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火光,汪傑四處觀察了一下,看見了一尊早已殘缺破敗不堪不知叫什麽神的塑像,走近抬起雙手合十,非常虔誠地對著神塑像連連鞠躬膜拜,嘴裏含糊不清地念念叨叨。之後她又跪了下來,兩手按在地麵上對著神塑像連叩了三個頭。


    這是在祈求上蒼神靈的保佑庇護。武壯沒打擾她,隻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儀式完畢,汪傑才把長辮子拋在身後依武壯說的,在廟裏拾了許多幹的稻草,把它集中靠牆鋪在了火堆旁,最後坐在上麵,弓起雙膝,雙手緊緊地抱著,下顎枕著膝蓋上,一動不動,兩眼卻忍不住偷看武壯。


    隻見他站在火堆旁脫去上衣,光著膀子,用紅背心把臉上的草藥擦掉了一些,但那道傷痕卻永遠也抹不去,落下了一道疤記。接著又把腹部上敷的草藥也擦去了一些,那草藥止血的功效特好。擦了傷口後,又上了一些胡英弄來的消炎藥粉。他就把紅背心扔到一邊,看來是不打算再穿了。再接著,他便彎腰伸手拿馬桶包,他是想拿包裏的白紗帶出來。但一彎腰,傷口一受擠壓,使得他又一次感到了一陣劇痛……


    看見武壯所受的傷和血跡斑斑的上身,汪傑的心感覺刀割似的一陣陣地疼痛,眼淚不停地流淌,但她背著武壯擦去了眼淚,她不想也不敢讓他看見。這會兒眼見他拿包有些困難,汪傑忙起身搶先拿起桶包送到了他麵前。這舉動使武壯有些意外,怔了一下才從桶包裏拿出胡英給他的紗帶,開始包紮腹部傷口。


    汪傑不知哪來的勇氣,猛然抓住武壯的手,說了聲“讓我來。”便動手為他纏起紗帶來,同時眼淚又一次湧出了眼眶。可是,她用的力不大。


    於是,武壯對她說道:“用點力。包緊一些。”


    “嗯!”汪傑應道,這才用力為武壯包紮起來。


    包紮完畢,汪傑便退開一步來,見武壯滿頭大汗,連忙打開自己的旅行包取出一條毛巾遞了過去。


    武壯接過毛巾擦了擦臉和額頭,然後把毛巾還給了汪傑,忽然問:“你餓嗎?”


    不說還好,這一說,汪傑還真感覺到了饑餓,點了點頭。可瞬間又想到了什麽,連連搖頭說:“哦不,我不餓,不餓。”


    不餓才怪呢,從中午到現在已有八九個小時沒進食了,可是到哪去弄吃的呢?武壯走到廟門口,想了一會才說:“雨停了,我下山弄點吃的來,你就在這裏等我。”說完,毅然轉迴身把衣服穿上就要往外走。


    可剛抬腿,汪傑就跑了過來,拉住了他的衣角,用哀求的眼光望著他,搖了搖頭。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她不想他離開而留她一人在廟裏。


    “那好吧,不去了,睡吧。”武壯說道。


    聽到這話,汪傑才放心似的把手鬆開了。


    武壯迴到早已準備好的稻草上,準備睡覺了。還沒躺下,汪傑就把馬桶包放到了他頭枕的位置。嗬嗬,還真會照顧人的嘛!武壯很高興,躺下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叫汪傑也睡覺。


    “我不困。”汪傑卻呆立著看著他,微微搖頭說道。


    “不困?!那怎麽行呢?我們明天一早還要跑路呢,現在已經很晚了。”


    汪傑遲疑了一會兒才走到火堆旁慢慢蹲下,又拱起雙膝緊緊地抱住垂下頭顱,仍然沒有躺下,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見此,武壯暗想,她八成是害怕了。女孩子嘛,在這樣的夜晚能不害怕嗎?更何況還經曆了那些連自己想起來都免不了心驚肉跳的事兒。可是怎樣才能讓她不怕呢?過去,每當妹妹夜裏害怕不敢睡覺的時候,驅趕害怕的辦法就是讓妹妹睡在自己身邊,他緊緊地抱著妹妹,那樣妹妹感覺到了保護就不怕了。可那是自己的妹妹呀!眼下,這汪傑……


    武壯深感為難,忐忑不安,凝視著汪傑想了好一會兒才溫柔地說:“你是不是怕啊?要不……你就睡在我邊上吧。”


    聽到這話,汪傑猛然一怔,驚凝地望著武壯,這是什麽意思啊?


    “過去,清清和楚楚要是晚上睡覺害怕了,她們就會睡在我邊上的。”武壯說完就放下原來按住傷處的左手,身體向右邊移了許多,空出了一些位置,然後輕輕拍了一下稻草麵。“你就睡這吧。”


    汪傑猶豫了好久才戰戰兢兢地走了過去,在武壯身旁趟了下來。


    武壯小聲說:“別怕,有我在這。睡吧,好晚了。”


    汪傑聽話地閉上了眼睛……內心卻是美滋滋的。


    武壯這才如釋似重地籲了一口大氣,掏出煙點然吸了起來,左手又輕輕抬起撫摸自己的腹部傷處,陡然間想到了金玨,想起了多年以前自己被野龍打破頭受到金玨精心照料時的情景,還有兩人在一起的愉快時光。然而,轉念想到與金玨分別多年,她人現已不知身在何處?不由得暗自傷感起來,唉,金玨啊,金玨,你現在在哪呀?


    緊接著,武壯又想起了分別時,寧致遠對他說的那些話“我愛你,我也愛你。這七個字,對於深深相愛的人來說,她是一首詩,她是一首歌,一首愛情之歌。”


    之後,武壯又在心裏問,我想她,她會想我嗎?會的,金玨也一定會想我的,就像我想念她一樣的想我。可是,我什麽時候才能見到她呢?


    想著想著,不知過了多久,汪傑忽然把手搭在了武壯的胸脯上。武壯一驚,思緒一下子就被打斷了,不禁把頭一偏,移動上身想躲開她。哪知,他一移動,汪傑更移近了一些並側過身子做出樓抱狀,而且兩手順著他的胸部往下撫摸起來,最後居然撫摸到了小腹,眼看就要進入戒備森嚴的“炮兵陣地”了。


    武壯瞧著,見汪傑是閉著眼睛的,曉得她是睡著了,撫摸之舉隻是夢裏的行為,便不忍心叫醒她,也不再敢撥開她的手,怕這樣會弄醒她。人要是醒了,那就太尷尬了。


    然而,經汪傑這一撫摸,武壯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緊挨著女人的乳房所帶來的柔軟、舒適的感覺,那個爽啊,簡直妙不可言。再看看汪傑那一對由於緊緊地貼在自己上身體,而被擠壓凸得很飽滿了的胸部,呈現出來的一點點乳溝,充滿了誘惑,撩人欲火。


    可不是嗎,武壯隻感覺唇幹舌燥,血液沸騰,渾身燥熱。他已經是壯少年了,少年自有少年心性。說起來,他除了14歲時背過金玨以外,從沒有這般接觸過女人的身體。更何況,這個女人是一個美麗絕倫的女人,並且生動、性感、柔軟,潤潤的皮膚在火光的映照下,沁著紅光,極豔極美,沒有反應才怪。


    然而,生理上的反應歸反應,武壯就是武壯,理性不是一般的強,隻聽他莫名其妙地在心裏罵了一句,“塌馬的。”然後強壓欲火,用手捂住了自己的下身部位,並擋住了汪傑的手。哪知,就在這時,汪傑的手突然緊緊地抓住了武壯的手……


    她這是要幹嗎呀?武壯驚詫地想。還來不及弄明白,就見汪傑更奇怪的動作出現了;


    隻見她的手緊緊地抓住武壯的手,身體緊依偎著他的身體,幾乎卷縮成了一團,臉一個勁地往他腹部裏鑽,最後枕在了他的腹部上。同時,手鬆開了武壯的手而向他腰間移動,竟然把他的腰給樓住了,渾身哆嗦著,兩眼緊閉,表情出現了極度的膽怯,就像是看見了啥魔鬼似的,嘴唇顫抖上下牙齒不停的“咯咯”打顫,喃喃夢囈;


    “不要不要!我怕……我不是破鞋。我不是!清清,救我呀!清清大哥,你……你帶我走,不要扔下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扔下我,不要啊!”


    敢情,她這是在做惡夢,說夢話啊!明白後,這樣被汪傑摟著腰,壓著腹部,武壯感覺傷口一陣陣劇痛,張嘴想喊卻沒敢喊出聲。可是,這樣被她摟著壓著實在是太疼痛了,沒法子隻好不驚動她,把她的手移開。


    可誰知,武壯輕輕一搬汪傑的手,她竟摟得更緊了。最後竟突然頭一抬,猛然用力深深地、重重地載進了武壯的腹部。這一動作再次讓武壯感到劇痛,身體本能地一縮,小聲叫了一聲:“哎喲!”


    武壯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汪傑還是突然被驚醒了,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似的,閽閽地睜開眼睛,迷茫疑惑地張望起來。暮然,發現自己正抱著武壯,躺在他的懷裏,當即又羞又怕又驚訝,鬆開雙手縮了迴來,猛地坐了起來。可她哪裏曉得,這次的動作比剛才的還要突然還要大,無意間又一次觸動了武壯的傷口,造成第二次傷害,使他又一次感覺到了刀割般的疼痛,又本能地張嘴發出了一聲沉悶地呻吟。但瞬間工夫,他便緊咬牙關強忍著不再吭聲了。


    這可把汪傑給嚇壞了,不停地擺動雙手,像躲避瘟神似的一個勁地後退,衝著武壯不停地道歉:“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說著說著便淚如雨下,泣不成聲了,“對不起,對不起……嗚嗚……”


    武壯疼得汗水淋淋,大口吸氣唿氣,好一會兒才有氣無力地說:“沒事,沒事的。我曉得,你是在做夢。沒事沒事。”他沒有一點兒怪罪的意思。


    汪傑很清楚自己的這個打小就有的毛病,常常做夢,還會在夢裏說夢話,總是改不掉。雖是夢話,其實都是心底裏的真情實感。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嘛。


    “我……”汪傑紅著臉說,本想問,我剛才說夢話了吧?!說了什麽呢?但又不敢問,把下麵的話咽了迴去。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擦去淚水,平靜了一下情緒,重新迴到武壯身邊,贖罪似的低著頭用很小很小的聲音戰戰兢兢誠誠懇懇說了一句,“對不起!”


    為了安慰,打消汪傑的愧疚與歉意,武壯滿不在意地做出輕鬆狀,笑了笑,然後溫柔無限地說:“嗬嗬,沒事,你放心吧,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今天的事情隻是個意外,不怕,我們明天一早就趕迴南江城去,他們抓不到我們的。不過這事你最好別跟清清她們說。”


    汪傑一臉尷尬,點了點頭……


    “那……睡吧。真的好晚了啊!”武壯低聲說道。


    這樣一來,汪傑才又聽話地躺下了,緩緩地閉上眼睛,這次她睡著後沒再說夢話,也沒再亂動了。可武壯卻怎麽也睡不著了,側著臉凝視著汪傑熟睡的臉龐,心潮澎湃,湧現出無限的憐憫和同情,久久不能平靜,心想:幫她打胎。打胎?這事……能找誰呢?


    想著想著,武壯把自己所有的可以稱得上是好兄弟、鐵哥們和好朋友的人都在大腦裏過了一趟,最後鎖定了施春生和張天豪、陳雄三個人。沒錯,他們三人的父親都是當官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這樣一想,武壯的心便踏實了,不知不覺便閉上眼睛睡著了。然而,金玨的身影和容貌卻不住地闖進他的夢境,尤其是臨分別送照片時的情景和親他的那一幕,還有很多很多虛無的,飄渺的……


    夢總歸是夢,雖然有時夢非夢,亦真亦幻。不過,等武壯一大早醒來後,發現自己褲襠裏滿是白色粘黏的東西時,他嚇了一大跳,用力迴想了好久才明白了是怎麽迴事,似懂非懂的,頓覺莫名地懊惱與大逆不道。側臉一瞧身邊睡著的汪傑,發現她還沒醒,才舒了一口大氣,暗暗慶幸,總算沒被人發現。不然,真是丟大人了。


    武壯不願再想下去了,也想不下去了。因為這時刻,他饑腸轆轆,不停地抗議叫喚起來。於是便小心翼翼地爬了起來,悄悄溜了出去。


    過了許久,汪傑也醒來了,發覺天空已出現了微微的魚肚白,而武壯睡覺的地方空著,人不知跑哪兒去了?汪傑驚了一激靈,猛地坐了起來。一起來就發現地上有個碗,湊近一瞧,碗裏居然還有稀粥。沒等她弄明白,就見武壯從外麵進來了,手裏還拿著幾個大饅頭。


    “你醒了。”武壯說,走近把一個饅頭遞給汪傑,“快吃,吃了我們馬上走!”


    汪傑心中一震,幕然淚如泉湧。見狀,武壯把臉一板,露出了一臉的討厭,命令道:“不許哭!快吃!趕快!”


    汪傑忙擦眼淚,但沒接饅頭。武壯也不多說,把饅頭扔給她,然後轉身走到了門口,自己啃起饅頭來。


    汪傑也許是餓壞了,也許是害怕武壯再兇她。等他一轉身,忙拾起饅頭咬了一大口,接著喝稀粥。哪知,吃著喝著,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滾落下來,全掉進了碗裏……


    毫無疑問,這是喜悅的淚珠,完全是喜極而泣。因為,吃著這香噴噴的饅頭,喝著這爽口的稀粥,汪傑的心裏是無法形容的溫暖。她仿佛預感到了自己的將來不僅有活頭,而且更有了盼頭。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自己昨夜頂禮膜拜的神派下來拯救自己的貴人,他一定會使她的生命和她的人生充滿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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