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荔洋洋灑灑地寫下了一行又一行,沒有一處明明白白地寫“我愛你”,卻處處都是“我想你”,自然,其深情厚誼滿得要溢出來了。


    薛荔隻覺得自己恨不得將自己的所有情緒全部傾瀉於一個個方塊字裏,卻又覺得紙短情長,寫不盡自己的情。


    寫完,又細細的看了一遍,才折好放進信封裏。


    然後,在信封裏塞了一朵幹花,是假期君奕帶著薛荔去看的花海裏的花。


    [明天再去寄,順便買點東西迴家。]


    這時,薛荔聽到了外麵的聲音,是薛樹和萬英樺迴來了。


    薛荔跑出房間,“媽!爸!你們怎麽就迴家了?”


    萬英樺瞪了一眼薛樹,而薛樹,這個一大把年紀的男人,飽含風霜的皺紋,每一根都透著不好意思。


    萬英樺沒好氣的說,“荔荔,來吃飯!別管你爸!”


    薛荔:……


    薛樹:……


    隻留下兩個人麵麵相覷。


    待萬英樺走遠了,薛荔才湊到薛樹旁邊,輕聲地問:“爸,你不是要和媽約會嗎?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要是忽視薛荔滿含幸災樂禍的笑意,薛樹還可能真的告訴薛荔為什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但是,薛樹兩眼還清明的很,自然知道薛荔的不懷好意。


    臉一正,“小孩子家家的,別管大人的事!”


    “欸!爸,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已經要……”結婚了?


    可惜薛樹根本不給薛荔說完後麵三個字的機會,就進了門。


    薛荔:……


    [情場失意的男人多麽可怕!]


    薛荔搖搖頭,就走去吃飯了。


    飯桌上,薛荔一直觀察著薛樹和萬英樺的互動情況。


    [怪!實在怪!]


    今天晚上的餐桌,薛樹一直給萬英樺夾菜,臉上的討好神情顯而易見,但是———萬英樺的嫌棄和臉臭也顯而易見。


    薛樹殷勤地說:“英子,多吃一點。”


    萬英樺看著停下往嘴裏送飯的手的薛荔,更加生氣了。


    “薛樹!你要是不想吃,就去把柴砍了!閨女都被你弄得不好好吃飯了!”


    薛樹這個時候已經是徹底把自己的寶貝閨女丟在腦後了,“英子,你吃,別氣了。”


    “給老娘滾蛋!”


    薛荔更加震驚了,自己那個溫柔似水的老媽竟然還有這麽霸氣側漏的時候?


    萬英樺轉過頭看著薛荔,又換了一副表情,就是,溫柔似水。


    “荔荔呀,你吃完了嗎?”


    薛荔:……


    看了看自己才吃了兩口的飯,薛荔搖搖頭,然後———加快了速度。


    “媽!我馬上!”


    萬英樺說:“慢點吃,媽的意思是你先吃,我和你爸去房間一下,商量商量。”


    說完,就拎著薛樹的耳朵去了房間。


    薛荔不由得給萬英樺豎了一個大拇指,[真當是吾輩楷模啊!]


    然後不由自主地代入了自己和君奕,……


    好吧,應該不能……抓到。


    注意力又集中在萬英樺身上,可惜已經看不到了,隻能看到緊閉的木門,然後還在微微晃蕩。


    薛荔又快速地扒了兩口飯,然後悄咪咪地跟上去瞧了瞧。


    正當薛荔把腦袋貼在木門上的時候,一個聲音在薛荔的腦子裏出現了。


    是神出鬼沒的久久。


    “宿主,你什麽時候喜歡聽牆角了?”


    薛荔:“要你管!”


    久久:“宿主,你成熟知性的形象在我這裏碎了!”


    “碎了就碎了,我看看他們吵什麽,別到時候夫妻感情破裂了。”


    “我好適時幹預。”


    “真的嗎?”


    “那當然!”


    薛荔趴著聽了一會兒,覺得情況應該還好,因為沒有聽見砸東西、互罵的聲音,所以,應該……還好。


    薛荔鬆了一口氣,就去把自己吃完的飯碗收拾了一下。


    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他們出來,就衝著裏麵喊了一句,“爸媽!你們還吃不吃!”


    薛樹立馬迴:“吃!荔荔,你吃完了就放在那裏。”


    聲音正常,但是有點失落。


    薛荔:……


    [還沒吵完?]


    “那我就把這些飯菜放到鍋裏去溫著了,你們到時候自己去廚房端!”


    這次是萬英樺迴答。


    “好,荔荔,你去休息吧,今天割了麥子,好好揉一下手臂,不然明天要手痛了。”


    聲音正常。


    “知道了!”


    薛荔想了想,這兩人都過了一輩子了,感情也不錯,應該不會有什麽太大的感情危機。


    [我還是不要鹹吃蘿卜淡操心了。]


    [寫文賺錢才重要。]


    …………


    第二天一早,等薛荔迷迷瞪瞪地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家裏就薛荔一個人了。


    薛樹和萬英樺全部出去上工了。


    薛荔洗漱好,就隨便的吃了幾口萬英樺放在鍋裏溫著的飯菜,就拿著信封和錢票出門了。


    [糟了,昨天晚上忘記和爸媽說今天我要去街上了。我中午就迴來應該也沒事吧?]


    事實上,一般來說,就是事與願違。


    薛荔對於去郵局已經輕車熟路了。


    先寄了給君奕的信,然後就是自己的文章。


    正當她辦好一切,準備走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人,準確的說,一個麵熟的人。


    “嘿!小姑娘!又是你!你今天又來投稿嗎?”


    薛荔看著麵前這個熱情向自己打招唿的帶著黑色圓框眼鏡的男人,在腦子裏搜了又搜,才從記憶裏的犄角旮旯將人記起來了。


    “嗯……請問您怎麽稱唿?”


    薛荔想叫他,但是卻不知道怎麽稱唿他,著實有點尷尬。


    那個人卻不在意地擺擺手,“不用說您,就叫我老林就可以了!”


    老林?


    薛荔沒想到這個穿著時尚的人竟然還不在意這些。


    一時對著男人儒雅隨和的麵容沒有說出“老林”二字。


    那人卻沒有在意。


    繼續笑著對薛荔說。


    “小姑娘,我先做一個自我介紹吧!我全名叫做林州牧,是報社的編輯,嗯……就是你現在投的那家。”


    “實不相瞞,我很喜歡你的文章,非常有靈氣,很有功底。”


    “結構嚴謹,小說劇情流暢,散文語言優美,議論嘛,又一針見血,實在是一個好作家的苗子。”


    薛荔則是驚訝萬分,沒想到,自己投的報社的編輯就這樣水靈靈地站在自己麵前。


    還沒等薛荔說話,林州牧又接著說,“就是想邀你做我們報社的內部作家,你看看願不願意。”


    薛荔還有點懵。


    林州牧看著麵前小姑娘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笑了一聲,手捂住了嘴,無名指上的銀戒指就這樣大咧咧地露出來了。


    “我知道你可能怕我是壞人。”


    然後他指了指剛剛給薛荔辦理郵寄事務的管理員,“那個是我的愛人。”


    果然,那個管理員手上也帶著一個戒指,明顯是和林州牧手上的是一對。


    那個管理員看著薛荔看向自己,笑了一下,算作是打招唿。


    這時,薛荔才算是真正去觀察這個管理員。


    眼睛是狹長的,內雙,卻不給人一種冷漠的感覺。


    而是一種高知感。


    林州牧又說:“小姑娘,我夫人也是一名作家。”


    薛荔收迴目光,“林先生,那我們是要談些什麽?”


    林州牧開心地笑了笑。


    “就是想要你可以把你的文章都投給我們,我們絕對會給每一個有實力的作家最大力的支持。”


    “您也不用擔心我在說謊,這是我的名片,您可以先去了解一下,再聯係我。”


    說著,林州牧就遞給薛荔一張紙,上麵是手寫的信息。


    [好樸素隨便的名片。]


    薛荔不禁在心裏想。


    唯有一個報社的名字是印刷體,加大加粗的黑色正楷。


    薛荔看了看,“好的,謝謝您的欣賞和認可,我迴去考慮一下,再聯係您。”


    “好,小姑娘,再見。”


    林州牧把薛荔送到了郵局門口,才和薛荔說再見。


    薛荔走後,林州牧的夫人段娜依——那個管理員——走到他身邊,“那小姑娘的文章就這麽好?”


    “那當然,好的很!靈氣!”


    段娜依:“那小姑娘長得也靈氣。這個地方能出個這樣的美人倒是難見。”


    ………


    薛荔沒有直接迴家,而是進了一個布店。


    她想著買些布迴家做小衣。


    [裏麵的衣服都發黃了,得換。]


    她大方地扯了好幾種顏色的布。


    [我,媽,鍾姨,還有爸,這些都要……]


    其實她也想給君奕做,但是不知道尺寸,就算了。


    薛荔會做點手工,簡單的縫縫補補對她來說小菜一碟。


    布店的售貨員看著薛荔買那麽多種顏色的布,替薛荔心疼了起來。


    “姑娘,你能用得了那麽多布嗎?”


    “你用不了就不要買那麽多,浪費還讓那些真正需要的人買不到。”


    售貨員是好意,就是語氣有點衝,刀子嘴尖尖的。


    不過薛荔不氣,好脾氣地解釋:“我就是要用這麽多,家裏還用別人呢!”


    “謝謝您提醒啦!”


    聽了這句話之後,售貨員緊繃不滿的臉也放鬆了下來。


    露出了一個笑容。


    “姑娘,不是我多管閑事,現在資源緊張,我們有義務讓每一位顧客知道買東西要適度的道理,總不能讓那些真正需要的人用不到。”


    “我知道,您是好心。”


    薛荔邊挑邊好脾氣地迴複。


    說得那售貨員眉開眼笑,一下子就和薛荔親如現世閨蜜。


    盡心盡力地告訴薛荔怎麽挑布。


    布選的好,完成一條合格的小衣的任務就算成功了一半。


    “姑娘,你這布是用來做什麽的?我來給你挑挑,包你滿意。”


    薛荔也不藏藏掖掖,大大方方地說:“我要用來做小衣,就是貼身的。”


    售貨員是個結婚了的女人,饒是乍一聽到“小衣”、“貼身的”還是會不好意思。


    “現在的年輕人就是開放哈!”


    一句很善意的調笑。


    “行!我選最柔軟的布料給你!”


    她對布料的質量一清二楚,一下子就從一堆布料裏拿出了幾種不同顏色的布料。


    將它們放到薛荔的手上。


    “喏,你看看,合不合適。”


    薛荔用手摸了摸,柔軟的觸感讓人感覺在雲間穿梭,而且也不粘嗒嗒的,冰冰涼涼。


    薛荔很高興,她能夠明顯地感受到經過售貨員指點之後挑出來的布比自己隨手拿的要好的多。


    她一摸,就知道這布料好,肯定也貴。


    不過薛荔現在有錢,不至於摳摳搜搜到這個地步。


    “可以,就這些吧。”


    售貨員又說:“這些都夠做好幾件小衣了,你確定要買?”


    薛荔:“確定。”


    [太實誠了,賣東西的還怕買東西的人亂花錢。]


    “那行,我去給你算價錢,布票也拿過來吧。”


    薛荔看著售貨員算著賬,她其實看不懂算的,但是肯定不會有假,所以薛荔也格外放心。


    等薛荔付完賬,和售貨員親切說再見之後,已經接近中午了。


    [現在趕迴去應該還來得及。]


    好在今天中午不用送飯,不然薛荔真的要急得跳腳。


    薛荔隻需要在薛樹和萬英樺迴家之前趕到家就可以了。


    他們兩個人每到中午都會在各自的崗位上停留一會兒。


    萬英樺是想要抓緊時間再做一點。


    而薛樹是害怕還有人沒有來登記工分。


    薛樹一直和萬英樺一起做活,隻有在快要下工的時候,薛樹才會趕到那個簡陋的辦公室,拿出專門記工分的本子給大家夥記工分。


    薛荔心態很穩,[隻要我快點,就可以。]


    薛荔早上是坐牛車來的,現在可沒有什麽車坐,就靠薛荔兩條腿,都快掄出火星子了。


    [要是那個開牛車的人和爸媽說一下就好了。]


    [也怪我,不應該把這件事忘了。]


    薛荔有點懊惱。


    這個時候,薛荔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荔荔姐?”


    薛荔一轉頭,發現是君樂。


    最重要的是,君樂還駕著牛車。


    “荔荔姐,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買點東西。你現在迴家嗎?”


    薛荔祈禱君樂也要迴家,正好自己搭一個順風車最好。


    君樂腦子一轉,就知道了薛荔希望自己迴答什麽答案。


    “當然,荔荔姐,我正好要迴家,荔荔姐要不要和我一起?”


    薛荔展露笑顏,“好呀!我正愁怎麽迴家呢!就碰到了你!”


    “真是太感謝你了!”


    君樂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荔荔姐,你和我哥的事我都知道了,說得親近一點,你是我嫂子,不用這麽客氣。”


    說完,君樂好像覺得自己這番話很成熟,有大孩子的風範,有點驕傲地抿了抿唇。


    然後,他又撓撓頭,有點憨憨地說:“但是如果荔荔姐非要感謝我的話,能不能在大哥麵前多說我的好話呀?實在不行,也可以讓大哥不要一迴來就叫我去跑步,我真的很討厭跑步。”


    君樂說這句話的時候,吐了吐舌頭,臉上的怨氣衝天,肉眼可見。


    薛荔看著君樂難受的樣子,不自覺地就笑出了聲。


    突然就想逗逗他。


    “你哥讓你跑步這不是好事嗎?鍛煉身體。”


    “可是我的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


    “而且我哥的恐怖之處可不止這一點!”


    “我哥這個人龜毛的很!他一個大男人竟然還有潔癖!反正他一迴家,我就要遭殃了。”


    “媽媽有個時候都受不住我哥的脾氣。”


    “以前媽媽就擔心我哥會打一輩子單身,沒想到,荔荔姐會變成我的準嫂子。”


    薛荔聽到君樂對君奕毫不留情的吐槽,很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啊?真的嗎?可是你哥就沒有嫌棄過我,我也不喜歡打掃衛生什麽的。”


    君樂一聽,覺得自己找到了知音。


    “誰喜歡打掃衛生啊?就他喜歡!”


    兩個人說著聊著,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家門口。


    薛荔下車了,“今天謝謝你哈!你在這裏等等,我去給你拿大白兔奶糖!”


    君樂看著薛荔歡快的背影,嘀嘀咕咕。


    “我就知道那包大白兔奶糖是給嫂子的。”


    “看來,以後嫂子會是我們家食物鏈頂端啊!”


    “那我不就隻需要和嫂子打好關係就可以了?那大哥也不會動不動就叫我去跑十公裏了。”


    “哇塞~!太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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