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聿坐在他的勞斯萊斯裏。


    這輛車,在1990年的今天,開在滬市街頭,相當炸裂。


    此時這牌子的車,根本沒進駐國內市場。


    如果國內有這車子,那麽就是非銷售渠道得到的車。


    她又再一次感受到,莊園的特權存在。


    陳澤聿看起來心情不錯,勾起唇,笑著朝她招手,“過來。”


    他為什麽心情不錯?


    梁書韻忽然想到,她的行蹤和事情,可能也在他的掌控中。


    她和陳茉莉之間的交易,或許他多少也知道。


    所以他的心情才看起來不錯?


    梁書韻麵上不露山水,遠遠地點頭打招唿,“三爺。”


    他叫她過來,她卻不過來。


    陳澤聿原先勾起的嘴角,逐漸抿緊。


    他是知道陳茉莉和她的談話的。


    他一直叫人盯著她的動向。


    當他聽到,她願意勾引他,說實話,他開了一瓶波爾多左岸瑪歌酒莊的紅酒。


    他的愉悅,隻有通過喝好酒,才能匹配得上一二。


    然而,他今天看到的,她似乎並不那麽高興見到他。


    他先前的愉悅,顯得他特別像個傻子。


    他逐漸緊抿嘴角,麵容冷酷。


    他早該知道,梁書韻這個白眼狼,隻會說話誆人。


    她對陳茉莉說的那些話,是在騙陳茉莉,也騙了他。


    可笑的是,他先前竟然還高興!


    他把手裏的高冰鐲子,扔到她麵前,摔個粉碎!


    他麵色沉靜如水,冷冰冰地對司機說:“開車。”


    梁書韻看著他絕塵而去的車,心漏一拍。


    真是敗家,高冰的鐲子,說扔就扔。


    梁書韻和宋曉梅過去,把鐲子撿起來。


    宋曉梅捧著鐲子,“怎麽辦呀?”


    梁書韻望一眼陳澤聿的車,歎氣說:“先拿著放好吧,迴頭找個機會還給他。”


    宋曉梅嘟囔,“三爺其實也挺好,就是做人沒必要太執拗。”


    梁書韻聳聳肩,她不好說什麽。


    在這件事上,她無能為力。


    興許是感應到梁書韻動了惻隱之心,趙衛卿晚上就從蘇市趕了迴來。


    宋曉梅要著手開紅酒館的事,她迴去和宋誌邦他們商量。


    宋曉臣也迴宋家。


    趙衛卿這次,把行李帶了迴來。


    梁書韻見他提著行李,她內心激動,他大概率是蘇市的事完成了,能迴滬市常駐。


    梁書韻從輪椅上起身,單腳跳向他。


    趙衛卿把行李袋一扔,快閃過去,一把抱起她。


    梁書韻四肢掛在他的身上。


    趙衛卿溫聲說:“你還沒好利索,起身過來做什麽,我走向你也一樣。”


    梁書韻淺笑,“見你,我等不及呀。”


    趙衛卿身上有香皂的香味,而且他還暖暖的,掛在他身上,她感覺好好抱。


    不僅好抱,她還心安。


    她日常腦子動得多,她想找到一個角落,讓她暫時放下武裝,偏安一隅。


    趙衛卿就是她的偏安一隅。


    她忍不住湊過去,親一親他的唇珠。


    香皂味,幹淨清爽,是讓她心安和喜歡的味道。


    趙衛卿別過臉,紅著耳根,“還在外麵,注意影響。等進屋了,再讓你……”


    梁書韻彎著唇角,再親他一口。


    趙衛卿擰著眉,趕緊把她抱進屋,再把輪椅和行李拿迴去。


    先前,秦澈打電話給他,告訴他,他再不迴來,他對象說不定快不要他了。


    秦澈說,陳三爺送房子,送便利,都是其次的。


    他說,他看陳三爺,對梁書韻也是真心的。至少情是真的。


    他還說,他不知道陳澤聿和梁書韻的矛盾點在哪裏,但如果他倆一解決這個矛盾點,他趙衛卿可能就危險。


    對象都快不要他了,他還在外麵幹幹幹,幹那麽多有什麽用。


    梁書韻是自由的,他不想勉強她。


    他隻有提高自己,讓她的跟前都是他,最後選擇他。


    梁書韻仍像樹懶一般,掛在他身上,貪婪地汲取他的香皂味。


    趙衛卿任她壓著。


    良久,他才說:“蘇市,我以後不用一直待在那兒了。有事過去一趟就行。”


    梁書韻閉著眼,靠在他胸膛,點頭,“嗯,留下來多陪陪我。見不到你,我就不是很想念。可一見到你,我就感到好委屈。”


    “你怎麽能丟我一個人在這裏,不多陪我呢?”


    “有時轉念一想,你好狠心啊,丟下我一個人。”


    趙衛卿被她說得心一抽一抽。


    讓她委屈,是他的錯。


    他捧起她的臉,親一口下去,“對不起,我錯了。我該顧慮你的心情。”


    梁書韻忽然又不覺得委屈了。


    他是能感受到她的心情的。


    那麽她也應該體諒他的難,她親他一口,“可我的衛卿哥,也是沒辦法呀。事情都擺在跟前,總得有始有終,做完的。”


    “我的衛卿哥,已經兩地奔波,扛著累,經常迴來見我。”


    “我的衛卿哥,已經在極限範圍內,對我好了。”


    “如果我再過分要求,我的衛卿哥就剩下命可以給我。”


    她搖頭,“我不要我衛卿哥的命。”


    “我要你好好的,健康的,平安地活著。”


    趙衛卿心裏滾燙得很,“嗯,留著這條命,多陪著你。”


    他不想說命都給她這樣的話。


    他隻想好好活著,有她一天,他就陪著她一天。


    萬一他沒了,她還在,那她得多孤獨?


    所以,他是要留著命的,陪著她。


    梁書韻捂著嘴笑,眼裏泛著淚光,忽然笑著哭,“衛卿哥,你不要這樣。”


    太深情,她怕她承受不住。


    說實話,今天陳澤聿的變化,對她有一定的衝擊。


    她代入他的視角,她都替他難過。


    有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罪孽深重。


    平白無故傷了一個人的心。


    她心裏有一種撕扯,讓她高興不起來。


    她多希望陳澤聿能遇到一個全心全意,喜歡他的人,他也喜歡的人。


    當然,那個人不是她。


    她不想要太深厚沉重的感情。


    她怕她背不起。


    所以,她也不希望趙衛卿把深厚的感情,放在她身上。


    趙衛卿抹幹她的眼淚,“哭什麽?”


    梁書韻抹掉眼角,勾起唇角,笑著說:“衛卿哥,我們再做一個約定吧。”


    趙衛卿把她額前的發絲捋順,別到耳後,“什麽約定?”


    梁書韻淡淡地說:“古人說,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大概哪個東西過量了,都不好。”


    “君子之交淡如水,才是最能細水長流的。”


    “我們愛人,不能太滿。”


    “我們約定,隻給對方50%的愛,剩餘的50%留出來愛自己,如何?”


    趙衛卿親一親她的手,“是什麽讓你產生這樣的想法?”


    她的想法,必定不是無端來的。


    相比於執行這個約定,他更想知道她經曆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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