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白幺幺是被靳野鬧鍾吵醒的。


    嚶嚀著睜開眼,變迴人形,推推身邊的靳野。


    “唔…靳野靳野,是不是該起床上班了?”


    靳野也醒了,摸出枕頭底下的手機把鬧鍾關了,抱過白幺幺蹭了好一會才坐起來。


    白幺幺也打著哈欠坐起身。


    靳野側頭,“困得話在家補覺吧,今天不去上班,我去趟海城醫院。”


    醫院?


    白幺幺清醒了些,揉揉眼睛抱住靳野脖頸掛在靳野身上。


    “去醫院看你媽媽嗎?我也去嘛,還有哦昨天我和三哥哥就去海城醫院看你媽媽啦,我昨天本來想跟你說的,被靳大東自首的事情一打岔我就給我忘了!”


    “三哥哥說可以把你媽媽治療醒來,隻是、隻是脖子以下還是癱瘓不能動。”


    靳野僵了僵。


    白幺幺剛剛說,能把他媽治療醒來?


    白幺幺繼續說道:“三哥哥讓我問問你意見,如果你說治,我再叫三哥哥去治。”


    “嗯。迴來再說吧。”


    現在靳野也拿不準主意。


    活死人,和癱瘓人,不見得哪個比哪個好。


    前者大部分時間沒有意識,不知道自己躺在病床上有多狼狽,不知道自己吃飯靠導管排便也靠導管和護工收拾。


    要是醒來有了意識,每天都清晰感知到自己被困在病床上,病人本人,未必覺得好受。


    靳野低頭問:“我去醫院跟靳大東做個親子鑒定,鑒定完就迴來了,兩三個小時的事,你在家休息等我?”


    “不要,我喜歡呆在你身邊~”


    靳野笑了,親親白幺幺白嫩的臉蛋,直接起身將白幺幺抱進浴室。


    一起簡單洗漱後,開車出門。


    路上路過早餐店,給白幺幺買了豆漿和肉包子。


    上午十點,靳野的車準時開進海城醫院停車場。


    一停好車,早早候著的靳大東就殷勤地過來給靳野開車門。


    靳野冷臉看過去,靳大東立馬收手,悻悻退到一邊。


    靳野自己開門下車,繞到副駕駛幫白幺幺開車門。


    白幺幺把最後一口包子遞到靳野嘴邊。


    靳野張口吃下,拉著白幺幺幹淨嫩白的指尖也嘬了嘬。


    “咦惹!”白幺幺扭捏的瞪了靳野一眼,“手指全是包子湯汁油油的。”


    就是因為手指都是包子湯汁,怕滴到白幺幺衣服上,靳野才把白幺幺手指上的湯汁吮幹淨。


    打開副駕的暗櫃,拿出濕巾輕柔地幫白幺幺的手都擦幹淨,這才解開安全帶把白幺幺牽手下車。


    靳野和白幺幺的互動,一旁的靳大東都看在眼裏。


    討好不了靳野,靳大東就從白幺幺入手。


    特別諂媚的對白幺幺說:“兒媳婦真漂亮。”


    白幺幺隻是看了靳大東一眼,哼了一聲,扭頭不搭理他。


    靳野不喜歡的人,白幺幺也不喜歡。


    靳大東笑容僵住,站在一邊不敢說話了。


    一個五十多歲的人,竟然怕小輩。


    靳野關上出門,才上下掃視靳大東兩眼。


    昨天在派出所的時候,靳大東還穿得像流浪漢一樣,頭發打結胡子邋遢。


    而現在,竟然換了身幹淨的新衣服,剪了頭發還剃了胡子。


    收拾幹淨,勉強能看出年輕時應該挺俊朗。


    可惜,被酒肉賭博摧殘成廢人一個。


    靳野冷聲道:“跟我走。”


    說完就牽著白幺幺走在最前頭。


    靳大東默默跟上。


    直到來到基因鑒定科,看到上麵的dna鑒定介紹,靳大東愣住了。


    靳大東瞪大眼,死死扶著牆壁上的護欄不肯進去。


    “你、你、你要跟我做親子鑒定?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了?”


    聽到靳大東這句話,靳野眸色驟沉。


    靳野死死盯著靳大東,“所以,你從最開始就知道我媽被人欺負過。”


    靳大東眼神閃躲,“我、我、我……”


    哪怕靳大東不迴答,看到他這副反應就知道他百分百知情。


    靳野看著靳大東,一字一句道:“你真不是個東西。”


    靳大東還拉著護欄不放,他轉移話題,對何慧當年的事閉口不談。


    “我不跟你驗dna,你就是我兒子!你吃我的住我的,就算不是我親兒子你也得給我養老!”


    “吃你的?”靳野真是被氣笑了。


    靳大東嘴硬,“就算你沒吃我的,住你總算住我的吧!”


    小院確實是靳大東的房產,但原先的小院破敗不堪,都是何慧賣炒粉賺錢一點修繕的。


    但靳大東這些二三十多年來在何慧那裏拿的錢,早就足夠把小院給買下來了。


    以前靳野總勸何慧跟靳大東離婚。


    但何慧總是鬼迷心竅,說靳大東其實人很好,隻是被刺激了愛酗酒。


    何慧還說,隻要靳大東能戒酒,他們家一定能像普通家庭那樣幸福和滿。


    狗屁。


    一個月裏二十天都是醉醺醺的,剩下十天都在外麵賭錢。


    這種男人,靳野看不出來哪點好。


    而且,看著親老婆被王浩開車撞傷撞殘,不想著把老婆送醫院,不想著報警處理,反而跟王浩達成交易!


    這種男人,又到底好在哪?


    但這些都不重要,靳大東是人是鬼都跟靳野沒關係。


    這種爸,親爸也好不親也好,靳野都不認。


    靳野冷冷甩下一句“想見我媽,就趕緊做完親子鑒定”。


    說完就帶著白幺幺走進去。


    靳大東百般不願,但看到靳野白幺幺消失在拐角,還是拖著沉重步伐跟上。


    出門前靳野在小程序上做了預約,這會直接就能做。


    護士很麻利,靳野靳大東分別抽兩管血就完事了。


    護士開口:“鑒定結果沒那麽快,一般是3個工作日,可以加錢加急,但加急也得七八個小時,晚上下班前可以出結果。”


    “加急。”


    剛從鑒定科出來,靳大東就攔在靳野前麵。


    “你說過的,做完親子鑒定就帶我去看你媽。”


    靳野冷眼看著靳大東,“行啊,跟我來。”


    靳野白幺幺帶著靳大東來到九樓。


    宋青蘊剛好空閑,看到靳大東還稍微愣了愣。


    宋青蘊沒多問,隻是說道:“重症監護室同時最多隻能兩個人探訪。”


    白幺幺主動開口:“那我在外麵等吧!”


    靳野摸摸白幺幺頭,“嗯,我很快出來。”


    “嗯呐!”


    宋青蘊帶靳野靳大東換上無菌服進去。


    重症監護單人病房裏。


    靳大東臉色蒼白不可置信地看著病床上的何慧。


    “怎麽瘦成這樣了!”


    宋青蘊瞥了靳大東一眼,“植物人沒辦法自主進食,隻能靠營養液和流食維持生命體征,不瘦才怪。”


    “植、植物人?”


    靳大東使勁搖頭,“你開什麽玩笑!我明明檢查過!阿慧她隻是被撞斷了腿!”


    靳大東這話一出,靳野瞬間嚴肅。


    靳野猛的扯住靳大東衣領,“你說什麽?你說清楚!”


    “就,就那條視頻啊!王浩開車撞了阿慧,我看到馬上就衝過去檢查了,真的隻是撞到了腿!”


    靳大東竟然不知道何慧傷重到變成植物人?


    一年前的事?難道還有隱情!


    宋青蘊很有眼力見。


    “我先迴避一下,你們半個小時內出來,別動病人身上任何管子。”


    說完宋青蘊就出了病房。


    病房裏,靳野鬆開靳大東衣領。


    “你但凡心裏還有我媽,就一五一十把當天所有經過都說清楚。”


    靳大東張嘴,又閉嘴。


    沉默好一會,靳大東才蹲到病床邊,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何慧瘦脫相的蒼老的臉。


    那眼神,竟然有幾分心疼和愧疚!


    靳野黑著臉將靳大東扯開。


    “在我麵前你沒必要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我小時候,我沒能力護住我媽的時候,你多少次把我媽打得鼻青臉腫?那會你怎麽不覺得心疼?”


    “我、我、”


    靳野越說靳大東越覺得愧疚。


    靳大東開口:“我不是男人!我一個平頭老百姓胳膊擰不過人家市長大腿!我就隻能喝酒,喝醉了拿老婆撒氣!”


    “家暴我認!但我拿王浩錢離開的時候,王浩說過會送你媽去醫院的!而且我也打了 120的!我確定我走之前,你媽隻傷到了腿!”


    靳野厲喝:“說清楚點!”


    靳大東支支吾吾。


    本來不敢說,但是一想到陳昊磊和王清雪都放棄王浩了,他也沒必要繼續替王浩遮掩。


    而且!


    靳大東也想知道,何慧為什麽會重傷成植物人!


    靳大東蹲在病床邊,握著何慧的手。


    “我記得那天……”


    靳大東一五一十將那天的經過說出來。


    那天,靳大東宿醉剛醒就聽到王浩和何慧在小院裏起爭執。


    因為聽到什麽背鍋、什麽幾百萬一千萬的字眼,靳大東覺得要發大財了。


    靳大東覺得,王浩肯花一千萬讓靳野幫忙背鍋,一定是因為這件事影響很大。


    靳大東想的是,把王浩何慧的對話錄下來,看看能不能趁機敲詐王浩一筆!


    沒想到一錄,就錄到了王浩開車去撞何慧!


    當時靳大東就嚇到腿軟,把手機藏到菜地裏就急忙忙衝過去檢查何慧的狀態。


    何慧腿被撞骨折,但人還清醒,她拉著靳大東的手讓靳大東去報警,別讓王浩禍害靳野。


    靳大東剛想叫人,就被下車的王浩死死捂住嘴巴。


    靳大東好歹也是個成年男人,雖然常年醉酒,但反抗起來也不是王浩這種常年坐辦公室的人能摁得住的。


    王浩發現摁不住,就開始用錢收買靳大東。


    王浩說:“別報警!我不是故意的,我們私了!”


    聽到王浩給錢,靳大東就猶豫了。


    在靳大東猶豫的時候,何慧哭著求靳大東清醒一點,說靳野要是知道靳大東拿了王浩的錢不會放過靳大東的,靳大東就不敢了。


    誰知道,王浩直接拿出支票本,給靳大東寫了200萬的支票!


    王浩說:“叔叔,咱們私了吧!你拿著支票去銀行提現然後拿著錢出去躲半個月,我一會就送阿姨去醫院,隻要阿姨傷治好,靳野再生氣也不會跟您翻臉的。”


    靳大東一想,是啊,就算靳野跟他翻臉,能換兩百萬也值了。


    靳大東答應了,拿了支票收拾點衣服,把藏在菜地的手機拿上就跑。


    離開城中村之後,靳大東怕王浩不把何慧送去醫院,他還打了個120。


    之後……


    之後靳大東就躲到了地下賭場裏。


    賭鬼有了錢,肯定就沉迷在賭場裏昏天暗地醉生夢死。


    直到一兩個月把兩百萬都輸了精光,這才想起來關心一下何慧。


    結果還沒來得及開機,就聽到賭場放哨的說靳大東被通緝了!說靳大東家暴重傷何慧畏罪潛逃!放哨的讓靳大東別出去,別暴露了行蹤連累的賭場。


    沒辦法,靳大東隻能給王浩打電話,質問王浩到底怎麽迴事。


    王浩說何慧得了創傷心理障礙,暫時失憶了,以為進醫院是被靳大東打的。


    王浩說讓靳大東再躲一段時間,等何慧恢複記憶了在出來。


    靳大東半信半疑。


    但王浩又提出再給靳大東10w,靳大東這才答應。


    結果10w不夠用,三天就輸沒了。


    靳大東也意識到自己存不住錢,多少錢到他手裏都會輸個精光。


    靳大東就把那段偷拍的視頻發給王浩,威脅王浩,讓王浩每個月定期轉5w塊錢給他。


    王浩居然答應了,但王浩提出要求,讓靳大東離開海城避避風頭。


    隻要有錢,去哪不是去?


    靳大東答應了,在賭場兄弟的幫忙下去了隔壁省的地下賭場當打掃衛生的。


    這麽一混,就混了一整年。


    直到王浩不再打錢,靳大東上網了解到前前後後,這才得知靳野居然被王浩誣陷等等一切事情。


    得知靳野吃了一年苦頭,靳大東更不敢在靳野麵前露麵了。


    但沒人給他錢,他也活不下去。


    說到這。


    靳大東小心翼翼瞄了靳野一眼:“我,我不敢迴小院找你,就、就、就想著自首,希望能挽迴一點咱們的父子情,希望你能看在我是你爸的份上給我口吃的。”


    事到如今,靳大東還是隱瞞了一部分。


    隱瞞了他被陳昊磊王清雪找到,隱瞞了陳昊磊王清雪放棄了王浩,是他們指使靳大東自首的事。


    以及隱瞞了陳昊磊王清雪花30萬定金,想讓靳大東博取靳野信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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