,誰更帥,更何況,胡生川這個角色一開始的試鏡演員是紹英。


    他簡直不敢相信殷肅的特助會帶著薄冰上車,也不敢相信王昌居然說他角色的契合度還不如一個二流院校畢業的家夥。


    這一定是這家夥在殷肅老師麵前耍了什麽花招!


    “憑什麽?”


    薄冰迴味了一下自己出口的話語,無所謂的笑笑,鬆散地靠在牆上,說出了狠毒的話語,“我又不喜歡殷肅。”


    真他老子的操了蛋,薄冰想,那家夥有什麽好?一個兩個的都像是不要錢一樣上趕著倒貼。


    煩躁至極。


    為什麽自己躺著也中槍?


    難道自己看起來是那麽軟弱可欺的家夥?


    “愛殷肅就去打電話表白”,青年的眼睛遮在帽子的陰影中,閃過一絲幽暗的藍光,“我沒攔著你。”


    “你這雜種!根本沒資格提愛!”


    皮肉被屢次重擊的聲音。


    “紹英哥!”


    “別衝動啊!”


    幾個人也知道,這裏不是多生事端的地方,急忙把歇斯底裏、拳拳到肉的紹英拉開。


    薄冰的臉被紹英打偏到一邊,帽子直接飛出去。


    紹英並沒有留手,這個電影都是有功底的家夥,薄冰的臉肉眼可見的紅腫起來。


    “你這個瘋子——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冷火燃冰】啟動。


    【強勢】啟動。


    【湧泉】啟動。


    阿爾法不帶任何感情的機械音。


    夏明星剛拉住紹英,一迴頭就發現青年居然在盯著紹英笑,那笑聲似乎是被壓在嗓子裏一樣,讓人反胃。


    森冷。


    青年的兩頰消瘦,甚至是帶著些古怪的灰,一雙深黑的眸子中閃著不易察覺的幽藍光芒,劉海被紹英一拳直接打亂了,整個人都有一種不可忽視的怪異感。


    讓人遍體生寒的笑容。


    ——隻屬於冷血動物的笑容。


    “你幹什麽?你......”


    他就看見薄冰站在那裏,整個人氣勢暴漲。可怖的壓迫力,像是被冷火融化的黏稠液體金屬一樣,從青年的所有的毛孔中緩緩滲出,沿著地板緩慢的流向幾人的腳踝。


    其實滲出的並不慢。


    不然為什麽,恐怖的壓迫力會像是冰窟一樣,瞬間奪走幾人膝蓋以下肢體的溫度?


    【指骨強化】啟動。


    青年出手如閃電,幾人根本反應不過來,再迴頭,紹英的脖子已經被他扣在手裏,臉色漲的通紅。


    薄冰瞳孔中的藍色隨著心跳,開始興奮的擴張收縮。


    【雜種】


    【愛】


    【?】


    薄冰想著。


    【神】


    【擁有這份力量的您比任何人都更接近神】


    這是冰冷的提示音。


    幾人拉扯他的力氣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什麽。


    眼看著紹英俊朗的臉已經有了豬肝色。


    薄冰的嗓音響起,狠厲無比,“看夠了就滾出來!”


    還有別人?


    幾人驚恐的迴頭。


    兩道腳步聲。


    白梓修無奈的聳了聳肩,從牆後麵走出來,看了一眼薄冰手上的紹英,提醒他,“你再不放手他就暈了。”


    後麵的家夥是——


    “薄冰,可以了。”


    薄冰轉過頭,其實他不轉頭也知道那人是誰了。


    旁邊的家夥們緊張到已經失語,“殷......殷肅老師!”


    “殷肅老師......您,您怎麽在這裏?”


    殷肅皺了下眉,走過去,看到了薄冰已經用力到發白的指關節。


    “會死人的,薄冰。”


    殷肅笑著,語氣聽不出喜怒,甚至眸子依舊溫和。


    薄冰無所謂的鬆開手,殷肅單手拉住了瀕臨昏死的、快要撞到自己的紹英。


    【湧泉-體外治療】啟動。效果削減50%。


    “你說得對”,薄冰認真地看向瘋狂咳嗽的紹英。


    莫名其妙丟下一句話。


    殷肅看向逆著光的青年,正要說話,卻被白梓修打斷。


    “薄冰!”白梓修看薄冰要走,伸手去拉他,“你去哪裏?”


    【小醜(黑)】啟動。


    薄冰的袖口瞬間變化為一堆紙牌。


    “去補覺,我的戲在晚上。”


    白梓修隻抓到一手的紙牌,而薄冰已經拿著背包進入了另一邊的練功房。


    白梓修翻起手一看,自己手上拿的正是灰黑色的鬼牌。


    醜陋而滑稽的小醜正在流著淚水。


    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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