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媛媛疼得一夜未眠,在那狹小昏暗的房間之中,彌漫著陳舊且壓抑的氣息。牆壁上的汙漬仿若歲月斑駁留下的淚痕,牆角處的蜘蛛網於微弱光線裏若隱若現,恰似絕望編織而成的細密牢籠,將喬媛媛死死困於這局促之地。喬媛媛麵色慘白地蜷縮在床上,她下身的出血已不似昨夜那般洶湧,但仍殘留著一抹觸目驚心的殷紅,衛生間裏那一張張沾滿血跡的衛生棉,宛如一片片凋零枯萎的花朵,彷佛在告訴人們一個生命的悄然逝去。


    夜半之際,喬媛媛便驚恐地察覺到自己排出了一些與往昔月經血塊截然不同的東西。那類似孕囊胚胎的組織物,使得她的心刹那間墜入萬丈深淵,恐懼與絕望相互交織纏繞。


    她望向床上熟睡的佟新偉,那個曾被她視作摯愛之人的男人,此刻卻對她的生死安危毫不在意。他的唿嚕聲在這寂靜的房間中顯得格外刺耳難聽,仿佛是對她痛苦的無情漠視與肆意嘲笑。如今的喬媛媛身無分文,手機也不在身旁,更無人照料關心。她隻能無助地凝視著那些或許是她未出世孩子的組織物,默默承受著身體的疼痛與內心的煎熬折磨,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臉龐。


    昨夜,昏黃的燈光一直陪伴喬媛媛直至天明。她熬過了痛苦難耐的一夜,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雙唇毫無血色,整個人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終於盼來了清晨那縷微弱的曙光。那絲曙光艱難地透過髒兮兮的窗戶,斑駁地灑落在她憔悴不堪的麵容上,仿佛也帶著幾分疲憊與無奈,無力地穿透這陰霾密布的空間,卻未能給這昏暗的房間增添絲毫生氣活力。此時,佟新偉早早起身,站在了床邊。喬媛媛原以為他是要早起送自己去醫院,便強撐著孱弱的身軀起身穿衣。她顫抖的雙手摸索著外套,每一個動作都顯得異常吃力艱難,好似在這沉重壓抑的絕望中艱難地掙紮求生。


    佟新偉瞧著喬媛媛還能勉強下地行走,臉上不見絲毫憐惜之情,隻是暗自認為她大概並無大礙。此刻,他滿腦子都是和兄弟們約好去釣魚的事,心思早已飄向那波光粼粼的湖麵,迫不及待地想要奪門而出。他的腳步輕快而急促,與喬媛媛虛弱遲緩的動作形成了鮮明而刺目的對比。


    “你不是說,今天陪我去醫院嗎?” 喬媛媛望著正在收拾漁具準備出門的佟新偉,急切地問道。她的聲音微弱卻滿含期待與哀求之意,眼神緊緊地鎖住佟新偉,其中交織著深深的失望與隱隱的憤怒之火。


    “我跟大姐說了,讓大姐陪你去!” 佟新偉不耐煩地迴了一句,甚至未曾正眼瞧過喬媛媛一下,便匆匆轉身去整理他的釣魚裝備。那轉身開門的瞬間,門外的微風輕輕拂動了喬媛媛淩亂的發絲,卻吹不散她心中的悲涼哀傷。


    喬媛媛望著這個男人決然離去的背影,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幾欲奪眶而出。她似乎漸漸明白,這個曾經信誓旦旦說愛她的男人,或許從未真心愛過她。在她最為脆弱、最需要關愛與照顧的關鍵時刻,他卻如此冷漠無情。她身體虛弱,站立都有些搖搖晃晃不穩當,隻能無助地緩緩坐在床邊,靜靜等待佟新偉的大姐來帶她去醫院。周圍的寂靜仿若一堵密不透風的無形之牆,將她與外界徹底隔絕開來,讓她深深陷入孤獨與絕望的無盡漩渦之中,無法自拔。


    佟新偉的大姐起床後,見喬媛媛安靜地坐在那裏,並未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隻是一邊不停地擺弄著手機,一邊悠然地吃著早餐。中途有鄰居來串門,她便一邊與鄰居閑聊著家長裏短,一邊漫不經心地看著電視。電視裏播放著歡快的綜藝節目,笑聲與喧鬧聲從那小小的屏幕中源源不斷地傳出,卻與喬媛媛所處的悲傷世界格格不入,仿佛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直到鄰居們都要各自迴家準備午飯了,大姐才不慌不忙地叫了輛車,帶著喬媛媛前往鎮上的醫院。


    小鎮的醫院格外安靜,走廊裏寥寥數人,牆上的時鍾滴答作響,此時已然中午 12 點。當喬媛媛和大姐趕到醫院時,醫生們都去午休了,要下午 2 點才會上班。佟新偉的大姐便拉著喬媛媛在醫院附近的小街上閑逛,街道兩旁的店鋪冷冷清清,偶爾有幾個行人神色匆匆地擦肩而過。


    喬媛媛腳步沉重而遲緩,每邁出一步,下身便有血液緩緩滲出。她的身體已不像昨夜那般疼痛難忍,那些組織物似乎都已流盡,此刻下身隻是像來月事般微微作痛,但更多的則是深深的疲憊乏力之感。而大姐卻在一旁不停地抱怨天氣炎熱以及陪同等待的無聊煩悶,她的話語宛如一把把尖銳的針,直直地刺痛著喬媛媛本就脆弱不堪的心。


    終於到了下午 2 點,她們重新迴到醫院,按照醫生的指示做完了 b 超檢查。


    醫生看著檢查報告,眉頭緊鎖說道:“怎麽流幹淨了才來醫院?之前沒出現流產征兆嗎?”


    喬媛媛體內已無任何懷孕組織殘留,醫生判斷是胚胎發育不良,發生了生化妊娠,且已在昨夜完全流盡。


    佟新偉的大姐這時才驚覺事情的嚴重性,臉上浮現出一絲驚慌,但她並未言語,隻是狐疑地打量著喬媛媛。喬媛媛也隻是默默低著頭,淚水順著臉頰肆意淌下,那淚水滴落在醫院冰冷堅硬的地麵上,瞬間消失不見,仿佛她的痛苦也被這無情的地麵所無情吞噬。這檢查結果其實在喬媛媛意料之中,昨夜流了那麽多血還有那些觸目驚心的組織物,孩子怎會安然無恙。


    “小姑娘,你命大,運氣也好。流產可是大問題,稍有不慎便會危及生命,處理不好對以後懷孕也會有影響。以後可不能這麽大意了,你真的很幸運!已經流幹淨了,不需要清宮,開點藥迴家好好調理就行。以後還會有孩子的!別傷心了!” 醫生的語氣帶著一絲感慨與慶幸,隨後開了些藥,又細細叮囑了幾句,喬媛媛和大姐便離開了醫院。


    迴去的路上,佟新偉的大姐坐在車上,不停地追問喬媛媛,眼神中滿是懷疑與指責。


    “你是不是以前打過胎,所以肚子才留不住娃?” 大姐的聲音尖銳刺耳,打破了車內的死寂。


    “我沒有!” 喬媛媛的聲音帶著憤怒與委屈,她憤恨地瞪著大姐,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如果他們能早一點送她到醫院,如果在她先兆流產時能多給她一點照顧,她還會流產嗎?


    “那你是不是吃了什麽藥,影響了孩子!” 大姐依舊不依不饒,語氣愈發嚴厲。


    “我沒有!” 喬媛媛幾乎是吼了出來,淚水決堤,心如刀絞。車內的空氣仿佛也因她的痛苦而變得凝重壓抑起來,令人幾近窒息。


    大姐見問不出什麽結果,便也沒有再繼續追問。當她們迴到家,佟新偉的大姐一進門就把結果告知了全家。客廳裏頓時炸開了鍋,卻沒有一個人安慰關心喬媛媛一句。


    佟新偉的父親坐在那張破舊的沙發上,臉色陰沉得嚇人,大聲斥責喬媛媛:“你肚子怎麽這麽不爭氣,我都算好了,指定是個男娃,你怎麽這麽沒用!”


    其他人也在一旁附和著,你一言我一語,全然不顧喬媛媛剛剛經曆了身心的雙重重創,她身體還很虛弱,心也早已千瘡百孔。他們將喬媛媛流產的原因都歸咎於她 “不爭氣” 的身體,卻忘了她剛剛懷孕並且在已有先兆流產的征兆下還在佟新偉生病住院之時,日夜守在病床前,悉心照料、竭盡全力。


    而如今,就連佟新偉也沒有半句安慰的話,他坐在角落裏,默默地玩著手機,屏幕的亮光映照在他的臉上,卻照不進他冷漠的內心。似乎對那個孩子的離去無動於衷,沒有一絲痛心與不舍,仿佛這個孩子的存在與否對他而言都無關緊要。


    喬媛媛獨自站在一旁,聽著那些刺耳的指責和謾罵,隻覺自己仿佛置身於冰窖之中,寒冷徹骨。她的眼神空洞而絕望,這個男人和這樣的家庭,真的是她想要的嗎?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她的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崩塌,陷入了無盡的黑暗與絕望之中,看不到一絲希望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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