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一彎新月如鉤,懸掛在深藍色的天空中。點點星光點綴其間,像散落在絲絨布上的碎鑽。鄔小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沿著蜿蜒的小路,朝著孫寡婦家走去。微涼的夜風拂過臉頰,帶來一絲清新的泥土氣息,也夾雜著幾許不知名的花香。


    孫寡婦的住處位於小鎮的邊緣,一間低矮的茅草屋,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孤寂。昏黃的燈光從窗戶的縫隙中透出來,像一隻昏昏欲睡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鄔小妹輕輕叩響了木門,“咚咚咚”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誰啊?”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孫嬸子,是我,鄔小妹。”


    門吱呀一聲開了,孫寡婦出現在門口,昏暗的燈光映照在她略顯蒼老的臉上,更顯得她那雙眼睛格外精明。她上下打量著鄔小妹,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鄔家大小姐,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鄔小妹微微一笑,舉止落落大方,“孫嬸子,我有些事情想向您請教,不知您現在方便嗎?”


    孫寡婦側身讓開,做了個請進的手勢,“進來吧。”


    鄔小妹走進屋內,一股淡淡的草藥味撲鼻而來。屋內陳設簡陋,一張木桌,幾把木椅,牆角堆放著一些雜物,唯一的光源就是桌上那盞昏黃的油燈。


    孫寡婦招唿鄔小妹坐下,然後轉身從灶台上端來一碗熱茶,“大小姐,請喝茶。”


    鄔小妹接過茶碗,道了聲謝,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略有些苦澀,卻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孫嬸子,我聽聞您見多識廣,對小鎮的事情了如指掌。”鄔小妹開門見山地說出了自己的來意,“我想向您了解一些關於小鎮經濟蕭條的事情,不知您能否指點一二?”


    孫寡婦並沒有直接迴答,而是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唉,這小鎮啊,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想當年,這裏也是熱鬧繁華,商賈雲集……”她開始絮絮叨叨地講述起小鎮過去的繁榮景象,以及後來逐漸衰落的過程,卻始終沒有提及具體的緣由。


    說到動情處,她甚至抹起了眼淚,訴說著自己生活的艱辛,以及丈夫早逝的悲苦。


    鄔小妹靜靜地聽著,心中明白孫寡婦這是在暗示她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才能得到想要的信息。她耐心地等待著,直到孫寡婦終於停止了哭訴。


    孫寡婦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看向鄔小妹,眼神中帶著一絲精明,“大小姐,你也知道,我一個寡婦,生活不易……”


    鄔小妹輕輕放下茶碗,眼神堅定地看著孫寡婦,“孫嬸子,您有什麽要求,不妨直說。”


    孫寡婦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有些秘密,可是非常珍貴的……”她頓了頓,目光落在鄔小妹的身上,帶著一絲探究,“不知道大小姐,願意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呢?”


    鄔小妹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平靜的語氣。“孫嬸子,我知道這些信息對您來說很重要,也明白您生活不易。隻是,您開出的價格實在太高了,我一時之間難以承受。”她試圖與孫寡婦商量,“能不能……稍微降低一些?”


    孫寡婦搖了搖頭,幹枯的手指摩挲著粗糙的桌麵,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大小姐,您這話就不對了。這些秘密,可是我多年積攢下來的,價值連城。要不是看在您是鄔家人的份上,我還不願意說呢。”她故意提高了音量,強調著“鄔家人”三個字,似乎在提醒鄔小妹她應該為此付出更多。


    “可是……”鄔小妹有些為難,“我現在手頭確實沒有那麽多錢。”鄔家雖然是大戶,但最近的變故也讓她手頭拮據。


    孫寡婦一聽這話,立刻換了一副嘴臉,原本還算和藹的表情瞬間變得尖酸刻薄。“喲,原來鄔家大小姐也是個窮光蛋啊!我還以為鄔家家大業大,富得流油呢!看來也不過如此嘛!”她陰陽怪氣地說著,語氣裏充滿了嘲諷。


    鄔小妹感覺臉上火燒火燎的,一股屈辱感湧上心頭。她從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裏的,何時受過這樣的奚落?她緊緊地攥著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但她清楚地知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為了鄔家,她必須忍耐。


    “孫嬸子,您誤會了。”鄔小妹努力壓製著心中的怒火,語氣盡量保持平靜,“鄔家最近是遇到了一些困難,但我相信很快就能好轉。隻是,我現在確實無法拿出那麽多錢。”


    孫寡婦冷笑一聲,“困難?什麽困難能比得上我一個寡婦的困難?我丈夫早逝,我一個人拉扯孩子長大,容易嗎我?”她越說越激動,語氣也越來越刻薄,“你們這些大戶人家,錦衣玉食,哪裏知道我們這些窮人的苦楚?”


    鄔小妹的唿吸變得急促起來,她感覺自己快要控製不住情緒了。她很想拂袖而去,但一想到家族的困境,一想到自己肩負的責任,她又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孫嬸子,”她放緩了語氣,盡量讓自己顯得真誠,“我知道您不容易,我也理解您的難處。這樣吧,我答應您一部分要求,剩下的,等我處理好家族的事情之後,一定如數奉上。”


    孫寡婦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貪婪的光芒,但她並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繼續試探著鄔小妹的底線。“一部分?哪一部分?大小姐,您可得說清楚了,別到時候又反悔。”


    鄔小妹咬了咬牙,心中盤算著如何才能將損失降到最低。“我可以先付給您一半的錢,剩下的……”


    “一半?”孫寡婦打斷了鄔小妹的話,語氣裏充滿了不屑,“大小姐,您是在打發叫花子嗎?一半就想買到這麽重要的秘密?您也太小看我了吧!”她伸出幹枯的手指,指著桌上那盞昏黃的油燈,“這油燈裏的油都快燒幹了,您這點錢,還不夠我買油的呢!”


    鄔小妹感覺自己就像掉進了一個無底洞,無論她如何掙紮,都無法逃脫。她緊緊地咬著嘴唇,幾乎要將嘴唇咬破。


    “那……您想要多少?”


    孫寡婦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除了錢,我還要……”


    “那……您想要多少?”鄔小妹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她感覺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孫寡婦眼中的貪婪幾乎要溢出來,她幹枯的手指在桌麵上敲擊著,發出令人心煩的“嗒嗒”聲。“除了錢,我還要你幫我一個忙。”


    鄔小妹心中一沉,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什麽忙?”


    孫寡婦湊近鄔小妹,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鄔小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被撞得發出刺耳的screech(尖嘯聲)。“這不可能!”


    孫寡婦冷笑一聲,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大小姐,您別急啊。這忙對您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但對我來說,卻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她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漂浮在水麵上的茶葉,“您要是答應呢,我不僅把我知道的都告訴您,還附贈一些您不知道的。您要是不答應呢……”她意味深長地拖長了尾音,目光落在鄔小妹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絲戲謔。


    鄔小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知道,孫寡婦這是在逼她,但她別無選擇。家族事務的重要性壓倒一切,她必須得到這些信息。她咬了咬牙,“好,我答應你。”


    孫寡婦這才滿意地笑了,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像一朵枯萎的花朵突然綻放。“這才識時務嘛,大小姐。”


    鄔小妹強忍著心中的屈辱,重新坐了下來。“現在,您可以告訴我了嗎?”


    孫寡婦卻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慢悠悠地喝著茶,似乎在享受著這掌控一切的感覺。半晌,她才放下茶杯,歎了口氣,“唉,其實我也不容易啊。我一個寡婦,帶著孩子,在這小鎮上舉步維艱……”


    鄔小妹沒有打斷她,她知道孫寡婦又要開始訴苦了。她靜靜地聽著,心中卻盤算著如何才能盡快結束這場談話。


    “……鎮上的那些個有權有勢的,哪個不是欺軟怕硬的?我一個寡婦,能有什麽辦法?隻能忍氣吞聲,任他們擺布……”孫寡婦說著,眼眶竟然紅了,似乎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看到孫寡婦這副模樣,鄔小妹心中忽然一動。她想起自己來到這個小鎮之後,也遭遇了各種刁難。她被排擠,被嘲笑,甚至被陷害。但她並沒有放棄,她一直在努力維護鄔家的利益,保護自己和家人。


    “孫嬸子,”鄔小妹的聲音softened(變得溫和)下來,“我知道您不容易。其實,我也一樣。”她開始講述自己在小鎮的遭遇,說自己如何被各方刁難,如何努力周旋,如何殫精竭慮地維持鄔家的運轉。


    孫寡婦原本還帶著幾分表演的成分,但聽著鄔小妹的講述,她的神情漸漸變得認真起來。她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鄔小妹並沒有注意到孫寡婦的變化,她沉浸在自己的講述中,語氣也越來越激動。“我雖然是鄔家的大小姐,但如今的鄔家,早已不複往日的輝煌。我身上的擔子很重,我必須扛起這個家,保護我的家人……”


    她說著,眼眶也紅了。她不是在演戲,她是真的感到委屈,感到疲憊。


    孫寡婦靜靜地聽著,手中的茶杯不知何時已經放了下來。她看著鄔小妹,眼神中帶著一絲動容。


    房間裏安靜下來,隻有偶爾的幾聲蟲鳴打破寂靜。


    許久,孫寡婦才開口,“大小姐……”“大小姐,”孫寡婦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像是蒙上了一層塵土,“我瞧著你也不容易。”她歎了口氣,原本精明的眼神裏流露出一絲疲憊,“罷了,我那點要求,也不過是想讓自己和孩子過得好一些。你說的也對,大家都不容易。”


    她伸手,用粗糙的指腹擦拭了一下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塊顏色暗淡的帕子,緩緩展開。帕子裏包著一枚雕刻著複雜花紋的玉佩,入手溫潤,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這枚玉佩,你收好。”孫寡婦將玉佩遞給鄔小妹,“拿著它去錢莊,掌櫃的會告訴你一些事情。”她頓了頓,語氣變得低沉,“關於小鎮,關於鄔家,也關於……你父親。”


    鄔小妹接過玉佩,指尖觸碰到玉佩的瞬間,一股暖流湧入心田。她抬起頭,看向孫寡婦,眼中充滿了疑惑。“為什麽幫我?”


    孫寡婦苦笑一聲,“或許,是因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一樣的倔強,一樣的不服輸。”她擺了擺手,“別問那麽多了,知道的越多,對你未必是好事。有些事情,你以後自然會明白。”


    孫寡婦開始講述小鎮的勢力分布,以及各方勢力之間的錯綜複雜的關係。她提到了鎮上的幾大家族,其中以錢家和李家勢力最大,兩家一直明爭暗鬥,都想獨霸小鎮的商業。鄔家雖然沒落,但底蘊還在,因此也成了兩家拉攏的對象。


    “你父親為人正直,不肯與他們同流合汙,所以才屢遭打壓。”孫寡婦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如今鄔家落到你的手裏,你也要小心謹慎,切莫重蹈你父親的覆轍。”


    她接著又說了一些關於錢家和李家的秘辛,包括他們暗地裏的勾當,以及他們各自的弱點。這些信息對鄔小妹來說至關重要,可以幫助她更好地應對接下來的挑戰。


    孫寡婦講了很久,直到天色漸暗,她才停下來。“今天就說到這裏吧,你迴去好好想想。”她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漸漸亮起的燈火,“記住,小心錢家,尤其是錢老板。”


    鄔小妹也站起身,向孫寡婦深深鞠了一躬。“多謝孫嬸子,您的恩情,小妹沒齒難忘。”


    孫寡婦擺了擺手,沒有說話。


    鄔小妹離開了孫寡婦的家,走在迴鄔家的路上,她的心中充滿了思緒。孫寡婦的話,讓她對小鎮的局勢有了更清晰的認識,也讓她更加堅定了要振興鄔家的決心。她緊緊握著手中的玉佩,感受著玉佩傳來的溫潤,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力量。


    迴到鄔家後,鄔小妹立刻開始思考如何利用孫寡婦提供的信息,調整鄔家在小鎮的商業布局。她拿出紙筆,開始記錄自己的想法,並製定具體的計劃。


    然而,就在她準備將計劃付諸行動的時候,她突然收到了一個消息:錢老板已經開始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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