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爺爺家裏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們三個人走在村裏的那條由我出資修建的柏油路上,跟碰麵的村民打著招唿。隻是,我心事重重。


    剛才,秦爺爺聽說我要到全國各地走走,立馬給我提到了一個地方:六公山,鷹嘴崖。他不知道這個地方在哪兒,他說,我父親在世時,酒後說了一句:我從六公山鷹嘴崖而來。


    秦爺爺以為,那裏可能會是我父親的老家,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去看看。當下我便決定,第一站就去六公山鷹嘴崖!


    剛迴到家裏,秦朗的電話隨即響起,他伸出一個食指,豎在嘴巴前,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然後輕輕點開接聽鍵:“喂,晴慧姐。”


    果然,該來的總要來。


    隻聽見電話那頭,虎妞的獅吼功傳來:


    “你個該死的二狗子!你是不是通風報信了?你帶著傑娃子去哪兒了?你要是敢欺騙老娘,我就殺你全家!”


    “晴慧姐,你說什麽呢?我把你送到馬蘭就又掉頭迴家了,因為啊…”秦朗環視一周,發現大家都一聲不吭,動也不敢動的盯著他,隨即,他降低聲音,用手捂住話筒說道:


    “我爸從房頂上摔下來了。我返迴來看他來了,我沒有去找傑哥!真的,我發誓!”秦爸聽了這話,一點都不驚訝,像是習慣了一般。


    “放你娘的屁!我問了傑娃子的鄰居,說是兩男一女三個人,從傑娃子家裏拿著行李上車走了!說,你們去哪兒了?那個女的是誰?你不說實話,等我見了你,一定將你的嘴巴給你撕爛!爛到耳根處!!!!!啊!!!!!!!!!!!”


    “哎呀,我的姐姐,我真的迴家了,沒有見到傑哥。你不信,讓我爸給你說話!”秦朗這個二半吊子這下撐不住了,連忙把手機遞到秦爸跟前。


    秦爸大吃一驚,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恐懼,轉而又表示對秦朗這麽做的憤怒。他連忙擺手,戰略性後退,可為時已晚。沒有辦法,秦爸隻好拿起手機,表情也隨之緩和,立馬變成了一副笑臉:


    “晴慧啊!我是你明軍叔啊!狗子說的沒錯,他現在在家呢。你也知道你叔年紀大了,這老胳膊老腿的,難免會出點問題。我把狗子叫迴來,你別生氣,別跟叔計較啊!”


    “明軍叔?他真迴家了?傑娃子沒跟著一起嗎?”聽到秦爸的聲音,虎妞的語氣一下子緩和了下來。


    秦爸立馬把手機塞到了秦媽的手裏,秦媽倒顯得很淡定,笑著對電話那頭說道:


    “晴慧啊,朗朗是一個人迴來的。怎麽,傑娃子沒在馬蘭嗎?你給他打電話了沒有?”


    “香蓮嬸兒,我打了,傑娃子手機關機了。嗚嗚,我現在咋辦呀?”哎呀媽,虎妞哭了。


    “那這樣吧,要不你就先去朗朗家裏先住著,我給兒媳婦打個電話,我讓她過去接你,明天我就讓朗朗迴去找你,然後你們在一起去找傑娃子,你看怎麽樣?”秦媽到底還是心軟了。


    “那好吧。那你讓二狗子明天早點兒來。香蓮嬸兒再見。”


    聽到電話“嘟嘟”的聲音傳來,眾人這才都鬆了口氣。秦朗一把抓起電話,對著秦媽埋怨道:


    “媽!你咋讓我迴去呢?哎呀,我就是害怕她才又跟著傑哥迴來的,你倒好,我這屁股還沒暖熱乎呢,你又讓我迴去!我不迴!”秦朗生氣的坐在沙發上。


    秦媽白了他一眼,並沒有搭理他,而是非常嚴肅地看著我說:


    “傑娃子,你們兩口子不是要去旅遊呢嗎?明天,對,明天你們就走,省得夜長夢多。”秦媽說完,沒等我張嘴說話,她便又拉起蘇甜甜的手,有些歉意的說道:


    “甜甜啊,他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說話有些磕磕碰碰都習慣了,你不要介意。這次你來,我也沒什麽準備,是我這當媽的失禮了。等你們下次迴來,我再給你補上。”


    “您說什麽呢?我有冷傑就夠了,從來沒有奢求過別的,您別多想。”蘇甜甜安慰道。


    “看到你們這麽恩愛,我就放心了。”秦媽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轉身走向廚房,一邊走一邊說道:


    “吃飯吧。朗朗,你來幫我端菜。”


    深夜,蘇甜甜躺在我胸前,熟睡已久。我卻怎麽也睡不著,索性把雙手枕在頭下,眼睛望著窗外,聆聽著屬於農村的安靜。


    腦海裏迴想著今天下午秦爺爺的話,我百思不得其解,六公山到底在哪兒?當時我嚐試著用手機搜索了一下,竟然是空白。我反複問了秦爺爺兩三遍,得到的答案很明確,他沒有記錯。


    此時,蘇甜甜一個翻身,差點掉下床去,我連忙伸手把她摟住。看她醒了,我略帶歉意的說:


    “床小了點,將就一下吧。”


    “嗯。你怎麽不睡?”她側了側身,看出我有心事,便翻身騎在我身上,用手撫摸著我的臉說道:


    “還在想六公山的事兒?”


    “嗯,沒有頭緒。按道理說,什麽山峰也好,江河也好,總要在地圖上有所表現,可我把所有的搜索引擎都用了,就是沒有一點六公山的信息。鷹嘴崖倒是有幾個,可分布太廣,哎,我不知道從哪兒開始了……”


    蘇甜甜把她的臉貼在我的臉上,思索片刻小聲地說:


    “老公,要不,先去我家?我父親手下眾多,說不定會有六公山的消息。”


    聽到她這麽說,我茅塞頓開:“對呀,我怎麽沒想到呢?明天出發,去昆侖山,找我老丈人!”興奮過後,我抱著她溫存了一番,沉沉睡去。


    清晨,秦爸秦媽整理出了大包小包一大堆,往車上放。我連忙問道:


    “香蓮媽,怎麽弄這麽多東西?”


    秦媽扭頭見我起床了,就笑著說:


    “傑娃子,你們吃過早飯以後就出發。讓朗朗自己坐個班車走,你們不用管他。這些東西啊,你們就在路上吃,像香腸臘肉這些東西,你秦爸全部都給你切好了,這樣吃起來方便。”


    聽到這話,我鼻子就酸了。以前也是這樣,每當我要出門的時候,秦媽總會把我的包塞的滿滿當當,生怕我會餓著自己……


    蘇甜甜的老家在一座山上,隸屬於昆侖山脈。我們從家裏出發,沿著祁山順著河西走廊一路向西。我們一路走走停停,因為各種美景美不勝收,到了一處總要欣賞欣賞。


    因為要迴家,蘇甜甜興奮不已,一路上她給我講了很多她小時候的趣事,還有她家鄉的優美風景……


    晚上天黑之前,我們抵達了玉門關。我想了一下,告訴蘇甜甜下車吃點東西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繼續趕路,她欣然答應。於是,順著指引牌,我來到一處服務站,將車的油加滿,便停在了一旁的休息區。


    打開那些秦媽塞進來的包裝袋,果然,各種食物水果應然出現在眼前。大快朵頤一番,我心滿意足的躺在了車的後座。


    “當年你爸把你送到京大上學的時候,是怎麽過去的?”我扭頭看向還在副駕駛往嘴巴裏塞著臘肉的蘇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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