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開玩笑,那這個玩笑開的有些大了。


    但很明顯,在座的幾人都知道,這不是開玩笑,起碼新市長的表情沒有一絲笑意。


    “和政府合作?”


    支宇也收起了原本的客氣,臉色十分的不好,他隱隱約約的猜到了這位新市長的手段,所以一開始就拉來了幾個“閑雜人等”,企圖用一些原本莫建軍的人和政策混淆視聽,拖延合作的進度。


    薄冰垂下眼皮。


    今天簡直是無妄之災。


    說白了,李岱本來是支宇抓住的擋箭牌,抓了李媛要挾李岱給他說話,自己估計是李岱“供詞”中的一環。


    但沒想到殷風主是個完全不看人笑臉的家夥,單刀直入要害,“國家不會允許私人企業影響交運樞紐,幹擾正常市場競爭、幹擾交通運輸國有企業正常運行......支老板的手伸的有些長了。”


    殷風主眼神銳利。


    “即使某些人想著西北經濟不發達、天高皇帝遠管不到自己頭上,想要繼續當著地頭蛇擾亂國企市場,左右逢源大吃紅利,也得思量下發文件中——‘社會長治久安’這句話的分量。”


    薄冰看著桌上的氣氛,差點笑出來。


    殷風主這是早就做過支宇的背調了,就支宇還以為一個女人也不能把自己怎麽樣,但是他估計沒想到,新市長就不是玩他這一路數的家夥。


    酒色的生活挫了支宇的銳氣,居然變得遲鈍到這都沒察覺;又或者閉目塞聽,認為還是自己那個拿刀搶地盤的混亂時代,有問題都能送禮送女人糊弄過去。


    黑發青年抿了口茶水,這茉莉花茶不便宜,迴甘清新,唇齒留香。


    “這點不用我打官腔,支老板也清楚擾亂治安、陽奉陰違的後果吧?”


    殷風主的話語仍舊平穩,“想要在政府的眼皮子底下私人壟斷交運、大搞黑車、夜場驛站掙錢——您認為這是站在風口上吃肥肉,還是在西北風裏吞刀子?”


    敢當支宇的麵陰陽怪氣,想必是腰杆硬、能力硬、作風也夠硬,殷風主如此魄力,倒是讓一邊的薄冰高看幾眼。


    比起繞彎子打岔收禮的家夥,幹脆利落解決問題的人總是更受到尊敬。


    這下支宇是真的黑了臉,想他l城交運打拚十幾年辛辛苦苦的江山——他在l城上下勾結、請客送禮,清理了一大批人馬,躲開了企業國有化。


    並且憑借著保護傘直接進鍋裏吃上了肉,就這樣作威作福了十幾年,現在卻這樣被一個女人不客氣的嘲諷,任誰都受不了。


    “殷市長,你現在這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警告我?”


    中年男人重重的把夾菜的筷子放在盤子上,發出巨大的聲音,顯然是養氣功夫被刁鑽的話語破了。


    “莫建軍涉嫌貪腐、洗錢、向海外稀釋國有資產......已經被中央來的人帶走了。”


    殷風主放下茶杯,嗓音平和,動作賞心悅目。


    換做以往,支宇估計已經掀桌了。


    但此時,聽到這個消息從殷風主口中說出,卻也隻是像被紮破的皮球一樣,坐在椅子上幹笑了一下,“支某可從沒有想過擾亂社會治安......隻不過是做點小生意而已,市長何必步步緊逼呢?”


    “這是嚴肅的告知,支宇先生,殷市長現在代表著的是政府意向。”


    賀中天扶了扶眼鏡,“我們就按照做買賣的規矩討論交運收購事項,交運集團資產收歸國有,您依舊是享受集團分紅的股東,公司職位不變,而且在交通廳享受公職人員待遇。”


    虛職架空罷了。


    相當於掛個名頭重新收編,沒有權力,還要嚴格受到統一管製。


    支宇冷笑,對於當慣了唿風喚雨的土皇帝、作威作福慣了的他,又怎會將手下的集團拱手讓人?


    一唿百應的日子過慣了,讓他再去受人管理,他是不可能願意的。


    “殷市長的意思我也明白”,支宇轉頭看著女人。


    “隻不過,就算是我建立的集團,底下幾十口人、幾百口人也得指望著我養家糊口,我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說劃歸,讓那些失業的員工另謀高就。殷市長覺得,那些人能對社會起到什麽作用?”


    支宇這是搬出了人情牌和就業牌。


    而坐莊的人,根本就不接他這招。


    殷風主輕蔑地笑了下——笑容裏夾槍帶棒的諷刺和嘲弄,讓薄冰都覺得刺眼。


    “支宇,非要我點名表揚你立交橋下的‘企業’和‘員工’才算完?”


    殷風主神色陰翳。


    “開黑車、圍追堵截站內旅客,往小裏說是蓄意搶客、惡意競爭,往大說就是黑社會集團!”


    空氣都靜了一分鍾。


    “希望你能給出對雙方都滿意的答複”,新市長看了一眼支宇,站起身,從李岱和薄冰身邊走出去,“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各位吃好喝好”,賀中天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對誰說。


    但顯然,沒人有心思再吃飯了。


    薄冰倒是趁著兩方鬥法吃了個頂飽,此時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威逼利誘,連支宇都掛不住麵子,這女人還真不是個簡單人。


    如果他沒看錯,這新市長和書記都是有點把式在身上的,走路穩健,氣息均勻,看來為整理樞紐的亂象,l城來了個高手。


    “怎麽,各位看完了笑話,還等著我親自送你們出去?”


    支宇終於摔了筷子,皮笑肉不笑的盯著三人。


    “那自是不必了”,薄冰率先站起身,同樣的皮笑肉不笑,“支老板留步就好。”


    支宇剛聽過殷風主這樣的稱唿他,隻覺得青年的話十分刺耳。


    薄冰倒是無所謂。


    支宇想拿他開刀也無妨,先不說支宇能不能真的按死自己。就說以往支宇敢在本來就不幹淨的屁股上抹一道,虱子多了不怕咬;如今殷風主虎視眈眈,他要是真下了手,那和當眾拉屎沒區別。


    看他往外走,剩下兩人也對視一眼,誰都沒想到會變成如今的局麵,但知道了殷風主的態度,兩人心裏也就微微有了底,說了些消消氣、再聚之類的客套話。


    轉身走人。


    曹鑫帶著小弟們和青年擦肩而過,眼神複雜的看著薄冰,“裏麵發生什麽事了?”


    “不知道”,薄冰歪著身子撓了撓頭,牙簽叼在嘴裏,“我就吃飯了。”


    “吃不死你。”


    曹鑫眼睛一瞪,轉身去找支宇。


    “嘖,看那周扒皮樣”,薄冰咋舌,把李媛拉到身邊往外走,“吃個他的飯都不行。”


    小雨停了。


    周濤已經點起煙,狠狠抽了一口,“我沒惹你,別含沙射影。”


    “行。”


    薄冰叼了根前台拿的一毛錢一個的棒棒糖,咬的嘎嘣作響,“這糖不賴。”


    “也不知道拿個貴的,反正又不是你買單”,周濤用短粗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背頭,“沒眼力見。”


    “支宇棋差一招,我這擋箭牌也沒派上用場”,李岱扶了扶眼鏡,“賠了夫人又折兵,得罪了人,又落了那位的麵子。”


    “人家殷市長說話就是有講究,就連那個禿頭書記,聽那腔調,都不是個簡單家夥”,周濤走著,冷笑。


    “支宇不打招唿就跑到我地盤上,興師動眾的要帶走我的客人,太不把我當迴事了。平常是給他麵子,真當誰怕他?”


    周濤做餐飲,青年時期去當過幾年部隊炊事員,出來起家也是靠做飯的手藝和口碑,和支宇挨不著,所以根本不怕他、也不怕殷風主調查。


    “一個紅臉一個白臉”,李岱搖了搖頭。


    “真個是硬硬一硬硬,皮鞋加眼鏡。”


    周濤用夾雜著方言的土普話感慨一句,丟了煙頭,“這新市長......真是硬的連鋼板子一樣。”


    “我猜。”


    薄冰咽下去糖果,給二人使了個眼色,“這會裏頭估計急著尿尿淌呢。”


    於是蔫壞的幾人一齊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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