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鑫和柳如冰還維持著跪姿,膝蓋早已酸痛麻木。見林離出來,兩人忙不迭抬起頭,眼神裏滿是恐懼與哀求。林離踱步到他們跟前,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像是在看兩隻待宰的羔羊,他輕啟朱唇:“怎麽,跪這麽會兒就受不了了?這才剛開始呢。”


    林離話音剛落,宇鑫竟強撐著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嘴角掛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得意。剛才趁著林離在浴室的功夫,他偷偷捏碎了家族特製的求救傳訊符,隻要再撐上一陣,家族高手趕來,今日之困便能迎刃而解。


    “林離,你別太囂張,我家的援手馬上就到,到時候,你這孤魂野鬼隻有死路一條!”宇鑫色厲內荏地吼道,隻是腫脹的臉和顫抖的雙腿,讓這話少了幾分威懾,多了幾分滑稽。


    林離先是一愣,隨即仰頭大笑起來:“求救?你覺得還有誰能救得了你?”笑聲戛然而止,他眼神瞬間冷若冰霜,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宇鑫麵前,抬手狠狠掐住他的脖頸,將人提溜起來,“即便援兵來了,我也能在這之前,先把你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如冰見狀,心急如焚地爬起來,撲上來想拉開林離:“林離,你冷靜點,你殺了他,宇家不會放過你的!”林離猛地迴身一腳,又把柳如冰踹飛出去,她重重摔在牆角,半天沒了動靜。


    宇鑫被掐得滿臉青紫,雙手徒勞地掰著林離的手指,雙腿在空中亂蹬。就在他快要斷氣時,天邊突然傳來幾道淩厲的遁光,宇家的援兵已然趕到。


    眼見宇家援兵裹挾著洶湧磅礴的靈力,如怒濤般唿嘯而至,林離瞬間心沉穀底。他心裏明白得很,哪怕現下占著柳如煙的軀殼,在這一眾氣勢洶洶的高手麵前,也絕無勝算。


    時機轉瞬即逝,當下他不再有半分猶豫,猛地凝聚周身僅剩的力氣,雙手狠狠一掄,將手中已然半死不活的宇鑫徑直朝剛衝進屋的那群人甩了過去。


    宇鑫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引得眾人一陣騷亂。趁著這稍縱即逝的混亂間隙,林離的靈魂好似一道流光,迅速且悄無聲息地從柳如煙體內抽離而出。


    柳如煙的身軀瞬間失了支撐之力,綿軟無力地癱倒在地,揚起一小片塵埃。宇家高手們先是錯愕地一愣,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不過僅一瞬,便即刻迴過神來。


    領頭者怒目圓睜,發出一聲震天怒喝,眾人旋即四散開來,目光如炬,在屋中各個角落瘋狂搜尋林離的蹤跡,桌椅被掀翻,瓶罐碎了一地,乒乒乓乓響個不停。


    然而林離早有算計,就在靈魂脫體的刹那,他身形一晃,化作一縷幽影,快若鬼魅。瞅準地板縫隙,身形一縮,恰似靈活的泥鰍,毫無阻礙地一頭紮進地下靈脈。


    剛一入內,濃稠厚重的靈力便如潮水般包裹過來,似一層天然的屏障,將他的氣息嚴絲合縫地隱匿其中,任那些高手在外如何氣急敗壞,也難以察覺他的所在。


    宇家眾人把屋內攪得一片狼藉,卻依舊不見林離蹤影。領頭的長老,臉沉得仿若能滴出水來,一雙銳目滿是惱意與不甘,他咬牙切齒道:“這孽障到底跑哪兒去了?咱這麽多雙眼睛盯著,竟還能憑空消失!”


    宇鑫剛被族人七手八腳地扶起,還沒穩住身形,就大口大口貪婪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他虛弱至極,連聲音都打著顫,卻仍費力地抬手,指向地板縫隙,有氣無力地說道:“他……他從這兒鑽下去了,肯定是躲進地下靈脈裏頭了,長老,那家夥陰狠狡詐,絕不能就這麽放過他啊!”


    那長老怒極而哼,鼻腔裏噴出一聲重響,抬手猛地祭出一件圓盤法寶。那圓盤周身刻滿古樸符文,一經祭出,便嗡嗡震顫,懸於半空之中。


    長老雙唇急速翕動,念念有詞,晦澀難懂的咒語自他口中傾瀉而出。刹那間,圓盤綻放出柔和光芒,光芒好似靈動的觸手,絲絲縷縷朝著地下蜿蜒探去,所經之處,地麵微光閃爍,似要將藏於暗處的林離給硬生生揪出來。


    然而,那光芒在地下徒勞穿梭了好一會兒,依舊沒半分迴應,找不到林離的一絲蹤跡。


    林離在靈脈之中疾行,身影愈發縹緲。滿心的不甘如鯁在喉,可形勢逼人,他隻能暫且收起鋒芒。暗自輕歎一聲,語氣裏滿是無奈與憤懣:“這仇,眼下是報不了了。”說罷,隨意選定一個方向,身形一晃,徹底隱入靈脈深處。


    此處靈力仿若沸騰的潮水,洶湧翻湧,層層迷霧肆意彌漫,濃稠得似化不開的墨。於林離而言,卻是天賜的藏身佳處,有這天然的掩護,上頭那些宇家追兵再怎麽大張旗鼓地搜尋,也不過是白費力氣,徒然一場空。


    地麵之上,柳如煙眼皮微動,緩緩睜開雙眸,隻覺腦袋好似被重錘敲打過,昏沉得厲害,腦海裏混沌一片,殘留著好些零碎、模糊不清的片段。她尚在恍惚之際,宇鑫已一個箭步衝上前,將她緊緊攬入懷中。


    望著眼前這張熟悉又精致的臉,宇鑫心有餘悸,聲音還帶著幾分顫抖:“如煙,你可算醒了!剛剛那場麵,太嚇人了。你絕對想不到,林離變成惡鬼後,不知使了什麽邪術,居然能強占你的身體,我……我差點就死在他手裏,被折磨得死去活來。”


    柳如煙一聽,瞬間瞪大雙眸,眼瞳中滿是驚怒交加的神色:“什麽?他竟有這般能耐了!”話一出口,聲音都不自覺地打了個顫。她下意識夾緊雙腿,試圖抵禦那股順著脊梁骨往上躥的寒意。


    迴想起之前意識模糊時那種全然失控的感覺,身體不受支配,靈魂仿佛被囚於暗室,她不禁又打了個寒顫,心底那一絲從未有過的寒意迅速蔓延開來。


    往昔那個在她麵前唯唯諾諾、任她拿捏的林離,此刻像是浴火重生、脫胎換骨,徹底變了個人,成了懸在頭頂隨時會落下、取她性命的利刃。


    宇鑫氣得渾身發抖,雙手握拳,關節泛白,咬牙切齒道:“這孽障肯定就躲在這府邸的靈脈裏頭了,哼,以為藏進去就能躲過一劫?我這就迴家族,讓他們再多派些厲害人手來,哪怕掘地三尺,也得把他給揪出來!留著他,往後不知還得生出多少禍端!”說罷,作勢就要轉身。


    柳如煙眉頭瞬間擰成一個“川”字,抬手攔住宇鑫,目光沉凝,思索片刻後,緩緩搖頭:“不可莽撞行事。這靈脈可是府邸根基,關乎我府邸興衰榮辱,一旦大肆破壞,靈氣潰散,往後的日子可就艱難了,實在得不償失。當下,還是先穩住,我們再從長計議……”


    她嘴上這般說著,眼眸深處,忌憚與恨意卻不受控製地翻湧,恰似墨汁傾入清水,濃稠得怎麽也化不開,在眼底氤氳出一片陰霾。


    柳如煙話才說到一半,肌膚突然觸碰到絲絲涼意,她下意識察覺到身上的異樣,匆忙低頭看去。隻見原本那身能盡顯她曼妙身姿的衣裙早已沒了蹤影,隻剩一件鬆鬆垮垮的浴袍隨意裹在身上,大片肌膚在浴袍的縫隙間若隱若現。


    周圍宇家眾人佯裝不經意,目光卻時不時地偷掃過來,那一道道視線好似燒紅的炭火,灼得她臉頰瞬間滾燙,滿心的尷尬如潮水般洶湧,當下她真恨不得找個地縫,立刻鑽進去躲個清淨。


    宇鑫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臉上漲得通紅,忙不迭伸手解下自己的外袍,三兩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將其輕輕披在柳如煙身上,邊係著領口的帶子,邊壓低聲音安撫:“別怕,先披上這個。”


    柳如煙被這突發狀況攪得心煩意亂,手忙腳亂地擺弄著袍子,好不容易係好,這才抬眸狠狠瞪了宇鑫一眼,那眼神嗔怪裏透著羞惱,腮幫子也氣得鼓鼓的,在怪罪他為什麽連一個廢物都限製不了。


    宇家長老輕咳一聲,打破尷尬:“事不宜遲,咱們得先想法子守住這靈脈出口,莫讓林離趁機溜了。雖說強攻不妥,但布下些禁製、派專人看守,總能防他幾分。”眾人紛紛點頭稱是,當下便行動起來。


    柳如煙趁著眾人四處查看、交頭接耳的空當,悄然伸手拉住宇鑫的衣袖,將他拽到角落。


    湊近宇鑫,溫熱的氣息撲在對方耳畔,輕聲低語道:“那林離此番逃脫,下次現身必定有備而來。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得盡快去請幾位聲名遠揚的驅鬼大師,多籌備幾手應對之策,絕不能再像這次,被他肆意拿捏。”宇鑫聽著,連連點頭,神色凝重又帶著幾分狠厲。


    宇鑫麵露難色,下意識抬手撓了撓頭,剛要開口,手臂一伸,順勢將柳如煙輕輕摟入懷中,他苦著臉說道:“驅鬼大師向來行蹤不定,各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一時半會兒哪能找齊……”話未說完,眼角餘光瞥見柳如煙愈發嚴肅的神情,那眼神裏滿是不容置疑。


    他瞬間收聲,趕忙改口,手上還下意識收緊了摟著柳如煙的胳膊,語氣也變得堅定起來:“行,我這就安排人去尋,哪怕上天入地,也定不叫那惡鬼再囂張!”


    另一邊,林離仿若暗夜中的幽影,沿著靈脈深處一路疾行,不曾有片刻停歇。越往那幽邃之處行進,四周的光線愈發微弱,直至被濃稠的幽暗徹底吞噬,靜謐得好似整個世界都按下了靜音鍵。然而,林離卻莫名興奮起來,眼眸中閃爍著幽冷的光。


    此處陰氣濃鬱得近乎實質,化作絲絲縷縷的暗灰色絲線,帶著絲絲涼意,親昵又貪婪地纏繞上他的魂魄。


    每往前踏出一步,那些陰氣便如忠誠的侍從,迫不及待融入他的靈體,他都能無比清晰地感知到,自身鬼力正順著經脈,如春筍拔節般節節攀升,讓他愈發渴望探索這靈脈更深處的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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