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恍恍惚惚間,好像有人衝她這邊來了,她以為過路的,便緩緩的錯開了身子給對方讓路,誰知一時沒有站穩摔了下去。


    一隻白皙、有力的手及時的接住了落笙,將她攔腰抱起拋高,叩在溫暖的懷裏,死死的禁錮住落笙,讓她絲毫不能動彈、也不能跑。


    “你管我做什麽?他都不管我了,你管我?”


    落笙掙紮不脫,淡淡的開口道。


    “你生活裏就隻有他嗎?你就隻會圍著他轉嗎?”


    霍時錦怒道,眼裏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是,隻有他,隻會圍著他轉。”


    雨水落在她蒼白的小臉上,誰又能分得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呢?痛不痛,隻有心知道。


    “你不也放不下她嗎?又有什麽立場勸我放下?霍時錦,歸根結底我們都是一樣的人、一樣的愛而不得。”


    落笙倔強的道,戳別人的痛處她最擅長了。


    “不,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會愛的這樣狼狽,也不會將愛的人困在身邊。”


    霍時錦說的坦誠,眼中的光此刻熠熠生輝、閃閃發光。


    “哈哈哈哈哈,你多大度啊!親手放她瀟灑的走,獨自一人活在痛苦裏,哈哈哈哈哈”


    說著說著落笙忽然就笑了,笑的花枝亂顫、動人心魂。


    “吹那麽多的簫又怎麽樣?她還不是聽不見,還不是離你而去了?”


    落笙大笑著說道,像在嘲笑著霍時錦的無能,也像是嘲笑著自己的無能。


    “何必要這樣折磨自己,彼此放過不好嗎?放過他,也放過你自己,做驕傲、放縱的你。”


    霍時錦認真的看著落笙的眼睛道,裏麵藏有別樣的情緒一閃而過、不易察覺。


    “我能有什麽辦法呢?皇上的召見是我想不去就不去的嗎?你一個太子,不是比我更明白這些嗎?”


    落笙緩緩的收起了笑,認真的道。


    “我也不想的,可這裏好疼,霍時錦,這裏好疼……”


    她將自己的臉埋進了霍時錦的心口,小聲的抽泣道。


    “霍時錦,你若是不來,或許我真的會隨著這場大雨而去,真的。”


    落笙小聲的說道,但霍時錦很是聽到了。


    “別胡說”


    霍時錦大聲道,抱著落笙的手,竟不自覺顫抖起來了。


    “不是胡說,是真的累了,走不下去了。”


    落笙緩緩的抬起頭來,靜靜的看著從天而降的大雨,漸漸的模糊了雙眼。


    “累了就好好休息,有些事總會過去的。”


    霍時錦喃喃自語道,不知是在安慰著落笙,還是安慰著自己。


    “嗯,總會過去的,謝謝你,霍時錦。”


    落笙緩緩抬起雙手,抱了抱霍時錦強壯、有力的腰肢。


    等迴到繁星殿的時候,兩人身上都已經濕透了,落笙也越來越有心無力。


    無力的躺在繁星殿的床榻上,落笙卻怎麽也睡不著了,隻能呆呆的看著天花板。


    “來人!”


    霍時錦一聲令下,便有人從門外進來了。


    “殿下”


    那人應承道,頭低的極低。


    “去找兩個太醫過來”


    看著有氣無力的落笙,霍時錦緩緩開口道。


    “是”


    那人也應承下來,正準備出去就被攔住了。


    “不必了,我沒事。”


    落笙漸漸的迴過神來,淡淡的開口道


    “還嘴硬”


    霍時錦無奈極了,吩咐人下去。


    “我說了不用了,你聽不到嗎?為什麽你總喜歡多管閑事呢?”


    落笙忽然控製不住發火道,把自己也嚇了一跳。


    (又開始了嗎?難道一切都要迴到過去了嗎?)


    沒有人知道表麵光鮮亮麗的她,曾經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一個造成她一切悲劇的過往。


    十四年前,溫柔、善良的落笙有一個很幸福的家,父親寵她、母親愛她、哥哥疼她,她過的很幸福、很快樂。


    也是那一年,小小的她從天堂掉進了地獄,從此幸福的一切都不複存在。


    那一年一個豔陽高照的下午,她高高興興的盤著好看的秀發、穿著好看的衣裙、哼著歌兒去見母親;那天是她的生辰,她帶著好心情去到母親的房裏去見母親,她想讓母親為她說一句生辰吉樂!一句就好,所以她就來了。


    進了屋子母親也自然的攬過了她細小的肩膀,臉上慈祥極了笑意盈盈的,她開心的坐在母親腿上,那一刻時間是那麽的美好。


    不久後,母親輕輕的撫了撫她柔順的發頂,溫柔的抬起她的頭來吻了吻她光潔如初的額頭,母親的嘴唇離開她的額頭時很溫和的看著她的小臉,隻一眼便突然很恐懼的看著她、生氣、難過都在那張蠟黃、粗糙的臉上顯現,心裏也久久平複不下來。


    忽然發瘋似的拿起她的頭狠狠的撞向了桌角,小臉撞上桌角的瞬間血肉模糊、皮開肉綻、血流不止她瞬間便被嚇的哇哇大叫、大聲的哭了起來、哭的一抽一抽的,她拚命的掙紮著想要跑出去卻怎麽也跑不了,她大聲的唿喊母親告訴母親不要、告訴母親怕疼可母親一句都聽不進去,狠狠的拿著她滿臉鮮血、血肉模糊的額頭撞向桌角,一刻也沒有停下過。


    那個一開始還哭哭鬧鬧、哇哇大叫、大喊大叫的小落笙,也在那樣的摧殘和折磨下漸漸沒了聲音,如同一個破布娃娃一樣漸漸的失去生機、毫無反應,再後來臉上也越來越痛了,久而久之她不再怕痛、反而越痛她就越笑,笑的肆意、明媚。


    第二日夜裏,母親拿著把生鏽的剪刀怒氣衝衝的衝進了暗無天日的小黑屋裏用力的劃破了她的臉,血肉模糊、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整個臉上沒有一塊好的肉,她想過去尋死覓活可母親牢牢的用鐵鏈捆住了她,即便手腳被磨破了硬深深的嵌進了肉裏也沒有再放開過。


    豔陽高照、晴空萬裏的時候,她會被捆在驕陽似火的太陽底下一曬就是十天半個月,直到還吊著一口氣才會被拖走。


    傾盆大雨、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的時候,她會像個狗一樣跪在雨裏淋著傾盆大雨,直到一動不動才會被拖走。


    大雪紛飛、冰天雪地的時候,她會被直接丟下河裏不許掙紮,掙紮就會一直泡在冰冷的河水裏,一宿又一宿,被迫苟延殘喘、苟且偷生;改變不了的,依舊改變不了,能改變的希望都早已經被活生生的碾碎了。


    從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蘭星到如今死寂、麻木不仁的落笙,這一路上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迴了。


    一個月內攆斷的是十根腳指頭,兩個月內缺的是十根手指頭,三個月內沒了的是一雙手腳,半年內眼睜睜的失去的是聽不見的耳朵、開不了口的嘴巴、看不見東西的眼睛、聞不出味道的鼻子、再也沒見到的少年……


    是的,那個真心對她好的少年,當年被眼睜睜的看著活活的打死了,沈府裏任雨水怎麽也衝刷不掉的血跡,是少年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吃不上飯的日子太常見了,對於什麽都沒有的落笙來說,吃不吃已經不重要了,死亡才是她的所求所願、才是她的夢寐以求。


    可惜啊,一次又一次的求死都沒有死成,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人隻有她一個人;人人都說她瘋了,可她早已經分不清虛幻和現實了,或許她早已經死了吧!


    冰冷的夜裏她沒有地方可去,母親不允許她踏進家門一步,她隻能瑟瑟發抖、顫顫巍巍的縮在大雪裏安眠,熬過來一天又一天、歲歲年年、年年歲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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