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迴事,是誰幹的?”


    蔣文清聽到聲音,衝進了衛生間,看到渾身濕透的人,也沒太吃驚。


    “不知道是誰。”


    薄冰活動了一下脖子,但是心裏已經有了大概的人選。


    自己會和誰結仇呢?在這裏,他和很多人也隻是點頭之交,除了舍友之外他幾乎不怎麽和別人交流,一向為人低調,更遑論觸碰到誰的蛋糕。


    “哥,現在準備怎麽辦?”


    趙陽攥緊了拳頭,這個時間出事,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薄冰,不然至於讓他一個普通練習生出醜?


    薄冰直起身子,他身上穿的白襯衫已經濕透了,黑色的褲子卻看不出什麽。


    他沒有化妝,所以不存在妝花了這種最壞情況。


    “沒事”,他接過趙陽遞過來的外套隨意一披,“麻煩了,外麵有點冷,借外套一用,我會洗幹淨的。”


    蔣文清張了嘴,但是沒說什麽。


    “哥,你這樣行嗎?補妝現在已經來不及了......要去宿舍換衣服嗎?”


    趙陽還是有點擔心薄冰,他還是比較單純,不想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連初舞台都上不去,被人當作笑料。


    “來不及的,迴宿舍的話會被攝像頭拍到的,這種原因沒辦法和導演組解釋。”


    蔣文清接下來的話欲言又止,因為他不確定是不是導演組內部人員默認的這件事,既然敢在這種時候這麽做,那對方肯定是有備無患的。


    薄冰沉著臉走在兩人前麵,他把頭發撥到腦後,重新用發帶束好,看起來表麵上倒也與常人無異。


    前台傳來溫柔的聲音。


    文淵今天表演的是一首稍微冷門的歌曲《月光》。


    他勾著唇角,輕輕的撥弦,瀟灑而繾綣唱著“月光色,女子香”,引得一眾粉絲瘋狂尖叫。


    狐狸一樣的眸子彎著,耳邊是雅致的金屬耳環,一曲落下,引得人們舉著燈牌合唱。


    當然,結果很顯然,導師們對他青眼有加,文淵也憑借自己的實力加唱一段《平凡之路》,出名的民謠歌曲,讓他又收獲了導師們和參賽選手們的一致好評。


    他內心著急,麵上卻不顯露,隻能盡力放慢迴答的語速,拖延時間。


    五位評委四位都給他a,除了李漁歌認為他還有進步空間,給了b。


    三位飛行嘉賓有兩位為他開了小單間的門,遞上了a級的評分,光看名牌,居然和文淵猜的一般無二,一個是白梓修,一個是沫桃。


    除了他們,還有這場還沒有為人轉身過一次的神秘嘉賓——影帝殷肅。


    觀眾沒有看到陰影裏的大影帝開門,失望的歎氣,影帝到底會為誰轉身呢?連文淵這麽強的失力都看不上,是不是有點太挑剔了?以他們的視角,是看不見被導演組故作玄虛隔在小單間裏的影帝的。


    文淵隔著觀眾席,看到應急通道那裏站的趙陽,微微鬆了口氣。


    趙陽今沒戴帽子,據他所說 ,自己頭發洗過了,不油,所以不戴帽子。


    依舊是黑色鏡框的眼鏡,拚色格子衫上別著點翠胸針,黑褲子白鞋,彈唱了一首武俠風十足的歌曲《笑紅塵》,本來是女聲的原唱在他唱來少年英氣十足,一看就功底深厚。


    加唱清唱一首《水星記》,幹淨的聲音讓觀眾們都摒住了唿吸。


    同樣的,白梓修和沫桃開了門,白梓修給了b,沫桃給了b。


    幾位老師還是除了李漁歌給了b,剩下所有人都給他給了a級通關,毫無疑問的,他的實力不算弱,但是以李漁歌專業的視角來看,還是有些氣息上麵的問題。


    趙陽坐在了文淵的下一層,兩人握了一下手,用眼神傳遞了無礙的信息。趙陽也沒忽視一側白山燕三人組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他們組合的評分沒有兩人高,在金字塔的較下邊坐著。


    舞台上,聚光燈猛地打下來。


    薄冰的心髒有些不受控的跳動起來,居然有些奇異的頭暈目眩。


    “加油,我要在金字塔上看到你。”


    蔣文清接過薄冰身上的外套,不鹹不淡的說道,薄冰微微一笑。


    這家夥是有點傲嬌的,不過不用擔心自己。


    “會的,一會見。”


    【請宿主拚盡全力活下來】


    文淵和趙陽看著走上台的男人,對方森冷而堅毅的眸子裏是沉沉的野心和渴望。


    有些人的氣勢,其實真的很奇妙,僅僅是緘默著的幾步,身上厚重的壓迫感和控場力已經讓觀眾自覺地安靜了下來。


    梁子言小聲說了一句,“這個練習生好強的氣場。”


    在安靜的環境裏被聽的一清二楚。


    薄冰半跪在地麵上,垂著頭,半幹的白色襯衫貼在精壯的身體上,爆發力十足。


    他選擇的舞台曲目是歌手劉燁溦的《阿明》,一首十分具有電影感的歌曲,講的是普通底層人民掙命的生活,也是他前世最喜歡的幾首歌之一。


    ——從底層爬起的家夥,不是嗎?


    音樂響起,已經有觀眾在小聲驚唿了,不同於酷炫狂霸拽的街舞和國風舞,這種反應現實的歌曲在舞台上還是第一次有人跳。


    【強勢】已開啟,為您增加氣勢。


    【身體活動度】已開啟,您可以盡力發揮身體潛力。


    【稱號:殺馬特】已穿戴,給您最深的代入感。


    【請您努力的活下去吧!】


    係統第二次說這句話,薄冰已經聽不到外界的噪音了。


    音樂不僅響起在演播廳內,還響起在他的腦子裏。


    【 阿明說單車他騎得快


    載了小妹坐在了前排


    後麵有貨能賺二十塊


    可是三輪他買不來 】


    衣著樸素的青年跟隨音樂緩緩地站起來,做出行進的動作,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憨笑和勞動人民的淳樸,好像是迴憶,又好像自己是那個踩單車帶著貨物的阿明,買不起三輪車,帶著女朋友,給朋友炫耀自己踩單車速度快,揮著手、也揮著血汗,為不明朗的未來奮鬥。


    【 做了夢 發了財 路上撿到幾百塊


    買了三輪 買了菜 豬腳一人吃兩塊


    然而他笑著醒來 一碗稀飯沒鹹菜 】


    青年跌坐在地,閉著眼睛,順勢柔軟地撐著身體,蜷縮著,好似做了什麽美夢一樣,翻起身,為撿到錢而欣喜若狂,人也搖搖晃晃的,像是在棉花裏尋找現實和夢境的交界點。


    薄冰高高撐著自己,翻起又落下,最後在躍起的最高點重重的跌落在地上,他睜開眼睛,嘴角還掛著僵硬著的笑意,卻已是滿臉淚痕。黃粱一夢後,問兄弟,也是問自己,萎靡著,企圖逃離這個不堪的現實。


    【 沒就來做 沒生來好命 都兩手空空


    沒有這樣的好事


    別憨憨 沒有少了腳沒有少了手


    想要好就要敢衝


    現在好世界 條條大路通


    不怕找不到 自己人】


    歌曲的唱詞一轉,青年的動作大開大合,像是在勞動,也像是在鼓勵自己,磕磕絆絆的、卻不斷前進的青年跪在地上,扯著衣領怒吼宣泄,額角青筋暴起,臉色漲的通紅,眼淚和汗水一起流下,為自己一生所求的四個輪子奮鬥著。


    當人們已經熱血沸騰的時候,歌曲曲風一轉,突然冷下來。


    【現在出了事,你還怪他幹什麽?他人都這樣了】


    【等我先去找八千,八千,去哪找啊?】


    歌曲裏冷漠的對話聲響起。


    薄冰躺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眼睛已經沒了往日神采,他伸著手,像是要抓住什麽一樣,可最終什麽也沒抓住。


    音樂到這裏戛然而止,留下一片空白。


    舞台高清攝像機的特寫中,薄冰眼角掛著的淚水最終還是落下了——和他的手一起,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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