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曲江池。


    醉香居的事很快傳到了蘇翎這裏,市署緊急派人去接他迴西市。但無奈曲江慶典的人實在太多,又正逢占雪的時刻,大段的道路被遊人占領,即使有金吾衛開路也進度緩慢。


    馬車裏的葉傾城惦記著崔金盞,心急如焚,不住地探頭探腦。


    “傾城,你別著急,即使崔十娘被押送走,在縣尉審理之前,她暫時都是安全的。”蘇翎安慰道。


    正在此時,他們的馬車徹底停了下來,完全不動了。


    “怎麽了?”


    葉傾城推開馬車門,隻見眼前侍衛們正推著遊人不停地向後退,開出了一條小路留給即將要開始的慶典遊行。


    不行,他們不能等到遊行結束!


    必須馬上離開這裏。


    葉傾城眉頭緊皺,突然她想起了來時婉兒騎的馬。


    “蘇翎,你可會騎馬?”


    另一邊,郭子維、萬一戶與葉祿剛結束了今日的看宅,正在返程路上。


    一個騎著馬的逆光少女闖入了他們的視線中。


    那馬匹飛馳,在即將撞到他們的馬車的時候突然揚起了馬蹄,緊急停了下來。


    馬發出嘶鳴聲,隨之而來的是阿寧焦愁的聲音。


    “掌櫃的!子維、一戶,大事不好了!”


    長安縣,縣衙。


    崔金盞被押送到了縣衙終於被鬆開了雙手,林奇和林新作為狀告人也一同站在了她身旁。


    王縣尉已經等在裏麵,似乎早已知曉。


    看熱鬧的人將門口堵得水泄不通,新豐也站在其中,焦急地等著葉氏的救兵。而在縣衙的屏風之後,朱萬福正端著熱茶,悠閑地哼著小曲。


    案子還沒有正式審理,就已經有人說起了閑話。難聽的話不絕於耳,似乎給林家兩位郎君助紂了氣焰。


    王縣尉坐在正中,睡眼惺忪,“崔金盞,你可知罪?”


    崔金盞被王縣尉上來就直接問罪的行徑逗笑,冷哼迴道:“民女何罪之有?王縣尉似乎還沒睡醒吧?”


    “大膽!”一旁的白衣師爺先是大聲喝道,緊接著又附耳與王縣尉說了些什麽。


    咳咳——


    “早說嘛。”王縣尉如大夢初醒般,突然坐直了身體,“林家這兩位郎君,你可認得?”


    “認得。”崔金盞利落地迴應。


    “他們二人稱,你惡意侵占了他家位於西市的客棧,未經過他們的允許,便私自改成了酒肆。還通過不正規的手段哄騙林老夫人搶走了他家老宅,並陷害他二人敲詐,使他二人蒙冤入獄。可有此事啊?”


    崔金盞俯首作揖:“王縣尉明鑒,我當年得到林家的客棧,是真金白銀地給了林家郎君三千兩的,我有契書作為憑據。”“至於林家老宅,是林老夫人親手將原始房契交給了我。我走訪親鄰,親自收集了他們的口供,他們均堅稱林家兩位郎君為不孝之子,那老宅也是他們威逼老夫人和林老郎君移交給他們的。因此那老宅也被收了迴去,重新到了我手中。”


    崔金盞提到林家兩位老人之時,眼底不禁泛起了淚花。她紅著眼瞪著林奇和林新,語氣也變得強硬:“最後,他們二人的敲詐罪名,當年就是在這裏,經過公開審理才定罪的。有他們兩人親自寫下的敲詐信,應就留存在縣衙內,還請王縣尉派人查閱,還民女清白!”


    崔金盞話音剛落,那白衣師爺便與林奇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


    “既然你說你有證據,那本案涉及的這些,包括醉香居的契書、林家老宅的原始房契,以及記錄了口供的文書,都拿出來讓我們鑒定一下吧!”


    崔金盞有些詫異林家二人聽到這些均沒有反駁,而那師爺二話不說便開始直接要物證,定有蹊蹺。


    見她沒有反應,那白衣師爺又繼續追問:“怎麽?又拿不出來了?”


    崔金盞笑了笑,機敏地迴道:“師爺,不是金盞拿不出來,而是這契書貴重,我又怎會隨身攜帶呢?可否等我的家人朋友到場之後,再委托他們去取來。”


    白衣師爺聽了此話突然沒了主意,他暗暗地瞥向了林奇。


    林奇眼珠子一轉,霸道地迴:“等什麽家人朋友!你就告訴縣尉和師爺你那些東西存放在哪裏了便好,縣衙的人去取,你有啥可擔心的?”


    “林郎君說的有道理,崔掌櫃,你說出來,我們去取了來便好。”那師爺附和道。


    崔金盞眉頭緊鎖,看樣子他們之間相互勾結已是板上釘釘的了。


    林奇明知道這些罪名都無法成立,卻還鬧這麽一出,分明就是想借機拿到契書,然後直接想辦法銷毀,再趁機將醉香居和老宅都要迴去。


    這地點是萬萬不能說出來了。


    想到這裏,崔金盞轉過頭望向了門口的新豐。


    新豐焦急萬分,卻還是不見葉氏眾人的蹤影,隻得滿頭是汗地對她搖了搖頭。


    見崔金盞仍在遲疑,屏風後的朱萬福坐不住了。


    他輕輕地叩了叩屏風的木框,壓低了聲音說道:“莫要讓她拖延時間,等蘇翎與葉家那群人到了,事情就不好辦了。”


    接到命令的白衣師爺,不動聲色地推了推王縣尉。


    王縣尉熟練地一擺手,兩個衙役便同時走上前來,架住了崔金盞的手臂。


    “王縣尉!您這是?”崔金盞慌張地問道。


    “你口說無憑,不肯拿出證據,現下又故意拖延時間,擾亂朝堂秩序!給我打!”


    白衣師爺此話一出,在場的群眾瞬間炸了鍋。


    新豐更是急得差點衝了進去,帶頭喊道:“這是什麽道理?崔掌櫃在西市開店多年,她的品行大家夥都看在眼裏,我們相信她!”


    “崔掌櫃說有契書,定然就是有!等等又如何?豈有動刑的道理!”


    圍觀群眾們紛紛為崔金盞說起了話,場麵一時間便失了控。


    “肅靜!”


    白衣師爺一聲怒斥,衙役們都唿應地用力頓了三下手中的杖。


    咚!咚!咚!


    群眾們見狀都默契地閉上了嘴。


    “你們當這是什麽地方?菜市場啊?”


    白衣師爺頓了頓,突然露出溫和的神情,他走近崔金盞,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崔掌櫃,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契書在哪?”


    崔金盞漠然地盯著他,眼中似有一團火燒了起來,“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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