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的時候確實挺難以接受的,還患上了嚴重的幻聽,給學習和生活帶來了很多困擾,也給身邊的人添了很多麻煩。我家裏人很擔心我,給我辦了休學治療。情況好轉後我考慮再三迴學校辦了退學,來到這裏開了這家民宿。因為當年在一起的時候,他說過等我們老了就迴來生活。在這裏,我時常會感覺他還在陪著我。”


    這件事不隻是失去了一條生命,更是失去兩個在醫學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桑雲心聽得有些難過,年輕的生命一朝消逝,留下的人痛苦不堪。


    因為不曾經曆過這種苦難,於是連勸慰都不知如何開口。


    在場的人無不唏噓,周旻也收斂了嬉笑的表情,他把凳子往文秋雨邊上挪了挪,安慰道:“秋雨姐姐不要太傷心了,你男朋友在天有靈一定也不舍不得你這麽難過是不是?再說你這麽漂亮,還怕找不到男朋友嗎,以後有什麽心事就跟弟弟說,弟弟幫你排憂解難。”


    文秋雨看了他一眼,沒說好還是不好,隻是轉移了話題問大家還要不要茶水。


    楊凱擺擺手說上樓去看看小彤好點沒有,桑雲心問他需不需要藥品,楊凱連忙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


    “不用麻煩,小彤的身體不適合吃藥。”


    桑雲心聽得一頭霧水,但是有剛才文秋雨那一段,她也不敢貿然開口詢問。孟景山借著放茶杯的動作,偏過頭用氣聲解答了她的疑惑:“楊總的女朋友懷孕了。”


    溫熱的氣流噴灑在耳廓上,從耳朵一直癢到了心裏。


    桑雲心顧不上發燙的耳朵,驚訝的用手捂住了嘴。


    孟景山盯著她發紅的耳廓,喉結動了動:“楊總昨晚告訴我,這次迴去就要開始籌備婚禮了。”


    這算得上是雙喜臨門,所以說出來也沒什麽顧慮。


    雖然有一些吃驚,但是楊凱和吳小彤愛情長跑五六年,桑雲心又覺得算是水到渠成。不過兩名當事人都沒有公布,她也不好聲張,隻能在心裏默默的送上祝福。


    她想,這個世界縱然有許多遺憾,但是也總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中午十一點的時候,宿醉的那幾個人才慢悠悠的下樓來,已經過了早餐時間段,劉阿姨正準備做午飯。謝向晨最高興,拉著秦嘉瑞屁顛顛的跑去廚房偷師學藝,其他人則圍著火爐聊天。


    桑雲心雖然已經竭力控製,但還是老想往鄧姐和周旻那邊看,關鍵每看一次腦海中就要浮現一些不可描述的畫麵。她待得難受極了,趁大家不注意一個人悄悄出了門。


    在院子裏逛了一圈,周圍的花花草草終於把她的心治愈了。文秋雨把這個房子打理的很用心,這個季節花園裏開了不少品種的月季和菊花,還有一些桑雲心不認識的植物,很美。


    她找了個椅子閉著眼睛愜意的曬著太陽,這會兒已經不冷了,陽光照在臉上暖洋洋的,讓人昏昏欲睡。


    “這樣暴曬很容易曬傷的。”


    桑雲心睜開眼睛,見孟景山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她摸了摸臉,迴答道:“我覺得還挺舒服的呢。”


    “這兒紫外線很強的。”孟景山從兜裏拿了隻口罩遞給她,問道:“想不想去外麵走走?”


    “可以啊。”桑雲心接過口罩戴上,和孟景山慢悠悠的往後麵的小樹林方向閑逛。


    老張今天也在,正抱著一捆草料往柵欄邊去喂小羊,看到他倆出來熱情的打了個招唿,告訴他們吃了中午飯可以來騎騎馬。


    兩人邊走邊聊,難得沒有談論工作的事情。隻說說自己的興趣愛好,平時看的電影,喜歡的書籍雲雲,桑雲心忽然發現,跟孟景山相處起來其實挺輕鬆自在的。


    平時在公司裏除了工作兩人幾乎沒有太多的交流,這會兒聊得多了,發現彼此還挺誌趣相投,竟然生出了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如果說曾經的桑雲心隻是對孟景山俊朗的外表有些迷戀,那麽現在則是對他的內在起了極大的探索欲。


    不知不覺他們走到馬廄後麵的的那片林子,微風拂過,樹冠的葉子沙沙作響,斑斑點點的陽光隨著樹葉搖晃的節奏在草地上跳躍,一些紅黃相間的樹葉在空中打著旋兒地掉落在草叢裏,又砸在幾朵剛探出頭的紅色小蘑菇上。


    “好多漂亮的小蘑菇。”桑雲心撿起一片紅黃漸變的樹葉拿在手裏把玩,猜想道:“中午要吃的蘑菇,不會就是在這兒撿的吧。”


    “可能吧,但越好看的蘑菇有毒的幾率越大,除非你有很專業的辨別能力,否則最好不要吃野生菌。”孟景山說完話,突然腳步一頓。


    桑雲心也跟著停下來,抬眼一看,前麵竟然還有一座小屋掩映在樹林裏。跟前麵的民宿房子結構相似,但是隻有一層,矮牆外麵沒有花草,打理得很幹淨。


    兩人對視一眼,往前麵走了幾步,便看見矮牆後麵露出來的一小塊兒水泥地。地上擱著幾條長凳,上麵放著一個大大的簸箕,曬著一些幹蘑菇,顯然是有人居住的模樣。


    孟景山打量了一下,說道:“可能是這裏村民的私宅,我們迴去吧。”


    桑雲心點點頭,正要轉身,矮牆後麵忽然毫無征兆地露出了一個腦袋,嚇得她往後退了好幾步。


    “孟景山,你看那有個小孩啊。”


    孟景山轉身一看,牆後麵果然是一個大概十來歲的小男孩兒,正探著腦袋往外瞅。他手裏拿著一支畫畫的馬克筆,估計是平時很少見到陌生人,表情看上去有點茫然。


    桑雲心見四周無人,走過去蹲在地上關心道:“你叫什麽名字啊?你家大人呢?”


    小孩兒好似沒聽見她的話一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退坐在凳子上麵無表情地拿起矮桌上的畫紙塗塗抹抹。


    桑雲心見小孩兒神色不似普通人,站起來小聲問孟景山:“不會是聾啞人吧?”


    孟景山又觀察了半晌,心中的猜想得到了七八分的證實後才開口道:“不是,這個角度坐著看不到我們倆,他是聽見我們的聲音才出來的。如果我猜得不錯,可能是...”


    “飛宇,吃飯啦。”


    話音未落,兩人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在院子外麵響起。


    劉阿姨端著一個飯盒急匆匆進門,被站在院子裏的兩人嚇了一跳。而桑雲心和孟景山也沒想到,這竟然是劉阿姨家。


    “劉姨?這是你家?”桑雲心問道。


    劉阿姨見是他倆,拍了拍驚魂未定的心口,笑眯眯的走過來把飯盒放矮桌上,迴答道:“是啊!沒想到你倆走這兒來了,他們正找你們吃飯呢。”


    桑雲心看了看表,這才發現已經十二點了,又看了看手機,原來是沒信號,難怪沒有接到電話。


    “本來是隨便走走,不小心逛遠了,這小朋友是...?”


    劉阿姨將飯菜倒出來放在小孩兒的畫桌上,介紹道:“這是我外孫飛宇,他爸媽忙得沒時間管他,就一直跟著我到處瞎跑。這裏也是文老板的房子,聽說是她舅舅以前住的地方,後來去a市發展,閑置了好多年。文老板看我帶著孩子不方便,就把這兒騰出來給我們了。”


    桑雲心點點,沒問飛宇為什麽不去上學,兩人幫著劉阿姨把桌子上的紙張畫筆收拾整齊擱在一角騰出吃飯的位置。


    那幾張畫紙上有的畫著山水樹木,有的畫著房子草地,還有一些圍著花圍裙忙活的小人兒。她特意看了看這些作品,沒想到畫得還不賴。


    “飛宇畫得很不錯啊。”


    桑雲心看著手裏的畫,她也是學習過美術的,能看出來這小孩兒要麽天賦異稟,要麽就是有專業老師指導過,尤其是畫麵裏的人物,雖然很抽象,但是很傳神。


    劉阿姨接過畫紙瞧了瞧,欣慰的點點頭:“飛宇兩歲的時候還不會說話,他媽媽帶他去檢查,醫生說是自閉症,治療了幾年,情況才稍微好轉了一些。也許是特殊的孩子在其他的地方也會有特殊的才能吧,飛宇從小就畫得很好,醫生建議飛宇多走出去看看世界,所以我這兩年便帶著他東奔西走,走到哪兒就在哪兒找個工作待一段日子,希望他有一天能真正好起來。”


    劉阿姨講了一些這幾年去過的地方,桑雲心看著安靜吃飯的飛宇,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她對此無能力為力,唯一能做得就是安慰劉阿姨飛宇一定會好起來。


    飛宇也的確是她見過最有天賦的小孩,比那些家裏逼著上美術課的孩子強多了。


    孟景山沒說話,這個病和他剛才的猜想的一模一樣,但是他覺得,也許自己的公益事業裏可以增加一項呢?


    美好的願景是一定要有的,因為這可能是支撐人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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