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工作時間,向前飛從沒找過小毛崽,但今天例外了。


    原來,上班開工沒多久,小毛崽便請假去醫務所打針。可這一去就是老半天也沒見人迴來。班長以為他去了向前飛那裏,就派了班裏一個人去叫他。那人跑去鍋爐房一問,小毛崽居然沒來過。向前飛覺著奇怪,就問他小毛崽是不是沒在班裏幹活?那人迴答說沒有,所以班長才讓他來找人。


    這家夥,上班時間不在班裏好好幹活,跑哪去了?向前飛很生氣。碰巧,跟向前飛同班的小李子正好在外麵卸完煤,拿著鐵鍬進來了。


    向前飛就問他:“小李子,看見了小毛崽嗎?”


    這小李子與小毛崽一般大,常常在一起玩,關係還挺不錯的。聽了向前飛的話後笑了,說:“我沒看見。不過,嗬嗬,我曉得他在哪。”


    “在哪?”


    “醫務所唄!他呀,有事沒事就喜歡跑醫務所,跟那幾個女的特別熟。嗬嗬,天南海北什麽都說,還特別特別的喜歡說你。”


    向前飛一怔,“說我?!”


    “是啊!說你是他大哥,是……這個。”小李子說著,衝向前飛豎起了大拇子。


    這個信息讓向前飛實在太意外太氣憤了。要知道,張揚、高調,可不是他的性格啊!隻見他低聲罵了一句,“塌馬的”然後跟小李子說,“你去!去給我把他叫過來!”


    沒一會兒,小毛崽就被叫來了。大哥叫他,他是從不敢怠慢的,哪怕是一秒鍾。一跑到向前飛麵前,他就問:“大哥,你找我?!”


    向前飛卻板著麵孔,反問道:“你跑醫務所去幹嗎?”


    “打針啊!”


    “打針要得了哪麽久?”


    “我?我……”


    “小毛崽,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那幹嘛。我可警告你哈,上班就好好上班,不要東跑西竄的,有事沒事就往醫務所跑,和那些護士吹牛,一天到晚大哥長大哥短的。你給我記住,在外麵絕不許亂說大哥的事,特別是過去的事。還有,我就是向前飛,向前飛就是我。你要是說出去了一個字,以後就給老子滾蛋,別再叫我大哥,聽到沒有!”向前飛非常了解小毛崽的性格,不這樣嚴厲的叮囑、敲打一下,他是不會記住的。可哪裏曉得,就這一嚴厲的叮囑、敲打使他盡被相思之苦活活地折磨了二十餘年。


    果不其然,眼見大哥一副正兒八經、兇巴巴的樣子,小毛崽曉得大哥可不是說著玩的。於是,他也信誓旦旦地迴答道:“聽到了!在外麵我絕不亂說。”


    “好了,上班去吧。”


    小毛崽應了一聲“噯”,拔腿就跑。可是沒跑幾步突然又跑了迴來,問,“大哥,下午下班,你迴去嗎?”


    “幹嘛?”


    “嘿嘿,不幹嘛。你要是在家,我們就打拳啊!”


    “晚上我還有事呐,不迴來了,今天就不打拳了。”


    “好咧!”說著,小毛崽就跑了,心裏那個美啊,暗想;大哥不在家,那今夜的家庭舞會就十拿九穩地搞成了。


    向前飛家的房子是二層樓的房子,用圍牆圍著形成了獨家獨院。


    院子的大門是用鋼筋做成的,一邊是一個小門。一般情況下大門是不開的,用鎖鎖上了,人員出入走的都是小門。他父親生前是神勇軍裏的將軍,高級軍官,享有這樣的住房。


    父母健在時,向前飛和一弟二妹的生活條件還是很優越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父母冤案平反昭雪,身份置換,他離開勞家巷又迴到了這個地方。


    夜晚8時許,客廳內燈火通明,一台南江城人叫著“盒子炮”,也叫“大磚頭”的錄音機,放在牆邊的五鬥櫃上,正播放著迪斯科舞曲,“阿裏巴巴是個快樂的青年”。


    猴子,扁頭,還有元吉祥廠長的獨生女兒元丹丹,劉霞,於萍。還有小毛崽的鐵哥們國強、東子等等幾十個時髦的男女青年,隨著激烈的迪斯科音樂忘我的跳著,扭著……


    顯然,這就是家庭舞會。


    家庭舞會的開端與興起,是京都“三人組”“五人團”垮台以後,也就是霹靂國高層決定在霹靂國內進行大改革大開放的第一年,在那年的除夕夜,消失多年的交誼舞第一次出現在了霹靂國京都大會堂的聯歡會上。那可是個國家級別的大型舞會啊。在這個大型舞會上,國人嗅到了舞禁初開的味道,霹靂國全國各地紛紛效仿、模擬。


    自然,南江城也沒例外,迪斯科、交誼舞也悄然興起,並且迅速流行。城內公園、廣場、飯館、街巷等公共場所,開放的男女青年們自發聚集在一起跳舞。由於跳舞的人多,打架鬥毆的現象也常常出現,給社會治安帶來了不少問題。所以,有條件的人才把舞會移到了家裏舉辦。怎麽說,在家裏辦舞會,安全係數都比在外麵要高。


    今夜在向前飛家舉辦舞會,就是小毛崽鼓動猴子和扁頭吆喝組織起來的。家庭舞會,屬於高檔娛樂,能在家裏辦舞會的人就是牛,特牛!


    舞會已經進行了一個多鍾頭,那小毛崽就跳了一個多鍾頭,一點也不覺得累。依然在人群中間盡情的扭動著身體,放縱的跳著,滿頭大汗。


    猴子走近小毛崽,把他拉到一邊,對他說:“你和扁哥在這裏招唿一下,我去接你姐姐下班。”


    小毛崽擦了擦頭上的汗水,隨口說:“好咧,你去吧。”


    猴子又叮囑了一句,“注意別打架了哈。”然後就離開了。


    猴子說的“你姐姐”就是汪傑。從農村迴來那天,第一眼見到汪傑後,他就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她。可又擔心向前飛和汪傑有那關係,不敢貿然行動。於是他就問小毛崽,“大哥是不是跟你姐姐好了?”聽小毛崽說,大哥隻是當汪傑是妹妹,跟清清、楚楚一樣的妹妹,根本沒有男女私情。之後,猴子才開始追求汪傑的。但他追求的方式很簡單,就是天天接汪傑下班。汪傑在紡織廠上的班分早中晚三個班,屬於倒班性質。今天正巧是中班,晚10點下班,這時去接,正好。


    猴子一走,小毛崽就想迴到人群中間去繼續跳舞,無疑間看見洪玉坐在一邊,看著大家跳。於是,他走了過來,問:“洪姐姐,你幹嘛不跳啊?”


    洪玉笑答:“我不會。”


    “不會就學嘛。來來來。我教你跳。”小毛崽說著,不管洪玉同意不同意,就抓住她的手就往裏麵扯。等洪玉起身後,小毛崽又鬆開她的手,示範的扭動起來,並說,“咯,就像我這樣,跟著節拍扭,很簡單的。”


    洪玉遲疑著沒有動,很羞澀的樣子,紅著臉說:“這,這個……”


    “沒關係的。來嘛來嘛。扭扭屁股跳跳舞,保你活到九十五!”


    坐在一邊看劉霞、於萍她們跳得那麽歡快、開心、自由,洪玉的心早癢癢了,蠢蠢欲動,躍躍欲試。但轉念一想,自己年齡比她們大,又不會跳。再者,在中間跳舞的女青年,來之前都像劉霞和於萍一樣,經過了一番精心的打扮,個個花枝招展,青春奔放。而自己卻是日間上班時的那身衣服,相比之下顯得十分土氣,格格不入,覺得怪難為情的。所以一直沒有動彈。這會兒被小毛崽強行拉了起來,可謂是瞌睡碰到了枕頭,再巧不過了。於是,她忐忑不安地環視了一圈,沒發現有人在注意這邊,便壯起膽子輕輕的扭動起來……


    眼見洪玉一扭動就合到了節拍,小毛崽立馬鼓勵道:“對對對,就是這樣。哈哈,洪姐姐,你好聰明耶,一學就會。”


    得到表揚、鼓勵,洪玉嫣然一笑,膽更大了,隨著舞曲中的擊打樂,扭擺的幅度也加大了許多。


    這時,劉霞和於萍過來了。


    劉霞說:“對啦洪姐,就是這樣,很容易學的。”


    於萍也說:“我也是剛學會的。”


    接著,兩人跟著也扭了起來……


    哪知,小毛崽卻忽然停了下來,眼睛直望著門外,皺起眉頭,表現得極其緊張、膽怯。


    見狀,於萍好奇怪,問他,“怎麽啦小毛崽?神經兮兮的。”


    小毛崽說:“我好像……好像聽到鐵門在響,好像是我大哥迴來了。”


    劉霞不信,“你不是說,你大哥今晚不在家住嗎?”


    小毛崽也是滿腹狐疑,心想,大哥上午明明說了,晚上有事不在家住的。怎麽現在……真要是大哥迴來了,見到這場麵,曉得是我叫來的人,哪還不扒我一層皮?於是,更加凝神傾聽起門外的動靜來。暗暗祈禱,千萬千萬別是大哥啊!


    哪知,聽了一會兒,就見他突然大叫一句,“哎呀,不好了,真的是我大哥迴來了!”然後撥開人群直奔錄音機,“哢嚓”一下關掉了錄音機。


    向前飛過說了晚上不在家住的,怎麽忽然間又返迴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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