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8日上午,天下著稀瀝瀝的毛毛細雨,寧致遠沒跟向豐收在一起幹活,而是獨自一人坐在地上無精打采地用鐵榔頭擊打著石頭。武壯興匆匆地跑了過來,在他身邊蹲下。寧致遠嚇了一跳,四周掃視了一眼,然後詫異地問;


    “你怎麽跑來了,當心被人發現呀!”


    武壯卻不以為然,說:“沒事,他們都出去抓人了。”


    “抓人?”寧致遠一驚,停下手裏的活,緊張起來,忙問:“抓什麽人?”


    “京都發生了反霹靂暴亂,廣播裏廣播了。”


    “發生了暴亂?到底怎麽迴事,你快跟我說說。我這段時間都沒注意看新聞。”寧致遠激動地問道。


    武壯貌似深受感染,也情緒激動地解釋說:“廣播裏說,有一些人利用清明節,以悼念宰輔的名義搞反霹靂暴亂,書寫、張貼了好多的反霹靂詩歌。京都出動了民兵,已經鎮壓下去了。我們南江城裏好象也有點亂。野龍他們跟著勞改場裏的司察也出去抓人了,現在他們都不在。”


    “哦,是這樣啊!”寧致遠明白了,繼而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是夠亂的,誰搞起來的呢?目的何在?”


    對於霹靂國局勢的話題,武壯沒啥興趣,於是乎轉移話題,激動地說:“寧教授,我要出去了。”


    “是嗎?”這倒是個天大的喜訊啊!寧致遠為他感到高興,“太好了。能出去,這很好嘛,呆了這麽久了,也該重見天日了。”


    “可是,我很不放心你們啊,也舍不得你們呀!”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久合必分,久分必合嘛。有緣,我們還會再見麵的嘛!不過不是在這裏哎!”


    “我知道。”


    寧致遠忽然問:“哦對了,出去了,你有什麽打算嗎?”


    武壯吱唔地:“這個,我還沒有想過,不知道。”


    寧致遠慈祥地說:“應該有所打算呀孩子。目前,我們霹靂國正處在動蕩之中,社會上也很複雜。出去以後一定要注意呀,記住你父親給你取的名字,痛改前非,改過自新,向前飛,再不能幹違法亂紀的勾當了,也不能做違反霹靂國公德的事情。”


    武壯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嗯!”


    寧致遠又語重心長地說:“出去以後,找份正當的工作,好好勞動,勞動是無尚光榮的事情,不要再在社會上混了。一日不可無常業,安閑便易起邪心。年輕人靠混,胸無大誌,無所事事,整天遊手好閑那是沒有出路的,更成不了大器。你呀,還要多讀書多學習,提高自己的文化素質和文化修養。積金千兩,不如明解經書。少小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一寸光陰一寸金。切莫虛度年華,白了少年頭,空悲切呀孩子。”


    停頓一會兒,寧致遠又說:“正所謂,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雞兩翼,飛不過鴉。一個人如果沒有文化,沒有知識是不行的,那就是文盲,愚昧,是睜眼瞎子。而這,往往容易是非不分,黑白不辯,容易走歪路,上當受騙導致犯罪。”


    “寧教授!”武壯忽然叫了一聲,然後支支吾吾地說:“我有……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什麽問題,你說。”


    武壯思索著,說:“這個……我們霹靂國內霹靂的和反霹靂的,究竟……怎麽才能分清楚啊?我不懂,現在什麽才算是霹靂的,什麽才算是反霹靂的呢?”


    這個可不是一般的問題啊!寧致遠有些意外、吃驚,微皺起眉頭,凝視著武壯,但不一會兒,他的臉上便露出了喜悅的笑容,說;


    “嗯,好,問得好啊孩子!這說明你能動腦筋想問題了,好啊,凡事就得多動腦子想想,思考。人的大腦就該多思考多鍛煉,大腦越思考越鍛煉就越靈活,無論是思維敏捷程度還是思考問題的深度,思維邏輯,都會達到一個比較深刻的程度。所以啊,總結一句就是人要在多學習的同時,還要多思考。特別是那本《通鑒》和《史錄》,一定要多看多讀,吃透它,你要記住,一個人擁有知識的多少,往往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上改變和決定他的命運。”


    武壯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銘記著了這句話:知識可以改變命運。


    “不過孩子,你說的這個問題嘛,我看還是留給你自己去解決吧,啊?”


    武壯心裏有些失望,但還是說了句,“行!”


    孺子可教啊!寧致遠心想,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說:“好了,前飛,我就說這麽多了。要出去了,去和你父親告別一下吧。我們霹靂民族是最講究禮儀的民族,千經萬典,孝義為先。”


    “我剛從他那裏來。這段時間,也不知怎麽迴事,我爸……好象心中有事似的,悶悶不樂,沉默寡言,老是一個人坐著不動,想問題,我很不放心。寧教授,你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我估計,不外乎二個原因,霹靂國局勢動蕩,誰能上位無法預知,令你父親感到不安了。其次嘛,他呀,嗬嗬,認你做了兒子,太高興了,這一高興呀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心上人。嗬嗬,這個老家夥,竟然連我也不理了。”


    武壯不解,問:“心上人。什麽心上人啊?”


    “就是你媽呀!”


    武壯恍然大悟,“嘿嘿”憨憨笑了。


    寧致遠說:“你爸呀,也想讓你媽高興高興哦。可是……唉,三十三苦,相思苦最苦,九十九天,離恨天最高啊孩子。你爸他憂國憂民,卻更為你媽擔憂。你爸,想她了啊。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思念如馬,自別離,未停蹄。事關休戚已成空,萬裏相思一夜中啊孩子。”


    武壯不懂這文縐縐的詩句,但他的興趣一下子上來了,猛然說:“寧教授,你給我講講,講講我媽,到現在我還沒見著,不認識她呐。”


    寧致遠欣然同意,緩緩道:“你媽是在京都城裏出生長大的,而你爸呢,是從鄉下農村出來的。你爸姓向,名豐收,隻有普通百姓,普通農民家庭出生的孩子才喜歡取這種意味簡單、強烈渴望豐收的名字,民以食為天嘛!”


    武壯點點頭。


    寧致遠說:“聽你爸告訴我說,他剛進京都學府求學的時候,純粹是個鄉巴佬。而你媽呢,卻是土生土長,地地道道的霹靂國京都姑娘,青春浪漫,充滿朝氣,而且美若天仙,具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是一朵美麗鮮豔、光彩奪目的校花。當時很多達官貴人,紈絝子弟都追求她,糾纏她。”


    武壯覺得新奇,“那她怎麽會看上一個鄉巴佬,最後嫁給我爸呢?”


    寧致遠賣關子似的笑了笑,然後說:“心中有良人,世人皆路人。這個嘛,以後有機會見到你媽,你不妨……親口問問她。”


    “可是,他們怎麽沒生孩子呢?”


    寧致遠說:“原來懷過一個,因為打仗,孩子流產了。以後就一直沒懷上,也不能再生了。戰爭年代,殘酷得很,環境也艱苦呀!”


    武壯忽然問:“我媽叫什麽名字呀?”


    寧致遠答:“單小小。”


    “小小?”武壯感覺好笑,“嘿嘿,怎麽跟小姑娘的名字一樣呢。”


    “你媽也是由小姑娘慢慢長大成人的嘛!”


    “她現在在什麽地方?”


    寧致遠努力迴憶了一下,然後告訴武壯,說:“在中興縣的……一個叫三江農場裏勞動改造。”


    武壯在心裏道:“中興縣三江農場。”他把這個地址記住了。


    寧致遠又憂鬱地說:“唉,四年了,你爸和你媽分別整整四個年頭了呀,彼此音訊全無,沒有一點消息,也不知是否尚在人間。”


    武壯說:“我一出去就去中興縣找她,看看她。”


    寧致遠說:“應該去呀,你爸近日來情緒低落,消沉,主要原因還是思念你媽,你爸和你媽的感情很深厚,彼此很相愛。他們的愛情很聖潔,很美麗,很忠貞不渝。我記得一件事。那時,你爸剛送過來,你媽來送他,當時的情景很感人啊。他們默默相視,你看著我,我凝望著你,你爸隻說了三個字,而你媽呢,也隻說了四個字,一共七個字。”


    武壯很詫異,“才隻說了七個字呀!七個什麽字?”


    寧致遠緩慢地說:“我愛你!我也愛你!”


    武壯不語,麵露失望之色。


    寧致遠視乎很明白他的心理,笑了笑,問:“前飛,你有女朋友嗎?”


    “女朋友?”武壯一怔,問,“什麽才算是……女朋友?”


    “簡單地說,就是相好的,親密的異性朋友。”說到這,寧致遠驀然憂鬱起來,緩緩地道,“此生如若不是你,何愁青絲配紅衣。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這詩句,你理解嗎?”


    這些武壯哪懂啊!於是搖了搖頭。不過,說到異性朋友,他的腦海裏一下子便出現了金玨的影子。


    寧致遠笑了,又說:“你還年青,還不懂得愛情和男女感情方麵的知識。不過以後,如果你一旦接觸到了愛情,也就是說,你遇到了一位使你心靈顫栗,刻骨銘心的少女,你大概就會理解了。我愛你,我也愛你。這七個字,對於深深相愛的人來說,她就是一首詩,她就是一首歌。”


    武壯依然迷惑不解,“一首詩?一首歌?”


    寧致遠卻又意味深長地說:“是啊孩子,她的確是一首詩,一首歌,愛情之歌。所以,你去中興縣,如果見到了你媽,一定不要忘記把你父親的情況告訴她,最重要的就是……把你爸愛你媽的信息傳送給她。告訴你媽,你就說是你爸讓你說的,要她堅強,勇敢的活下去。哄哄她也是好的,懂嗎?美麗的謊言往往會達到神奇的美麗效果,而善意的欺騙,有時也是很必要的。”


    “行!寧教授,到了三江農場,我一定按你說的說。”武壯用力點頭說,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寧致遠納悶,問:“怎麽啦?”


    武壯猶豫了一會兒,問:“寧教授,那……師母呢,就是你的心上人呢?出去以後我也去看看她,把你的消息告訴她。”


    “真是個好孩子啊!”寧致遠深為讚賞,但臉卻暗淡下來,沉重地說,“我妻子早就跟我劃清界限了,早已另嫁他人了。”


    武壯狠狠一怔,張嘴“啊”一聲,便沒下文了。


    寧致遠淒然一笑,說:“信仰和靈魂相同的人,自然會聚在一起,不離不棄;觀念不同,磁場不同的人,講話都是翻山越嶺。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而女人也都有很不一樣的哦,懂嗎孩子?”


    ……


    武壯在采石場裏足足待了一年半,他很想念弟弟和雙胞胎的妹妹。所以一出來,他便在施春生、李軍、方兵、張天豪、陳雄那兒弄了幾個錢,買了些好吃的和幾條香煙。他是在認識猴子以後學會抽煙的,那時才15歲,屈指算來他已有幾年的煙齡了。一切辦妥,他便直奔妹妹清清、楚楚所在的農村而去了。


    哪知,這一去竟遇到了許多事兒,發生了一係列亂七八糟,驚心動魄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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