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單小小就近送進一家醫院,一位霹靂國國醫大夫立刻為她把脈並進行了全麵檢查。


    大夫是位50多歲的女同誌,這是一個醫德高尚,相當負責的女郎中,眼裏隻有患者。她先詢問了病人與武壯的關係。武壯脫口就說病人是自己的母親。聽後,女大夫很是氣憤,批評他作為兒子實在是不孝。武壯低頭不語,一副愧疚難過的樣子。大概是看見他接受了批評,女大夫便沒再說啥了,而是告訴武壯,說他母親是由於饑餓,營養不良,疲勞過度,體力不支而導致的休克昏迷。接著還提醒叮囑,病人身體很虛弱,患有多種老年疾病,不能再幹體力活,同時還要多加強調理,加強營養,先開幾包草藥煎熬口服調理,再住院治療幾日。


    武壯有苦難言般地歎了口大氣,惟命是從,待手續辦妥,他就去開草藥了,吩咐汪傑守護在病房內。


    此時天已全黑,病房不大,燈光暗淡。單小小躺在病床上還未蘇醒。


    汪傑坐在床邊,目光迷離,神情憂傷,若有所思地瞅著單小小,她不曉得,武壯和這老婦人到底是啥關係?她可從沒聽清清、楚楚說過,他們家還有這樣的親戚。


    不想,正納悶時耳邊傳來“姑娘,姑娘”的輕喚。汪傑轉臉才發覺是臨床的婦女在叫她。


    這婦女個高體胖,一副眉清目秀和藹可親的模樣,很容易讓人產生特別容易接近的感覺。她姓胡,名英,三十多歲。一個人住在病房裏已經有5天了,早鬱悶得不行,這會兒來了病友和家屬,自然不願放過聊一聊的機會。見汪傑轉過臉來,她便笑問汪傑;


    “姑娘,她是……你媽?”


    汪傑禮貌地笑了笑,搖搖頭否認了。


    “噯姑娘,那個和你一起來的小夥子呢?”


    “拿藥去了。”


    “他是你的男朋友吧,你們是城裏下來?”


    汪傑點了點頭……


    胡英的情緒一下子活躍起來,神色詭秘地說:“那個小夥子好精神哦!姑娘,你好有眼光嘛,我可看出來了,那個小夥子不錯,是個好男兒。”


    顯然,胡英是誤會了汪傑和武壯的關係。對於這樣的誤會汪傑沒有解釋,也不想解釋,心裏反倒覺得挺甜蜜的。


    胡英又作出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很經驗地說:“嗯,找朋友談對象就要找這樣的,準不會錯的。”


    這時,武壯拿著幾包草藥進來了,到床前放下藥包,對胡英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唿了,爾後站在床頭凝望著床上的單小小,百感交集,無聲地歎了一口大氣。無疑,眼下最讓他一籌莫展,感到最為頭痛的是;單小小醒來後要口服的草藥去哪裏煎熬。


    胡英瞅著他,喊了句“小夥子”,等武壯轉過臉來,她便要他坐下來講講話,就到她的病床上坐。武壯看出胡英是一個熱情活潑、耐不住寂寞的熱心腸婦女,依言在她病床坐下了。心裏當即有了主意,得想辦法說服這位大姐幫忙熬藥才行。


    胡英問:“小夥子,這是你媽?”


    “是啊!”武壯一臉痛苦狀,“唉,吃了很多苦哇,都不象人樣了呀!”


    “還不是你這個做兒子的不好,不孝順唄。”胡英埋怨道。


    “是啊,可我?我不在身邊呀!”武壯一臉委屈的解釋道。


    “這就難怪了。噯小夥子,你們是南江城人吧?”


    “是啊!”


    這話讓胡英立刻興奮起來,“我也是南江城人呀,我們可是老鄉哦小夥子。”


    武壯也很高興,激動地說:“我是勞家巷的。你呢大姐?”


    “我是天外正街的,就在你們勞家巷旁邊。噯,我姐姐還在天外正街哩,叫胡香,你認識嗎?”


    說來還真是巧了。聽到“胡香”這個名字,武壯忙笑道:“認識認識,當然認識咯!她是賣菜的。她是你姐姐呀!嗬嗬,真是太巧了啊!胡香大姐對我可好啦,我經常去她們菜場買菜。胡香大姐可是個好人啊!”


    “我姐姐還好嗎?”


    “好,嗬嗬,身體還是那麽胖,整天樂嗬嗬的,看著就親。”


    “是嗎?嗨,你不曉得哦小夥子,我這個姐姐呀,就是吃水也會胖的,比我肥多了,哈哈。”


    有道是美不美山中水,親不親故鄉人,更何況武壯還認識胡英的姐姐。於是,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了南江城裏的事兒。緊接著,胡英告訴武壯,她有兩年沒去看自己的姐姐了,一個勁地詢問自己姐姐胡香的情況,武壯把自己曉得的情況毫無保留地全告訴了胡英,幾個迴合下來,兩人的距離拉近了。尤其是胡英,她心中異常高興,對武壯也是格外喜歡。


    或許是剛才胡英說的話觸動了汪傑,“找朋友談對象就要找這樣的,準不會錯的。”汪傑站在一邊靜聽著兩人的對話,眼睛卻不住地偷偷打量著武壯俊逸的臉龐,心頭鹿跳,暗暗感歎,他真的長得好帥呀!不一會兒,她的眼睛就變得格外明亮,目光清澈如水,那目光中含有一種柔柔的光澤。然而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和當前的處境,她終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極輕極輕的歎息。不過這一切,武壯卻是絲毫不知,渾然不覺。


    哪知,正聊得火熱時,就見吉普車司機帶著韓主任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一進門,那司機就指著武壯說:“韓主任,就是這家夥!”


    見此,武壯心知不妙,預感來者不善。汪傑更是嚇得麵無人色,閃到了他身旁,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惶惶恐恐,不知所措。


    可出乎意料的是,那韓主任一見胡英竟然露出一副欣喜、關切的樣子,立馬繞開武壯徑直迎了上去。原來,這胡英不是別人,正是韓主任深深疼愛的妻子,最近世事動蕩,他工作極忙一直沒空來探望陪伴妻子。妻子住院,他也是交代手下安排的。


    故此,眼見丈夫從天而降似的來到病房,胡英高興的同時她也有些幾分驚訝,問:“老韓,你怎麽跑來了?”


    “我?”韓主任打哈哈說,“嗬嗬,我是來看你的。”


    來看我,事先咋不吱一聲呢?胡英不信,瞅了瞅司機緊盯著武壯看,那眼神如見仇人一般,又看了看武壯,感覺事有蹊蹺很不對勁,於是板著臉問道:“老韓,你來到底要幹什麽?”


    韓主任有點為難,司機卻對胡英恭敬地叫了句:“嫂子!”然後手指武壯,用力說,“他是現行反霹靂分子,我們……”


    終於說出實話了,可這實話真要命呀!胡英大吃一驚,脫口問:“你們要抓他?”


    韓主任這時說:“我是在工作呀胡英。”


    胡英知道丈夫說的工作指的是什麽?難過地歎了口氣,大有恨鐵不成鋼的味道,無奈地說:“我說老韓啊,小劉呀,你們為什麽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呢?少幹些缺德的事行不行呀?給宰輔戴黑紗,寫幾句詩,你們說是反霹靂分子,抓了,關了,一抓就是幾十個。眼下,這小夥子帶娘來看病,你們又說是反霹靂分子,又要抓。我就搞不懂了,這先進黨領導的霹靂國天下哪有哪麽多反霹靂分子喲?”


    “唉呀胡英,你不懂呀你!”


    胡英猛然叫了起來,“我不懂,你懂!”


    這韓主任是個極其懼內的男人。這不,眼見妻子動了怒,他竟嚇了一跳,慌忙低三下四起來,小聲說:“哎呀老婆,你叫什麽呀?”拉起胡英的衣袖,“來來來,出來,我們到外麵去說。小劉,你也出來,出來說。”最後他又轉向武壯,神態幕然變得威風凜凜,用對罪犯的口氣對武壯和汪傑說,“你們不準走開,就在這裏呆著!”


    等三人一出門,汪傑頓時嚇得哭了起來,她能不害怕嗎?要是被人當反霹靂分子抓了起來,那就完蛋了呀!武壯也明顯地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好在他並不是個束手待斃的人,想了一會兒也走出病房。


    一出來武壯就看見過道中,五六米以外處,那韓主任不停地對胡英說著什麽,胡英的神情很嚴肅,認真的聽著並不時地點頭。無意中發現了武壯,連忙對韓主任說了幾句,象是在交待著什麽。韓主任一臉凝重,沉思良久才咬牙點點頭,又側臉瞟了一下武壯,然後帶著司機小劉急急忙忙地走了。


    這時,胡英快步走近武壯,一到跟前便責備道:“唉呀,我說小夥子,你也太膽大了呀你,怎麽會闖這麽大的禍咧,這可是要殺頭的呀!”


    武壯迷惑不解,“大姐,我不懂。”


    胡英說:“聽我們家老韓說,那個單小小……哦就是你媽有問題,必須迴農場。而你呢,你竟然膽大包天,搶吉普車,還要卡死人家司機,這可是公然與霹靂國百姓為敵,對抗霹靂國專政,這是了不得的大問題啊,是現行反霹靂的犯罪行為呀你!”


    這話如五雷轟頂,讓武壯感覺到了巨大的恐懼,那是從骨子裏感到的恐懼。他在采石場呆過,深知霹靂國專政的無比威力,那可是排山倒海,壓倒一切的呀!但他卻不服氣,申辯道:“我?可我是為了救人呀大姐,不那樣,那單小小……我媽,她就……她就沒命了呀!”


    “話是不錯!可你應該站穩立場,劃清界線呀!”


    這叫什麽話呀?武壯仍心中不服,還想爭辯。但沒開口就聽胡英又說:“行了小夥子,你不要再說了。我可告訴你哈,農場已經通知縣司察局了,他們就要來抓你了,要是抓到你,定你個搶劫罪不是死刑也是無期,那你這輩子就完蛋了啊!”


    “啊?可我,我……”武壯吸了一口冷氣,這下,他更加害怕了,舌頭僵硬話也不曉得咋說了,這也是一種從骨子裏感覺的害怕。


    “天哪!你還我什麽呀我,趕緊逃呀你!大姐看你也不象是什麽流氓歹徒,咱們又是老鄉,我也豁出去了,幫你一次,你趕緊帶你的女朋友逃吧。”


    武壯慌忙點頭,突然想到了躺在床上的單小小,忙說:“那我媽呢?她還病著呢,要是我……”盡管他平素膽大妄為,但這會兒卻是六神無主亂了方寸,一點辦法也沒有了。畢竟,他還年輕啊!


    胡英卻說:“交給我呀,大姐我還是有辦法的,不管怎麽說我們家老韓大小也是一個官不是?你去和你媽講幾句話吧,告個別,完了就快跑。我去給你把風。要快點,我去了。”說完匆匆離開把風去了。


    武壯忙反身進房間,走到門口就碰到了從裏麵出來的汪傑。汪傑告訴他說單小小醒過來了。武壯不敢怠慢,三步並著兩步來到了單小小床前。


    單小小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啥也不知,茫然迷惑地望著武壯,那渾濁而無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似乎是在表達、詢問什麽。


    武壯蹲在床前,喜悅而緊張地說:“我是……是老向要我來看你的。老向,他很好,身體也很健康。他……他要我告訴你,他愛你,一生一世永遠愛你。真的,是他說的。”


    聽後,單小小頓時熱淚盈眶,咀唇發抖,伸出手欲握武壯的手。武壯發覺趕忙也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又鎮靜地說;


    “老向已經認我做了兒子,他還給我改了名子,叫向前飛。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要我,認我這個兒子?老向……哦不,是我爸,爸讓我告訴你,目前霹靂國內很亂,爸要你堅強一點,無論如何一定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能活著就是勝利,就是……”


    話沒說完,就見胡英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催促武壯,“快跑,快跑呀!司察已經來抓你了。”說著她便把武壯扯了起來。


    武壯直起身,抽出手,對單小小說:“媽,我走了,你保重自己,一定要活下去,記住我爸的話。”


    胡英埋怨道:“唉呀,快跑呀,你不要命了呀你,快跑快跑!”


    可是司察局的人已經從正麵樓梯趕上來了,走門口出去逃跑是不可能的了。情急之下,胡英急忙推著武壯到窗前,催道:“快跳下去!這是三樓,小心一點,快跳呀!”


    武壯對汪傑說:“我在外麵等你。”說完又看了一眼單小小,然後爬上窗戶縱身跳了下去。


    哪知,一躍出窗台,天不怕、地不怕的武壯也驚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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