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向前飛“即將要敗下陣”來的模樣,秀才一陣暗喜,立馬加大“攻勢”直奔主題。


    秀才說:“大哥,如果我的判斷沒錯的話,我想,令你煩惱和苦悶的不是權力,也不是金錢和事業,而是……感情,是感情方麵的問題,對嗎?”


    向前飛澀澀一笑,仍未語。


    見狀,秀才驀然緊張起來,心想,難道我判斷失誤了?不,不可能。於是他又動之以情地說道:“大哥,真的不可以說說嗎?嗯,就像嚴打大搜鋪的那天夜裏,你我……暢所欲言,隨心所欲,多好啊!”


    向前飛不再“抵抗了”,很無奈地說:“唉,秀才,你讓我怎麽說呢?說什麽好呢?”吸了一口煙,又擰滅煙頭,這才平靜地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無欲?我也是一個身體健康,機能正常的男人啊!每每工作之餘,看著你和猴子,特別是你,你和清清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很愛她,更愛明明和白白,休息之餘,可以係上圍巾下廚房為心愛的親人弄一餐香甜可口的飯菜,一家人和和美美快快樂樂的,真是天倫啊!我由衷地為你們高興,也非常的羨慕你們,夫妻恩愛,相濡為沫。有時候我也會想,人生如此,還有何求,還應何求呢?我這樣努力奮鬥,為了什麽呢?勇子他們那種燈紅酒綠,醉生夢死的享樂,甚至是旦旦而伐,夜夜不空,我又極不喜歡,無法融入他們的圈子。秀才,不瞞你說,今天中午,我在賓館遇到了小毛崽的姐姐。”


    秀才有些納悶,“小毛崽的姐姐?”


    向前飛笑了笑,說:“嗬嗬,小毛崽這家夥,你還不了解啊,他呀,對女人總是嬉皮笑臉,油嘴滑舌的,嘴巴就像塗了蜜似的,每每說出的話都是又美又甜,又動聽,很會哄女人。這家夥啊,哼哼,有時候的所作所為還真是令人費解。”


    “怎麽講呢?”


    “小毛崽重情重義,也很有膽子,你剛才說得不錯。水漲船高,人捧人高。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捧他,培養他,希望他出人頭地。如今小毛崽也算是個人物了,也闖出來了,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向前飛一臉的驕傲和得意。


    “還算爭氣,有前途。”秀才也為他感到高興。


    “今天,小毛崽在他這個姐姐麵前顯了一下闊,送了一台彩電給她。可是……”說到這,向前飛的臉色暗了下來,“小毛崽,認識的這個姐姐……很像,特別像……金玨。”


    對於向前飛的少年女友金玨,以及他和金玨的關係,秀才是一清二楚的。故此,他興奮的一震:“哦,像金玨?!”


    “是啊!非常像相。在電杆廠的時候,她也在,不過我並不認識她,你也曉得的,對於異性,我是不喜歡打交道的。那年我在食堂被捕的時候,我就見過她一次,那是我第一次正麵接觸她,看清了她的容貌。不過當時,她是戴眼鏡的。”


    “你們在一個廠裏呆了五六年,你就見過她一次麵?”秀才覺得不可思議。


    “是的,就見過那一次。”向前飛肯定地說。停頓片刻後,又沉著地說道,“今天偶然在包廂內見到她,她沒有戴眼鏡,看見她,不知怎麽的,我的第一感覺……她就是金玨,就是我苦苦等待,夢牽魂繞的……女人。”


    “那她見到你,她的反應是什麽呢?”秀才不由得也緊張起來。


    向前飛努力迴憶道:“見到我,她的反應……好像也是很吃驚,很……緊張。”


    “這就有些奇怪了,那她沒和你打招唿?”


    “我當時正巧趕著去談地皮的事,沒空多呆。”


    “她叫什麽名字?”


    “洪玉!”


    “洪玉?!洪……玉!”秀才思考著這個名字,說,“就姓名而言,好像沒什麽聯係呀。噯大哥,你就沒向小毛崽打聽一下這個洪玉的情況嗎?”


    “沒有。”


    “為什麽呢?你應該了解一下才對呀!”秀才不理解了。


    向前飛苦笑一下才說:“怎麽了解呢?我開不了口呀兄弟。試想一下吧,金玨比我大幾歲,算起來也該有三十七八了吧。我們這麽多年沒見麵,而這麽多年的變化又是巨大的。再說了,一個三十七八快四十的女人……怎麽可能不成家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完全理解你的顧慮,你之所以不敢問,不想問,是害怕聽到你不願聽到的內容。可是大哥,這樣迴避也不是辦法啊。這樣吧,明天我抽空問一下小毛崽,了解一下這個洪玉的情況。”


    向前飛說:“還是不要去問了吧。”


    秀才一怔,“為什麽?”


    向前飛憂憂地說:“唉,現在啊物欲橫流,人嘛,一個比一個現實,重錢不重情。我和金玨隻是少年懵懵懂懂的友情,根本就不成熟,並沒進入愛情階段。我嘛,也很懷疑……金玨她,難道真的會象我一樣,對於兩人的朦朧意情,也會……耿耿於懷,念念不忘?”


    “怎麽,你對金玨沒有信心?”


    “這不是信心的問題,而是……唉,我也說不清楚。總之,我以為還是不問的好,也許……也許在感情方麵,我注定要受一些挫折和磨難的吧。”說完,向前飛又掏出一支香煙點燃吸了起來……


    此時此刻,秀才林國慶算是徹徹底底地明白了一個事實;憑大哥向前飛與省主義父、廳長義母的關係,憑他自己的能量,這麽多年了,他根本不是尋找不到金玨,而是他不願去尋找,準確地說是他不敢去尋找,害怕尋找後得到的結果,那結果他不敢麵對。


    我的天哪!大哥啊,大哥,你怎麽會有這樣的畏懼心理呢?你在江湖道場上的強勢、霸道都跑哪兒去了?


    秀才暗想,瞅著向前飛,完全窺探到了他那顆貌似堅強,其實極其脆弱的心靈。故此,待向前飛吸了幾口煙後,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秀才這才開口道:“大哥,我們暫且放下這個洪玉,也不談金玨,對於你的生活態度,我想說說我的觀點,無論對否,僅供你參考。嗬嗬,大哥啊,還望你不要介意哦。”


    “幹嘛這麽酸呀,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咱們是兄弟,過去是,今天是,將來以後都是,不要見外了,開誠布公。”


    秀才認真地說:“現在這年頭啊,深沉已經不講究不吃香了呀大哥。我認為,作為你來說,不論以後能否遇到金玨,你都應泰然處之,保持良好的積極心態。愛情是一種崇高,美麗的感情,應該嚴肅對待,忠貞不渝,但是換個角度來說嘛,我不讚成更不欣賞……你這種愛情和你這種苦行憎式的生活方式。我認為,以你的地位,身份和經濟條件,該瀟灑的地方,還是應該瀟灑一點的好,生活如此,愛情也應該如此。畢竟,天涯何處無芳草嘛!當然咯,我並不是要你學勇子他們那樣紙醉金迷圖享樂。”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易呀,我自有我的生活觀和愛情觀。有的人,感情和愛情仿佛就象是吃方便麵一樣,隻顧充饑而不講究營養成份,這是我萬萬不能辦到的,也是不能接受的。至於說到瀟灑嘛,我不喜歡,甚至是討厭整天泡在娛樂場所,花天酒地。另外……”


    說到這,向前飛停了下來,然後十分沉重地說,“唉,怎麽說呢兄弟,作為大哥,我心裏……自那年和野龍分手以後,到現在也沒有一點他的消息。”


    秀才感覺這很有意思,笑問:“想他了?”


    “是啊。想,經常想啊!還有,對於你們這些弟弟妹妹,尤其是清清和小妹,我……放心不下呀!”


    秀才不明其意:“這話怎麽講啊?清清和我,還有小妹,我們有什麽地方讓你操心的呢?你有什麽放心不下的呢?”


    向前飛緩緩地說:“你們不知道,在我心裏一直埋藏著,一個大秘密,這件事令我很不安,更使我無法麵對九泉之下的父親和母親,無法麵對你的妻子清清和楚楚小妹……我?我對不起他們啊,我……”


    這話使秀才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有這麽嚴重?!”


    向前飛心裏一酸,聲音出現了嗚咽……


    秀才嚇了一跳,忙問:“大哥,你?你怎麽啦?”


    “我?”向前飛自知失態,擦了一把臉,然後一本正經地說:“兄弟,你的妻子清清,還有楚楚小妹……她們兩個……都不是我的……親妹妹。”


    秀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口吃地問:“什麽,你說什麽?清清和小妹……她們兩個……這,這是真的?”


    向前飛相當肯定而沉著地迴答說:“千真萬確,清清和小妹是我父親臨終前交給我的,她們姐妹倆的的確確不是我的親妹妹,我們之間沒有一絲一毫的血緣關係。”


    “啊?”秀才猛然張口,卻又說不出一個字。


    向前飛又沉重而平靜地說:“這麽多年了,我一直都在尋找,在等待著她們的親生父母迴來,可是……唉。”


    說到這,向前飛停了下來,好一會兒才愧疚而痛苦地說:“秀才,你也知道,我是一個先後二次進過監獄判過刑的人。在清清和小妹麵前,我總感覺對不起她們,欠她們的,三十多年了,清清和小妹仍然是與親生父母分離,跟著我,而我……唉。”


    “大哥,這不是你的錯呀,你……”秀才急忙安慰,又激動地說,“噯大哥,你快告訴我,清清和小妹的親生父母是誰,幹什麽的,她姐妹倆又是怎麽……”


    秀才簡直迫不及待了,然而就在這時候,客廳外傳來“咣當”一聲關鐵門的聲音,緊接著又傳來楚楚的歌聲。


    向前飛和秀才一怔,目光一齊送到門外。一會兒,楚楚歡快而喜悅的歌聲就傳來了,“我的熱情,好像一團火,燃燒著整個沙漠……”伴著歌聲,隻見春風滿麵的楚楚邁進門來了。一見向前飛和秀才便停住了歌聲,深感意外,“咦,大哥,秀才,你們還沒休息呀!”


    向前飛問:“小妹,怎麽才迴來呀,去哪了?”


    楚楚走近他,嫵媚地說:“不告訴你。”


    向前飛麵顯不悅。


    秀才連忙笑道:“大哥,你還不知道吧,小妹呀,跳進愛河了。”


    聽到這話,向前飛忽然高興起來,“是嗎?小妹,找男朋友了,哈哈,連大哥也瞞著呀你。”


    楚楚甜甜地說:“改天再說,現在呀,我要上樓休息了。”伏下身子在向前飛臉頰上重重的親了一下,“親愛的大哥,拜拜!咯咯……”她笑著,嘴裏又哼起了愛情歌曲邁著輕快的腳步匆匆上樓了。


    向前飛也起身來,說:“秀才,不早了,休息吧。改日我們再細談,共同想辦法吧。不過,關於清清和小妹的身世,千萬不要告訴清清,保密為好。”


    “我明白。不過大哥,你也不要太委屈自己了,不管怎麽樣,咱們兄弟姐妹都長大成人了,對吧?”


    於是,兄弟倆向樓梯走去,秀才順手關掉了客廳裏的燈。抬頭看著向前飛走進房間,忽然想起了這樣一句話;


    更高級的哲人獨處著,這並不是因為他想孤獨,而是因為在他周圍找不到他的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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