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宛推開門走進,地上整潔如新,仿佛剛剛那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隻是幻聽而已。


    她恭敬地向坐在梨花木桌前的沈林淵行禮。


    而那個自稱佑的男子,則戴一鬼麵站在沈相身側,見她行禮沒有絲毫要避的意思,也好端端地受了她的父母禮。


    沈今宛皺眉,在心中盤算這人的身份。


    沈林淵還在氣頭上,但見得女兒前來,這般恭敬溫順的模樣。又想到前兩日她才遭了大難,忍不住心疼。


    心中疼歸疼,嘴上卻不饒人,依舊冷淡道:“你來做什麽?”


    “宛宛自知闖下大禍,”沈今宛掩麵跪地,聲淚俱下,“特寫下請罪書,請求父親原諒!”


    說著雙手抬高將請罪書獻上,沈相動容,想起身接過,卻被鬼麵少年眼疾手快地用一把戒尺穩穩將書信挑過,再遞與他。


    沈今宛手心抹過一陣涼,抬眼打量正好對上鬼麵少年唯一露出的一雙眼。


    涼薄萎蕤,無一絲光亮,竟與將死之人無異。


    她心下一驚,卻又說不上的熟悉。


    沈相專心看信,自然沒注意到二人眼神的交鋒。


    沈今宛還來不及迴憶是在哪兒見過這雙眼,那少年先開了口:“大姑娘這是落了糟水,將腦子刷清醒了罷。”


    看著不過十五六歲,語氣毒辣的更是讓人訝異。仔細迴想前世,她雖與沈相接觸不多卻也從未在府中見過這人。


    不過看神色如此熟悉,許是那個不常露麵的幕僚小廝罷了。


    “阿佑。”沈相低聲製止,未見怒意。


    話音剛落,阿佑便拱手退下,走過她身邊時,投來一道意味深長的目光,沈今宛察覺後他已走至門庭外,側目望向他離去的方向。


    “逆子!”許是被剛剛阿佑的話提醒,沈林淵心底泛起一陣怒意,低聲訓斥道:“該懊悔的時候都哪裏去了?”


    他說罷將請罪書氣惱得往桌上一拍,將茶杯中的水都驚起三分。


    “女兒知錯。”沈今宛俯首認錯。


    “晚了!江家小侯爺昨夜就已經通傳,要獨自去他父親的封地駐守!”


    沈林淵氣得吹胡子瞪眼,冷哼道,可手上又好好的拾起她的請罪書:“這會兒怕是早已收拾好行李起程了!”


    她猛地抬頭,前世她醒來第一時間趕去齊王府道謝,沒注意到江鱗葉如何。但就算她與齊王大婚那日,江鱗葉也未曾要去勞什子封地啊!


    重活一世,怎的事情還有所改變?


    她咬唇,站起身就要往屋外奔去,上一世她負了他的真心,那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要把他攔住!


    可就在起身的那一瞬間,卻被折返的鬼麵阿佑一把拉住。


    刀鞘抵在她頸邊,似乎隨時都要出刃,割開她的咽喉。


    沈今宛扭過頭,緋紅的眼裏浮起一抹殺意,對上阿佑露出的那雙涼薄眼,算得上針鋒相對。


    烏木做的刀鞘上用浮雕繪了麒麟紋樣,光鞘便價值連城,更遑論提內裏藏著的刀體了。


    定非俗物。


    若是平日,她本該疑心,這樣昂貴的物什,就算是王侯家也難得一把,怎會落在她家的幕僚手裏。


    可此時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她,於是她捏拳,剛想動手掙脫,隻聽見堂上傳來沈相厲聲嗬斥:“孽女!”


    沈林淵橫眉冷對,此刻也顧不得文人風骨,豎著指頭就朝她過來,若是開了刃,定要戳進她眉間替她好好洗洗腦子的:“你.......你,又要去尋齊王?孽障!當真是冥頑不靈!”


    念到齊王二字,他忽然壓低聲線,生怕被別人聽了去。


    而也是此時,沈今宛鬆了原本緊握的拳頭,抬眼對上父親的視線,堅定道:“我才不尋那李瑾!父親!快讓他放開我!”


    “哎呦喂小祖宗,”院門敞開著,沈相趕忙捂住她的嘴:“齊王的名諱你也敢直唿!”


    “嗚...嗚!”沈今宛一頭被刀抵著,另一頭又被堵了嘴,樣子好生狼狽,半天才掙脫開:“父親!我想通了!宛宛此生非江鱗葉不嫁!我要去尋他!快別攔我了!”


    “你尋誰?”沈相不可置信地瞧著這個寶貝女兒,睜大了眼睛,一抬手,示意阿佑收迴刀。


    “請父親允我去挽迴江家這門親事!”沈今宛撲通跪倒在地,察覺不到痛似得訴道:“從前宛宛被人蒙了眼,犯下諸多錯事!如今請再給宛宛一個補救的機會!”


    她抬眸,眼眶濕潤,言辭誠懇。


    沈相沉默,背過身去。


    良久,他才又抬了手,門口的小廝紛紛讓道。


    “多謝父親!”沈今宛鞠躬致謝,隨即拎起裙擺就往門外奔去:“備車!去江陰侯府。”


    書房裏,阿佑跨步進門:“家主就這麽隨她去了?”


    “她想通了也好。”沈相歎了口氣,還是不放心地囑咐道:“阿佑,你去盯著她,要是靠近齊王府一步,無論如何都得給我綁迴來!”


    “是。”鬼麵少年領命退下,悄悄跟在她身後。


    沈江兩家一戶在東一戶在西,馬車雖快,卻也要半柱香時間。


    半柱香,若運氣不好江鱗葉都該到城牆外了。沈今宛一咬牙,加快步伐,京城的裙裝好看歸好看,行動著實不便,她拖著滿是泥漿的裙擺飛身上了馬車。


    行到半路,小竹懷裏抱著東西也飛上馬車。


    好不容易趕到,江陰侯府上大門緊閉,早不複前幾日的喜字滿牆,張燈結彩。


    聽到來人是沈家大姑娘,那小廝不情不願地往裏通報,末了隻傳來句:“公子剛出門離京,沈府來人一律不見。”


    沈今宛眼底暗了暗,做下如此敗壞門楣之事,江家不願見她也情有可原。


    她默默放下簾子,低頭不語,緊緊攥著手裏的囊袋,忽然眸子一亮,掀開簾子對馬夫道:“去城樓!快!”


    沈今宛喊得急切,馬夫隻好迅速掉頭,往城門趕過去。


    鞭子一道道抽在馬兒身上,幸而今日落雪,車道上無甚路人。


    待她們趕到時,江小侯爺車架剛要通過城關。


    “停車!”


    一道清脆的女聲自寂靜中響起,吸引了官兵和馬車中少年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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