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淑嫻本就脾氣暴躁。


    聽到小侍女竟稱唿朱九真掌門夫人,頓時火冒三丈,她那雙威嚴的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圓,紅唇微張。


    就要發怒斥責。


    然而,餘光不經意間掃到了蘇信麵具下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刹那間,班淑嫻心裏的怒火就像被一盆冷水猛地澆滅,滿心的委屈隻能硬生生地憋了迴去。


    出於對蘇信的恐懼,她悶悶地閉上了嘴巴。


    心裏卻把蘇信罵了個狗血淋頭,氣鼓鼓地扭過頭,小臉一扭,身子也跟著一歪。


    活脫脫像個受氣包。


    背對著眾人,不再言語。


    這些小表情,被蘇信盡收眼底,但他裝作什麽都沒看見,拉著朱九真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旁。


    朱九真從小生活富足,在雪嶺丈橫行霸道慣了,對於身居高位,榮華富貴並沒有太多的在意,滿心滿眼都隻有蘇信。


    她所有的念想與野心都傾注在蘇信身上。


    也不想給他惹麻煩。


    朱九真笑著和小侍女打趣道:“你這小蹄子,可別亂喊。咱們昆侖派如今哪有什麽掌門夫人?要是這話讓以後真正的掌門夫人聽到了,還不得扒了你的皮?”


    小侍女聽了,嚇得瑟瑟發抖,慌慌張張地就要下跪認錯。


    朱九真見狀,依舊笑著說道:“沒事兒,不過隨口開個玩笑,你下去吧。”


    蘇信也開口道:“下去吧。”


    小侍女如獲大赦,感恩戴德地抱著茶盤匆匆跑開了。


    班淑嫻的心卻被“昆侖派現在沒有掌門夫人”這幾個字紮得透心涼。


    眼眶差點氣紅了,心裏憤憤地罵道:“什麽叫沒有掌門夫人?我不就是掌門夫人嗎?你這無恥的賊子,實在是可恨,可恨至極!”


    小侍女退下沒一會兒。


    蘇信一杯茶還沒喝完,急促的腳步聲驟然響起。


    隻見一個十來歲、背著劍的小童子快步跑了進來,稟報道:“掌門,何長老他們從星宿海迴來了!”


    “就在議事堂候著。”


    自從蘇信當上掌門之後,何太衝便自動降級成了昆侖派長老了。


    “這麽快就迴來了?”


    蘇信聞言,心中不禁納悶。


    從昆侖派到星宿海,一來一迴少說也有十天的行程,哪怕何太衝身為大宗師級別的高手,往返也得四天,單程起碼兩天。


    可如今距離何太衝下山,前前後後不過四天時間 ,這意味著他在星宿海連一天都沒待,那麽短的時間何太衝能在星宿海打聽到什麽消息?


    能知曉星宿海的什麽情況?


    星宿派的動向很要緊。


    蘇信想要在短時間內對抗邀月,全指望丁春秋手裏的神木王鼎了!然何太衝這般不把自己的命令當迴事,他麵具下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嘩啦一聲,蘇信從椅子上站起身。


    招唿李莫愁等人道:“走,跟我去前麵的議事廳看看,瞧瞧我們的何長老給我們帶來了什麽好消息了。”


    幾人一路快步。


    還沒邁進議事堂的大門,一陣蒼老的叫罵聲便傳了出來。


    “何太衝,你竟敢對掌門的吩咐陽奉陰違!”


    “掌門讓你去打聽星宿派的消息,這才過了幾天你就匆匆迴來,你到底想幹什麽?”


    “莫不是想造反不成?”


    蘇信一聽這聲音,立刻就聽出這是孫山的聲音。孫山孫長老是在他鎮壓昆侖派,逼何太衝讓位時。


    第一個倒向他的長老。


    孫長老武功平平,隻是個曆經七次蛻變的宗師,六十多歲了,沒什麽特別出眾的本事,不過卻十分聽話的好狗。


    既然他已經在教訓何太衝了。


    蘇信也就沒再多說什麽,直接帶人走進了議事堂。


    此時議事堂裏的人分成了兩撥。


    右邊是以何太衝為首的弟子們,個個背著盔甲,衣衫上沾染著斑斑血跡。


    左邊則是以孫長老為首的昆侖派長老們。


    蘇信剛一進門,原本吵鬧的議事堂瞬間安靜了許多。


    看到何太衝等人身上的血跡以及背著的鐵甲,蘇信感覺事情或許並非自己所想的那般簡單。


    雖然惦記著神木王鼎的事。


    但蘇信還是當即壓下了火氣,對著孫長老等人擺了擺手說:“孫長老,你先別這麽大火氣。何長老一向對昆侖派忠心耿耿,他這麽早迴來,肯定是有什麽特殊發現,先聽聽他怎麽說也不遲。”


    如今已徹底倒向蘇信的孫長老,儼然成了他的鐵杆心腹。


    一聽蘇信這麽說,他立刻像隻討好主人的哈巴狗,笑著往自己嘴上輕輕扇了兩下,諂媚地說道:“還是掌門英明啊,是我太著急了。”


    說完,又客氣的朝何太衝抱拳拱手道:“何長老,要是有什麽發現,就趕緊說吧。”


    何太衝此前絞殺了一群蒙古韃子的傳信官,事關重大,沒見到蘇信之前,他不敢把這消息告訴昆侖派的其他長老。


    此刻見蘇信進來,再看看曾經整天對自己搖尾討好的孫長老,前後態度轉變如此之大,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無名怒火。


    可如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


    為了對抗韃子,何太衝也隻能強壓下心中對蘇信的憤恨,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包括如何遭遇韃子,又從韃子騎兵那裏繳獲了哪些情報,毫無保留。


    說完後,他還示意手下的心腹弟子上交出一枚令牌。


    隻見那令牌金光閃閃,做工極為精致,令牌中央赫然刻著一個看不懂的蒙古文字。


    蘇信目光掃視眾人,開口問道:“你們當中可有懂蒙古文的?可知這上麵寫的是什麽?”


    還沒等其他人迴應,何太衝便上前一步,拱手說道:“迴稟蘇掌門,這塊令牌上麵刻著的是‘汝陽王’的‘汝’字。”


    “掌門有所不知,像這樣的令牌,隻有韃子皇族血脈才能擁有 ,這必然是汝陽王女兒敏敏特穆爾的身份令牌。”


    “據這群韃子所言,那個蒙古郡主敏敏特穆爾已經通過書信,和丁春秋達成了投靠的相關事宜。等到十日後,韃子郡主就會親自與丁春秋會麵。”


    “屆時,丁春秋將接受韃子的封賞。”


    “幫助韃子為禍西域武林!”


    何太衝似乎對蒙古人懷著深仇大恨,說著說著,他的雙眼已然冒火。


    即對奪走自己掌門之位。


    恨不得將其扒皮抽骨的蘇信,他竟然雙手抱拳,單膝跪地,大聲說道:“西域雖然遠離中原,但也是漢人的土地,豈容那群韃子在此作惡。”


    “掌門,這封密信是我們三日前截獲的,如今距離韃子郡主前來西域,還有7天時間。掌門神功蓋世,懇請您帶我們截殺那群蒙古韃子,斬下汝陽王女兒的頭顱!”


    “如此,方能震懾丁春秋那群吃裏扒外的叛徒!”


    說實話,蘇信對何太衝的印象著實稱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很糟糕。


    在蘇信眼中,這人就是個既陰險又懦弱的小人,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別說是掌門之位,就算是老婆,他都能拱手讓給旁人。


    可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人,竟有著如此強烈的民族氣節!


    居然對蒙古人有如此濃烈的恨意!


    這讓蘇信實在難以理解。


    不過,他迴想起原著裏,六大派圍攻光明頂之後,班淑嫻與何太衝夫婦被趙敏關在大元的萬安寺長達大半年之久,何太衝和班淑嫻兩人的幾根手指都被剁掉了。


    卻也始終沒有向趙敏低頭。


    如此看來,這兩人並非純粹的卑劣宵小之徒,雖說平日裏魚肉百姓,但在大義麵前,倒也有著幾分宗師該有的氣度。


    念及此處,蘇信嘴角微微上揚。


    麵具下的臉上露出一抹自得的笑意,越發覺得將整個昆侖派掌控在自己手中是再明智不過的選擇。


    他拍了拍手,目光望向何太衝,說道:“何長老,你的氣節令我深感敬佩,快請起身吧。”


    何太衝還以為蘇信答應了自己的請求,正準備再次拜謝,卻聽蘇信道:“不過,你的要求我並不能答應。”


    蘇信一邊說著,一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何太衝交給他的那枚令牌。


    何太衝一聽這話,心裏頓時涼了半截。


    他猛地抬起頭,竟不顧生死地逼問蘇信道:“那您這是什麽意思?莫非蘇掌門也和丁春秋一樣,是貪生怕死之輩,害怕那群韃子騎兵了嗎?倘若如此,蘇掌門你這個昆侖派掌門之位,我不服!”


    何太衝滿臉憤怒,大聲吼道。


    不光是他,就連班淑嫻以及原本支持蘇信的幾個長老,臉上也都瞬間變了神色。


    唯有孫長老麵露難色,左右為難。


    而那位火性十足、率先為蘇信出頭的長老也跟著嚷嚷起來:“咱們昆侖派雖說地處西域,可也是中原八大六大門派之一,你怎能懼怕那群蒙古韃子?掌門您要是這麽做,豈不是要被江湖人恥笑,讓我們昆侖派淪為八輩子的笑柄?”


    眼看蘇信在昆侖派眾人麵前有些失了威望的樣子,朱九真趕忙給蘇信使了個眼色。


    讓他先穩住眾人再說。


    李莫愁可不管那麽多。


    她隻知道蘇信對自己有恩,不管蘇信是好是壞,都是自己的恩人,麵對昆侖派的諸位長老,她握住了腰間的長劍。


    一副隨時準備拔劍出鞘,與昆侖派眾位長老拚個你死我活的架勢。


    蘇信趕忙抬手攔住了這兩位女子。


    他拿著趙敏的身份令牌,站起身來,對著眾人說道:“就算我們現在把汝陽王的女兒殺了,把那群韃子都殺了,又能怎樣呢?”


    “我們殺了一個汝陽王的郡主,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再來一個汝陽王的王子,又或者是哪位親王的兒子女兒,到時候,丁春秋依舊會投靠大元,投靠蒙古韃子。”


    蘇信這番話一出口,不少長老都迴過神來。


    仔細想想,確實如此。


    丁春秋投靠的是大元,又不是汝陽王的女兒。把她殺了,雖然能解一時之恨,但對於大局來說,確實沒什麽作用。


    難道整個西域武林也要像中土一樣,淪入韃子的馬蹄之下了嗎?


    不少昆侖派的長老也都麵露頹然。


    就連那位火暴脾氣的長老也緊緊攥緊了拳頭。


    然而,何太衝卻半點沒有低頭的意思。


    他追問道:“蘇掌門,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丁春秋投靠那汝陽王的女兒嗎?!難道我們就什麽都不做?!”


    若不是看在何太衝對中原還有最後一點良心的份上,就憑他幾次這樣對自己咆哮,蘇信早就一劍將他殺了。


    他再次耐住性子,把手中的令牌拋到何太衝麵前,說道:“現在汝陽王女兒的身份令牌在我們手裏,而先前丁春秋又隻跟這位郡主有過書信往來,根本沒見過真人。”


    “正好,你們又繳獲了十件蒙古騎兵的盔甲,這不是現成的好辦法擺在我們麵前嗎?”


    在場的聰明人不在少數。


    經蘇信這麽一提醒,本就陰險狡詐的何太衝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拍著大腿,哈哈大笑道:“掌門妙計,真是妙計啊!”


    朱九真以及幾位長老也都琢磨過味兒來,雙眼放光,紛紛看向蘇信,眼神中滿是敬佩。


    孫長老第一個跳出來拍馬屁:“如此妙計,也隻有我們蘇掌門能想得出來!”


    “蘇掌門能成為我們昆侖派掌門,那簡直是天佑我們昆侖派啊!”


    “不,這是天佑我們整個中原!”


    聽多了這些阿諛奉承之詞的蘇信,一臉無趣地又坐迴了板凳上。


    一臉茫然與眾人格格不入的李莫愁湊到蘇信身邊,看著興奮的眾人。


    她碰了碰蘇信的胳膊肘,呆萌地問道:“前輩,您說的到底是什麽妙計呀?”


    蘇信:?


    這就是古墓派出品的弟子嗎?


    蘇信些不想搭理這個笨比。


    一旁的朱九真替李莫愁感到丟人,捂著臉拉過李莫愁的手,將蘇信的計劃告訴了她:“既然丁春秋沒見過汝陽王的女兒,而汝陽王女兒的身份令牌又在我們手上。”


    “那我們不妨拿著這塊令牌,扮成那那蒙古韃子的模樣,去封賞丁春秋,來個魚目混珠。”


    何太衝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順著朱九真的話說道:“若是有機會,我們一擁而上,說不定能直接把那星宿老怪給打殺了!”


    “一旦丁春秋死了,星宿派群龍無首,蒙古韃子再想接他們的手,清剿我們西域武林,這輩子都別想了!”


    從這兩人的口中知曉了蘇信的計劃。


    不知已經被蘇信折服過多少次的李莫愁,再次在心中驚歎不已:“前輩不僅武功蓋世,心思還如此縝密!”


    “真是高深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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