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茉莉悠悠地走到發出響動的位置。


    她的眼前,四個女孩子,跌坐在青石地板上,皺眉地查看各自的手肘和手掌的部位。


    出血了。


    林姐一驚。


    且不說,幾個新人擦傷見血。單就說,在莊園裏,傭人在工作時間,怎麽能發出這麽聒噪的聲音!


    她們最忌諱發出大的聲音。


    一則,吵吵鬧鬧,沒有規矩。二則,家裏還有老爺子、老太太和其他主人。


    家裏的主人,最不喜歡別人吵吵鬧鬧,大聲喧嘩。


    莊園裏的傭人員工們,都謹言慎行。大家盡量隻做事,少說話。


    幾個新人倒好,還沒開始做事,就搞這麽一出!


    陳茉莉擰眉,“怎麽迴事。”


    林姐汗顏,“陳助理,是我的錯,沒看好她們。”


    “但我走在前麵,沒有注意後麵發生的事,還沒來得及詢問清楚。”


    四個新人喜歡作死,就讓她們自己作死好啦!


    別想拉上她!


    陳助理是什麽人?


    那是隻要一個不高興,開除他們這些底層傭人,其他人不會為他們說情的人!


    在這個莊園裏,她們這些底層傭人,招惹誰的不痛快,都別去招惹陳助理的不痛快!


    “你們四個,說說怎麽迴事。”陳茉莉手背著,她的恨天高,跟有點細,鞋子的漆皮,泛著冷光。


    宋曉梅和程英子,兩個人麵麵相覷。


    她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就聽到後麵的人,叫喊一聲,她們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們就被推倒了。


    “梁書韻走在最後,她用力推了我一下。”


    “我沒站穩,於是我們就往前摔了。”


    黎碧落咬咬唇,委屈地看向梁書韻。


    “我……”梁書韻霎時間有點懵。


    上輩子,這一幕並沒有發生。


    這讓她措手不及。


    也許,她和黎碧落終究有一次爭執。


    最開始時,黎碧落白她一眼,她沒有反擊,避開了和她的爭執。


    於是,爭執的時間,放到了現在。


    也就是,無論早晚,她們都會爭執。


    但是她,不能爭執。


    爭執丟工作。


    她心一橫,低頭認錯,“剛剛,我的腳被石板絆了一下。我沒站穩,向前倒了。”


    她站起身,對著其他三個女孩子鞠躬,“對不起,害你們受牽連。”


    “希望你們能給我個機會,允許我賠償你們醫藥費,表達我的歉意。”


    黎碧落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咬著唇,不說話。


    宋曉梅和程英子兩人初來乍到,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她們隻是輕微擦破皮,不嚴重,“我們還好,醫藥費就不必了,迴頭拿藥擦擦就行。”


    那麽還剩下黎碧落。


    她們幾個人是怎麽摔倒的,黎碧落和她,心知肚明。


    明明剛才,大家都有序地走著。黎碧落突然叫喚一聲,往前衝過去。


    黎碧落還拉著她,一同向宋曉梅和程英子壓過去,這才造成大家受傷!


    她也無辜受傷,反而被黎碧落誣陷成罪魁禍首!


    梁書韻扶起還坐在地上不肯起來的黎碧落,小心翼翼,想撫過她冒血珠的手掌,卻又像怕她疼似的,不敢摸上去,收迴手指,“都是我的錯。”


    “迴頭我帶你去拍個ct吧,以免有別的紕漏。”


    梁書韻轉向陳茉莉,連忙鞠躬,“陳助理,我出了錯,是不是應該罰?”


    “請您罰我,讓我彌補我的過失。”


    她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


    她也不知道眼前靚麗冷肅的女人,會如何懲罰她。


    可她卻知道,如果她和黎碧落爭這件事的孰是孰非,隻會招來陳茉莉的不痛快。


    無論最後查出是誰的錯,跟幺蛾子有關的她,都會滾蛋。


    她咽下這口氣,不大聲嚷嚷,或許還有轉機。


    被罰而留下,總比滾蛋強。


    隻要能留下,後續就有希望。


    陳茉莉懶得去猜這些新人肚子裏的曲曲繞繞。


    她們這些身份的人,不值得她去猜。


    管它是什麽原因,隻要不引起莊園的紕漏就行。


    況且,這個叫梁書韻的新人,是她特意關注的。


    如果現在就叫她走了,事情過於無趣。


    “莊園賞罰規定的第三十二條,工作疏忽紕漏,造成莊園規矩受損,情節較輕者,處50~100元罰款。”


    “這次罰你50塊錢,在工資裏扣。”


    50塊錢,是外頭工人半個月的工資了。


    陳茉莉手指蔥白細長,整理胸前被穿堂風吹亂些許的紫色維多利亞領。


    她風情柔美地掃一眼跟前的四個女孩子,“你們曉得的伐,隻罰50塊錢,是考慮到你們剛入職,還不太了解情況。”


    “下次再有這樣毛躁,不規矩的事發生,我要重新考慮你們的品性,是否適合在這莊園裏工作。”


    宋曉梅、程英子也嚇出一身冷汗,連忙點頭,“是,我們以後會十分注意。”


    晚上,梁書韻、宋曉梅、程英子和黎碧落,四個人被分到同一間保姆間。


    她們是住家保姆,包吃包住。


    在90年代初,城裏的房子,大多是單位的福利房。


    大多數人分到的福利公房,麵積小,功能不區分。常常吃飯、辦公、客廳、臥室功能,都由一間臥室承擔。


    即便他們有客廳,也是在臥室裏隔出一小塊地方,作為會客說話的地方。


    廚房和廁所,更是本樓棟各戶人家,共用的生活設施。


    想做飯,是一層樓的幾戶人家,共用一個廚房。


    廚房裏設幾個煤氣灶,各家單獨用各自的灶頭。水龍頭也設在同一個區域,各家單獨用各自的水龍頭。


    促狹的一個廚衛生活區域,擠滿同一層樓或者同一棟的居民。


    然而,莊園給她們四個人住的這個保姆間,麵積夠大!


    裏麵不僅放得下梁書韻她們四個人,獨立的小床,臥室外還有個小客廳和廚房,供給她們吃飯或開會用!


    她們的房間裏,還有兩個衛生間和獨立的陽台!


    她們不用跑出院子,就能洗漱和上廁所!洗的衣服晾曬在陽台!


    這大概就是莊園吧,小保姆住的地方,比外麵的人家,也不知好多少!


    梁書韻從行囊包裏,收拾出從家裏帶來的兩套衣服。


    衣服材料是的確良的,有點硬。


    在以前,的確良是緊俏稀缺的麵料。而現在流行的,是舒適透氣的純棉衣服。


    梁書韻拉開單人床下的抽屜衣櫃,把僅有的兩套便服,整齊地碼放好。


    黎碧落嗤笑,“鄉下人就是鄉下人,也就配穿這些土巴子、鄉巴子的物什。”


    宋曉梅、程英子原本還和梁書韻說說笑笑。


    聽得黎碧落這一說,她們頓時感受到其中緊張的氛圍,立即噤了聲。


    何苦和黎碧落一般見識,這種小打小鬧的爭口氣,都不及她掙高薪重要。


    梁書韻朝黎碧落彎起兩個淺淺的酒窩,“比不得你,你家還給配了雪紡料的衣服呢。”


    黎碧落起身,嘲笑地白梁書韻一眼,“哼!”


    她走出去,關了門,宋曉梅湊到梁書韻的身邊,“估計你以後要有得受了,她是那個誰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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