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平日裏溫文爾雅的李太太,緩緩地將目光投向丈夫那因憤怒而變得扭曲的麵容時,仿佛一道驚雷突然在她心間炸響,她的身體猛地一震,那股強烈的驚恐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至全身,讓她不禁渾身戰栗不已。


    待她漸漸迴過神來,開始慢慢了解到事情背後那錯綜複雜的原委之後,壓抑已久的情感終於如決堤的洪水般爆發出來,她的淚水宛如山間奔湧而出的泉水一般,刹那間便泉湧而出,順著臉頰肆意流淌。然而,就在這悲痛的情緒即將將她完全吞噬之際,她憑借著內心那股頑強的意誌,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她伸出微微有些顫抖的雙手,緊緊地握住了丈夫那粗糙且滿是繭子的大手,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輕聲說道:“我們走吧,去和社區裏善良的人們好好商量一下,看看他們是否能夠幫我們精心安排一個嶄新的住處。你千萬不要再如此衝動了,你一時衝動之下剪了他們的電表,如今他們聯合起來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我們可實在是吃虧不起啊。我們現在就隻有兩個人,還帶著年幼的女兒,又怎麽可能鬥得過他們呢?求求你了,老公,我真的好害怕……”


    此時的李太太,一邊說著這些話,一邊任由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劈裏啪啦地滑落,打濕了她胸前的衣衫。而一旁的李先生,望著妻子那副傷心欲絕、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那原本熊熊燃燒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冰冷的水澆滅了一般,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沉的悲傷與無奈,如同一團厚重的烏雲籠罩在他的心間。他緩緩地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妻子,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妻子身體的劇烈顫抖以及那深深隱藏在心底的恐懼,他自己的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濕潤了,那滾燙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奪眶而出。


    我們從未主動去傷害過任何一個人呀,可那些曾經見麵時還能麵帶笑容熱情打招唿的鄰居們,為何如今就像變了一副嘴臉似的,非要將我們逼至這般走投無路的境地呢?李先生那哽咽的話語中,仿佛帶著無盡的絕望與深深的困惑,在這寂靜的空間裏迴蕩著。


    這對善良且勤勞的夫妻啊,平日裏待鄰居那叫一個友善又熱情,無論是幫忙提東西,還是分享一些自家種的新鮮蔬菜,他們都毫不吝嗇。可誰能想到,如今卻遭受到了如此這般的不公與欺壓,那種被冤枉、被逼迫的感覺,讓他們心中滿是委屈和痛苦,仿佛有千萬根針在刺著他們的心。


    李先生輕輕地拍打著妻子的後背,那動作中透露出無盡的溫柔與安撫,他輕聲說道:“別哭了,我的寶貝,我們一定能夠找到解決辦法的。也許換一個新的環境對我們來說真的會更好,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相信我。”盡管他的內心此刻正被痛苦與不甘所填滿,仿佛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在灼燒著他,但他還是毅然決然地決定聽從妻子的建議,暫且離開這個讓他們受盡委屈的地方。他深知,再繼續與鄰居們糾纏下去,隻會讓事情朝著更糟糕的方向發展。他們需要時間去冷靜思考,去尋找新的生活方向,然後重新建立起屬於他們自己的幸福家庭,那個溫暖而安寧的港灣。


    另一邊呢,趙曉慧那纖細的身軀緩緩靠在了那略顯陳舊的廚房門口,她那靈動的眼眸緊緊地盯著正在全神貫注切著肉的鍾廣鑫,輕聲問道:“倘若如今被這般對待的換成了我們,你到底會作何打算呀?”


    鍾廣鑫聽到這話後,緩緩扭過頭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暖的笑容朝著她說道:“我呀,一定會早早地就把我的立場給表明清楚,絕對不會讓那些心懷不軌之人能夠如此輕易地就欺負到我們。當那第一次在那個混亂的群裏遭受到無端攻擊的時候,我便會毫不猶豫地展開反擊。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世間所有的抗拒以及排斥啊,其實都是源於內心深處的那份恐懼,若真要細細說來,實際上是他們畏懼我,而非我懼怕他們。任何人都最好別來招惹我,要是真敢招惹了,那自然就得去承擔相應的後果。”


    鍾廣鑫一邊說著這些話,手中那鋒利的刀微微停頓了一下,隨後他緩緩抬起頭,目光直直地落在趙曉慧的臉上,眼神之中透露出一種堅定且認真的光芒,繼續說道:“所以呀,‘人善被人欺’這句老話可不是毫無根據的。倘若我當初再軟弱那麽一點點,或許早在那殘酷的末日環境中就已經無法存活下來了。但正因為我不是那種好惹的主兒,才得以讓我自己以及我的家人們一直平安無事地活到了現在,而且還活得特別滋潤。這,就是無比真實的現實啊。”


    趙曉慧聽後微微點了點頭,那動作極為細微,仿佛生怕稍一用力便會打破此刻內心的平靜。她靜靜地聆聽著鍾廣鑫所說的每一句話,眼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光芒,腦海中不斷地迴味著他話語中的深意。然而,當她迴想起剛才那令人揪心的場景時,心中還是不由自主地湧起一股淡淡的難受之情,那感覺如同潮水般在心底蔓延開來,久久難以消散。


    鍾廣鑫見狀,心中暗自鬆了口氣,看到趙曉慧如此認真地傾聽,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說道:“但這種事交給我來就好,你就放心吧。”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堅定和可靠,仿佛能夠解決一切難題。


    趙曉慧瞬間明白了鍾廣鑫的意思,那一瞬間,她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既有對鍾廣鑫的信任,又有對未來的些許擔憂。她輕輕地哼了一聲,這聲哼鳴中包含著她內心的矛盾與掙紮,隨後便轉身迴到了客廳。


    然而,社區的排擠卻如同一雙無形的手,緊緊地扼住了趙曉慧的心。盡管李家夫婦已經離開了,但那種被排斥的感覺卻並未因此而消失。他們隻是一個開始,一個引發了一係列連鎖反應的開端。更甚的是,因為這個開始太過順利了,讓那些在現實生活中積攢了太多鬱氣的人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發泄出口。這些平日裏看似普通的居民,此刻仿佛都變成了一頭頭憤怒的野獸,將所有的不滿和怨氣都傾瀉在了感染者身上。


    這個老社區裏的居民大多已經在這裏居住了十幾年、二十年,甚至二三十年之久。歲月的沉澱讓他們之間形成了一種微妙的默契和聯係,彼此之間的了解深入骨髓。雖然也有一部分是外來的租戶,但當一個地方的婆婆媽媽們相互熟悉後,整個社區幾乎就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了。大家就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彼此交織在一起,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引起軒然大波。而現在,感染者無疑成為了這張網上的一隻可憐的蟲子,正遭受著四麵八方的攻擊。


    之前誰家生病、誰家在衛生院打針、誰家從醫院痊愈迴來,雖然可能沒有社區登記的資料那麽詳細齊全,但大家也都能知道個大概。


    第二個被盯上的是一對中年夫妻,姓秦。因為大家總是老秦老秦地叫,所以他們的名字反而被慢慢遺忘了。


    老秦一家是小區的業主,已經在這裏住了二十多年。年輕時開店做生意,供養一雙兒女各自成家後,便將門麵店租了出去。他們拿著退休金和門麵租金,每天打打牌、跳跳廣場舞,日子過得十分滋潤。


    這對夫妻的身體狀況看起來還不錯,平時也沒聽說過有什麽大病。他們每天都會出門散步,偶爾也會參加一些社區活動。


    然而,最近幾天卻有些異常。老秦的妻子突然不再去跳廣場舞了,而老秦自己也顯得有些疲憊、臉色不好。


    這些突如其來的變化如同平靜湖麵上投下的巨石,瞬間在鄰裏之間激起了層層漣漪,引得鄰居們紛紛將好奇的目光投向老秦家的方向,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紛紛猜測是不是家中發生了什麽重大的事情。有的人煞有介事地說,或許是那平日裏勤勞能幹的老秦突然生了病,身體吃不消需要好好休息調養一番;還有人則憂心忡忡地猜測,也許是他們家裏遭遇了什麽難以言說的變故,這才導致老秦夫妻二人的心情變得如此不佳,整日裏都顯得鬱鬱寡歡。


    然而,這些表麵上的猜測終究隻是鄰居們的臆想罷了,真正的緣由隻有老秦夫妻倆自己心裏最為清楚。他們近期的確是遇上了一些棘手的麻煩事兒,可又不想讓外界過多地知曉,隻想默默地獨自承受。要知道,老秦向來有個雷打不動的習慣,那就是每個月都會準時前往自家的門麵店收取租金,並仔細地查看店麵的經營狀況,多年來無論風雨如何肆虐,他都始終堅守著這個約定俗成的規律,從未有過一絲懈怠。正因如此,在那場兇猛異常的大暴雨席卷而來的那一天,老秦依然毫不猶豫地踏上了出門收租和查看店麵的路途。誰能想到,僅僅是這一次的外出,竟給他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後果。第二天一早,老秦便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對勁,像是被無形的病魔悄悄侵襲,出現了些許感冒的症狀。起初的時候,情況還不算太糟糕,他強忍著不適,心想或許熬一熬就能過去,根本沒必要去醫院浪費時間和金錢。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唿吸逐漸變得艱難起來,仿佛胸口被一塊沉重的石頭壓住,每一次唿吸都變得格外費力。到最後,實在是扛不住了,這才在妻子的陪伴下,緩緩走向了醫院。然而,命運似乎總是喜歡捉弄人,這一次的醫院之行,他們再也沒有從醫院裏走出來……


    老秦的妻子症狀輕一些,所以出院得比較早。沒過多久,老秦也出院了。但此時已經是霧霾漫天、肺腫病在全球大爆發的時候,人們已經被困在家中無法出門了。


    那時,有人在私交甚篤的小圈子內提及老秦一家,稱他們因及早赴醫而幸免於難,言下之意,稍有遲疑,醫院便人滿為患。待到老秦唿吸受阻,情況危急,眾人皆歎,若非早去,恐怕迴天乏術。


    然而,彼時之幸,在疫情反複之下,卻顯得如此諷刺,正如古語所雲:“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命運之輪,無人能擋。


    當老秦一家染病的消息在小區群內曝光,群內頓時沸騰,李家夫婦的遭遇仿佛昨日重現。有人強硬要求老秦一家即刻遷往賓館隔離,言辭間不乏“為你好”的冠冕堂皇:“賓館有專業隔離條件,醫護人員隨時待命,遠比家中安全!”此言一出,不禁讓人迴想起對待李家的冷漠與推諉,似乎隻要將問題轉嫁他人,自己便能安然無恙。


    除卻強硬之聲,亦有溫情脈脈者,以老街坊之情相勸,希望老秦一家能體恤眾人。但其中不乏惡語相向,令人心寒。眾人態度之堅決,仿佛老秦一家不離,全樓皆將遭殃,與李家之事如出一轍,令人唏噓。


    老秦夫婦,曆經風雨,麵對此景,自有主張。老秦取出筆記本,神色堅定,無懼無畏,將那些言辭激烈、要求他們搬離的門戶一一記下,筆跡工整有力。隨後,他將記錄拍成照片,發至群內,語氣決絕:“任憑爾等謾罵,吾輩已置生死度外。若惹我不悅,大不了同歸於盡!”


    對於剪電線威脅者,老秦更是毫不客氣:“膽敢剪我家電線者,你試試看!我家一旦斷電,爾等皆不得安寧!”此言一出,群內一片嘩然。而對於短信攻擊、私信勸告者,老秦亦以憤怒迴應,言辭間盡顯不屑:“爾等小輩,休要再擾!我闖蕩江湖時,爾等尚在繈褓之中!”


    老秦並未止步於此,更錄視頻一段,直指群中喧囂最甚者,甚至上門踹門示威:“誰再敢提及我家,我每日必至,欲試家門堅固者,盡管來戰!”


    如此一番操作,群內頓時鴉雀無聲,無人再敢輕舉妄動。趙曉慧目睹此景,感慨萬分:“人還是要硬氣些。”然而,感慨之餘,亦不免為老秦夫婦感到傷感。


    老秦家中,並無被排斥之傷感,亦無憤怒之情。他之所以反擊,隻為求得片刻安寧。生死未卜之際,他心中更多的是茫然與不舍。妻子細心整理家務,記錄財產分配,錄製視頻告知兒女,生怕遺漏任何細節。老秦看著妻子,試圖以笑慰藉,卻力不從心。他輕聲問道:“怕嗎?”妻子聞言,更是淚如雨下,哽咽道:“我怕的是,囡囡剛學會叫奶奶,我卻未能看她長大。真的舍不得。”


    老秦亦紅了眼眶。是啊,死亡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份對親人的不舍。他們隻想多陪兒孫一刻,再多一刻。


    老秦的強硬反擊,讓整棟樓的居民暫時歸於平靜。群中再無排擠之聲,那些未曾染病者,更因老秦之事而心生畏懼,生怕得罪病愈者而遭到報複。


    盡管如此,盡管這座樓宇重歸寧靜,外界的喧囂與不安卻未必同樣平息。人群仿佛逐漸分化為兩個陣營:健康者與患者。即便患者曆經治療,暫時脫離險境,專家與醫學界一再重申,菌絲的傳播途徑僅限於攜帶菌絲的霧霾,人際間的直接傳染幾率微乎其微,佩戴口罩能大幅度降低至九成以上的傳染風險。然而,這樣的科學事實並未能徹底消除健康者對患者的深深恐懼,這份恐懼逐漸演化為排斥與敵意。


    趙曉慧在網絡上屢見此類報道:某些社區或村莊,居民對患者抱持敵對態度。有人向患者住所投擲雞蛋,有人貼上門封,更有甚者,將垃圾堆積於患者門前。更有甚者,一些蠻橫之徒集結,以暴力手段迫使居家隔離的患者離開,剝奪他們應有的生活空間。


    政府雖始終如一地不斷發出唿籲,以堅定且清晰的聲音要求民眾保持那最為寶貴的理性,讓他們能夠以一種客觀且恰當的視角去看待這令人擔憂的疾病,竭力避免那些毫無根據的盲目舉動以及過度激烈的行為反應。然而,當真實的情境呈現在眼前時,卻無奈地發現自身竟然嚴重缺乏切實有效的應對之策,仿佛陷入了一片無法掙脫的困境之中,似乎唯有成功研發出那能夠徹底治愈此疾的神奇藥物,方可打破這僵局。但需知,藥物的研發曆程從來都不是一件輕鬆簡單之事,它宛如一場漫長而艱辛的征程,充滿了未知與挑戰。


    就在這樣艱難的時刻,那籠罩城市多日的霧霾竟在一夜之間悄然消散,仿佛是上天被人們的苦難所觸動,特意賜予的一份意外禮物。而此時,所有曾飽受疾病折磨的患者們,盡管他們曾經做出過無數的努力與抗爭,最終卻還是未能逃脫那仿佛早已注定的命運枷鎖。這份深深紮根於人心的偏見,也隨著一個個鮮活生命的消逝,漸漸被掩埋在了歲月的塵埃之下。


    人性啊,本就如同那複雜多變的調色盤,既有那冰冷淡漠的一麵,亦有著無比溫暖的溫情所在。身著那純潔白色戰袍的醫護人員們,宛如真正降臨世間的守護天使,他們舍棄了自己的休息時間,不分晝夜地堅守在崗位之上,不辭辛勞地忙碌著,隻為了能夠挽救更多處於生死邊緣的生命。那眾誌成城的強大力量,那無私奉獻的博大愛意,無時無刻不在這片土地上上演著一幕幕感人至深的畫麵。每一個看似平凡普通的人,都在用著屬於自己的獨特方式默默地貢獻著力量,有的人毫不猶豫地慷慨捐款捐物,用實際行動表達著自己的關切;有的人主動請纓成為誌願者,投身到這場與病魔的戰鬥之中;還有的人則用最真摯的情感默默支持著那些奮戰在一線的醫護人員。正是這些看似微不足道卻又溫暖無比的力量,如同黑暗中的明燈,讓那些身處絕望深淵、心灰意冷的人們,再次重新感受到了那璀璨耀眼的愛的光芒,給予了他們繼續前行的勇氣和希望。


    社會的確如同那變幻莫測的海洋,既有那冰冷刺骨、能將人心凍結得寒心現實,宛如冬日裏凜冽的寒風,直往人的骨子裏鑽;也有著如春日暖陽般溫暖的愛與希望,仿佛能融化世間所有的堅冰,給予人勇往直前的力量。這愛與恨相互交織纏繞,就像是五彩斑斕的絲線編織成了這世間最為複雜且多樣的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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