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陽城中,守將朱世珍不禁悚然動容。


    朱世珍正值而立之年,三十歲的他種種非凡的“光環”加諸於身,令其在這世間卓然而立,意氣風發。


    身為第二代鬆林學院弟子中的魁首,他在學院之中可謂是獨占鼇頭,令一眾同窗難以望其項背,亦為後學之輩所敬仰傳頌。


    而他的另一重顯赫身份,則是擎天靠山王陳康的乘龍快婿。他與陳康的長女陳曉締結連理,此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如今已育有四子。


    在人族“十姓”之中,朱世珍作為朱家的少家主,肩負著家族的榮耀與傳承。他自小接受家族的悉心栽培,故而他在處理家族事務時,展現出了遠超年齡的沉穩與睿智。


    更為重要的是,他擔任太子龍傲華的首席伴讀。在眾多伴讀之中,其排名尚在宮川之前,由此可見他在太子心中以及皇室眼中的特殊地位。


    正因如此,皇帝龍心偉對他寄予了極高的厚望,將宜陽這一戰略要地毫無保留地交付於他,政治、軍事、督察三大核心權力皆匯聚其身,他成為了此地無可爭議的最高長官,這種殊榮在整個大興幾乎是鳳毛麟角。


    而朱世珍也深知這份信任背後的沉重責任,決心以宜陽為舞台,大展宏圖,不負皇帝的隆恩與期許。


    聽到小虎攜來的急報,他當即下令速遣探馬,朝著小虎所在村莊疾馳而去,同時傳令諸將緊急集會,共商禦敵之策。


    探馬們肩負使命,一路小心翼翼,目光如炬,時刻留意著周遭動靜,謹防中了賊寇的埋伏。待他們踏入村莊,眼前的景象卻令見慣了沙場慘烈的他們也不禁膽寒。


    隻見村內屍橫遍野,殘肢斷臂隨處可見,大火熊熊燃燒,尚未熄滅,廢墟之中,刺鼻的焦味與濃烈的血腥氣相互交織,彌漫在空氣中,令人作嘔。


    探馬們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與不適,開始仔細搜尋線索。然而,就在他們深入村莊中心時,不小心踩到了一些瓦礫,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瞬間,從旁邊的廢墟中竄出一群賊寇,他們個個滿臉兇相,二話不說便張弓搭箭。一名探馬躲避不及,被利箭當場射殺。


    其餘兩名探馬見勢不妙,轉身就跑。賊寇們在後麵緊追不舍,喊殺聲震天。


    兩名探馬在慌亂中朝著不同方向奔逃,其中一人慌不擇路地衝進了一片樹林。在樹林中狂奔時,他聽到身後追兵的唿喊聲逐漸變小,剛鬆了口氣,卻遠遠瞧見前方塵土漫天飛揚,似有千軍萬馬正在行進。


    他急忙攀爬上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借著樹葉的掩護,探頭張望。這一看,不禁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這哪是什麽賊寇?明明是一支蠻族大軍!旌旗蔽空,一眼望去,人數足有數萬之眾!


    隊伍中,各類奇人異士令人膽寒。有人身著奇異服飾,手中的骨杖閃爍著幽光,念念有詞;有的人身旁圍繞著一群蠱蟲,嗡嗡作響;有的人驅使著各種兇猛的野獸,那些野獸口中發出陣陣咆哮;甚至還有數百人身披堅韌的藤甲,手持鋒利兵器,步伐整齊,氣勢洶洶。


    這名探馬深知此情報的重要性,他強壓內心的恐懼,悄悄從樹林的另一側溜下樹,然後拚盡全力朝著宜陽城的方向狂奔,他必須盡快將這個消息告知知縣朱世珍,好讓將軍有足夠的時間籌備禦敵之策。


    否則,宜陽城,甚至聖都洛陽都必將麵臨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


    那探馬一路馬不停蹄,終於迴到了宜陽城,一眼就發現了自己的上司——遊擊將軍李凡,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衝上前去,“撲通”一聲跪地,氣喘籲籲地說道:“將……將軍,屬下有緊急軍情稟報!”


    李凡微微皺眉,他低聲喝道:“休要慌張,起來說話。”


    探馬站起身來,將在村莊所見敵軍大部隊的情況,包括那數萬人的規模、巫師、蠱師、禦獸人、藤甲兵等詳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李凡。


    “嗯……你做的很好!”李凡聽完,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無比,眼神一凜,突然猛地抽出腰間佩劍,在探馬驚愕的目光下,毫不猶豫地刺穿了探馬胸膛。


    探馬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李凡,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音,鮮血從傷口汩汩流出,片刻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凡看著死去的探馬,喃喃自語道:“如此重大軍情,若是傳了出去,必定打亂全盤計劃,河南王殿下之大業,絕不能功虧一簣……”


    ……


    “啟稟知縣大人,據那鼇頭村留下的種種痕跡推斷,賊寇兵力約有五百之眾,且觀其行軍蹤跡,似是朝著宜陽而來。”唯一幸存的那名探子單膝跪地,聲音微微顫抖地稟報著。


    “好!你且下去休息!”朱世珍下令道,隨即濃眉緊鎖,滿臉疑惑與憂慮地質問向眾人:“五百人?這股賊寇究竟從何而來?又怎會突然在此地集結如此眾多人馬?”


    “大人,此刻絕非糾結賊寇來曆之時!當務之急,乃是速速出兵,剿滅此輩惡賊,還宜陽百姓太平日子!”左邊為首的年輕參將挺身而出,言辭懇切,眼中滿是急切與憤怒。


    然而,話音未落,另一旁的老年參將卻立刻站起反駁:“萬萬不可莽撞行事!此股賊寇如此心狠手辣、來勢洶洶,定是有備而來。我們理應加派人手,詳探其兵力多寡與軍備虛實,同時全力加固宜陽城防,以防其突襲我城,方為穩妥之策。”


    年輕參將一聽右邊參將之言,頓時熱血上湧,大聲喝道:“賊寇當前,若隻知固守,豈是丈夫所為!豈不聞‘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此時不出兵,更待何時?難道要學那縮頭烏龜,任由賊子在城外肆虐,讓百姓於水火中哀號?”


    老年參將見對方這般衝動,亦不甘示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朗聲道:“君且息怒,行軍打仗豈同兒戲,休要逞那匹夫之勇。古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賊寇虛實未明,貿然出擊,恰似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一旦中伏,我軍必損兵折將,宜陽危矣!”


    年輕參將氣得直跺腳,額上青筋暴起,猶如怒目金剛,吼道:“你莫要在此故弄玄虛,長他人誌氣!我等受皇恩,食君祿,當以熱血報家國。五百賊寇,量也不過烏合之眾,我宜陽兒郎精銳在手,何懼一戰?”


    老年參將雙手抱胸,神色鎮定自若,緩緩說道:“戰場無常,勝負豈在人數多寡。昔日淝水之戰,苻堅八十萬大軍亦兵敗如山倒。隻圖一時之快,不謀長遠之策,莫要因魯莽而陷全軍於絕境。”


    年輕參將一聽,頓時漲紅了臉,大聲道:“鼇頭村已經劫難,你卻隻想著防守,若賊寇在城外肆意燒殺搶掠,我等坐視不管,如何對得起宜陽的百姓,如何對得起身上這身軍裝?若都如你這般瞻前顧後,宜陽百姓受苦受難之日,便是我等蒙羞之時!我意已決,願率本部兵馬即刻出征,定要將那賊寇首級懸於城門,以儆效尤!”


    老年參將阻攔道:“你此去若有差池,非但救不了百姓,還會讓賊寇有機可乘。你別忘了,我等身後可是聖都洛陽!萬不可因一時意氣而壞了大事,當統籌全局,謀劃周全之後,再行出兵,方為上策。”


    年輕參將冷哼一聲:“你休要再勸,我隻知‘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與其在此空耗時間,不如放手一搏。”


    老年參將正欲反駁,朱世珍猛地一拍桌子,喝道:“都住口!你們這般爭吵,於事無補!”


    朱世珍望著兩位爭吵不休的參將,心中滿是無奈與煩悶。他本就擅長政事治理,於軍略一道著實有些力不從心,而眼前這兩位參將,又都有著不容小覷的背景,讓他處理起來更是頭疼不已。


    左邊的年輕參將與朱世珍年紀相近,其生父曾是擎天靠山王陳康麾下先鋒,在北擊蒙元過程中英勇捐軀。右邊的老年參將須發微白,乃是擎天靠山王陳康一位武學師父的兒子,後來還做了陳康親衛,大興建立後本來在邊關任職,後因犯事被貶到此處。


    陳康念及舊情與袍澤之義,對這將位故人之子多加庇佑,亦囑咐朱世珍對其二人多多照拂。


    或許是有了這層倚仗,這兩位參將平日裏行事難免有些囂張跋扈,常惹得旁人側目。朱世珍顧及陳康的情麵,對其二人諸多行徑也隻是佯裝不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由他們去了。


    就在此時,李凡挺身而出,隻見他抱拳向眾人行禮,朗聲道:“兩位將軍,且先息怒。此刻你二人各執一詞,但皆為守衛宜陽,隻是所謀之策略有不同。但不論怎樣,先鞏固城防總是對的,還請知縣大人盡快下令。”


    “好!此言有理!”眾人紛紛點頭。


    李凡繼續說道:“如此激烈爭吵,也難有定論。知縣大人,所謂‘飽腹方思良策,饑腸易亂心神’,不妨暫作休會,待用過飯食,養精蓄銳,再行定奪,或可理出更佳方案。”


    朱世珍本就被這無休無止的爭吵攪得心煩意亂,聞此提議,猶如久旱逢甘霖,心中暗讚。


    李凡乃是朱世珍的師弟,也就是第三代鬆林學院弟子。而在某種程度上,他絕對比同一代的其他大多數同窗出名,因為他是第三代鬆林學院的最後一名。


    不過李凡雖說是這一代中的最後一名,可即便是末尾,卻也因盛名而自帶光環。畢竟,那可是被讚譽為“黃金一代”的第三代鬆林學院,哪怕是最後一名,也承載著學院的榮耀與底蘊,其所學所悟,自非尋常。


    朱世珍微微頷首,神色舒緩,開口道:“此議甚好。諸位且先歇下,飽腹之後,再來此共商宜陽守衛要略,望彼時皆能心平氣和,各抒高見。”


    眾人見朱世珍應允,雖仍有個別將領麵有慍色,但也不好再多言語,隻得暫且按捺情緒,陸續散去,隻待飯畢再聚,重新探討這關乎宜陽安危的重大決策。


    與此同時,守軍們緊鑼密鼓地籌備著防禦工事。士兵們搬運石塊、木材,加固城牆。弓箭手們在城牆上嚴陣以待,檢查著自己的弓箭是否充足。鐵匠們在城中的鐵匠鋪裏日夜趕工,打造兵器,火星四濺。


    ……


    “是你小子!”


    “哼,居然是你這老匹夫!”


    軍帳之中,方才還吵得不可開交、麵紅耳赤的兩位參將,此刻正麵麵相覷地齊聚於此。


    “老夫著實沒有想到,在這兒碰上的竟是你這乳臭未幹的小子!原以為陳安搬來的是哪路了不起的英雄豪傑。”老年參將皺著眉頭,話語裏滿是不滿與輕蔑。


    “放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唿陳副帥的名諱!”年輕參將眼睛一瞪,怒聲嗬斥。他尚不知陳安已然接替了蔡熙的帥位,隻當陳安還是城防營副帥。


    “少拿他來嚇唬我!想當年,老子跟著擎天靠山王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浴血奮戰的時候,你們倆還在繈褓之中穿著開襠褲玩泥巴呢!”老年參將挺了挺胸膛,滿臉的驕傲與自豪。


    “那又怎樣?若不是我父親當年身先士卒、衝鋒在前,你這把老骨頭恐怕早就化為齏粉,死上一萬次都不夠!”年輕參將毫不示弱,下巴微微揚起。


    “你父親,那確實是條好漢,老夫對他自是欽佩有加。可你這小子……嘖,嘖,嘖。”老年參將一邊搖頭,一邊咂嘴,眼神裏盡是不以為然。


    “切!你不過就是擎天靠山王身邊一個小小的親衛罷了。再說了,就憑王爺那絕世無雙的武功,還有那不要命的瘋勁兒,你這‘親衛’的頭銜,到底有多少含金量?真到了戰場上,說不定是誰保護誰呢!”年輕參將滿臉不屑,雙手抱在胸前,話語中充滿了對老年參將的質疑與嘲諷。


    “你也別在這兒跟老夫逞一時的口舌之快,若是誤了河南王殿下的大事,我倒要看看,你有幾顆腦袋夠砍的!”老年參將臉色一沉,聲音變得低沉而嚴肅,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殺意。


    “老匹夫,你也別想嚇唬本將。待王爺大業功成,就憑我與陳副帥的關係,日後我的成就必定在你之上。到時候,咱們走著瞧,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年輕參將挺了挺胸膛,眼神堅定而自信,絲毫不懼老年參將的威脅。


    這二人日前皆收到了陳安的密信,信中相約共同舉事,助力龍傲惠成就霸業。為求萬無一失,陳安在信中並未透露他們彼此的身份信息。


    而今日在議事之時,他們看似激烈爭吵,實則是在暗中確認對方身份。那“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與“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便是他們事先約定好的確認身份的暗號。


    “二位將軍且先莫要再爭了,若是因這等事鬧出嫌隙,於河南王殿下的大業可絕無半分益處。”此時,隻見李凡匆匆快步走入。


    那年輕參將卻撇了撇嘴,滿臉不屑地嘟囔道:“真真是倒黴,一個皓首匹夫,一個末流劣者,與我組隊的都是些什麽人呐……”


    原來,在議事之時,李凡所說的“飽腹方思良策,饑腸易亂心神”,恰是他們事先約定的暗號。


    “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豎子!竟敢說老夫是皓首匹夫!”老年參將一聽這話,頓時怒目圓睜,大聲嗬斥起來。


    “唉唉唉,兩位將軍!當下應以大局為重!”李凡急忙再次上前勸解。


    “哼!要依我之見,咱們索性直接將朱世珍那家夥一刀給砍了,然後放那幫蠻子過去,如此倒也幹脆,一了百了。”老年參將皺著眉頭,粗聲粗氣地說道。


    “萬萬不可!陳副帥早有交代,朱世珍乃是他的妹夫,誰若動他,那便是與陳副帥作對,除非你不想要自己以及家人的腦袋了!”年輕參將趕忙出言阻止。


    “真他奶奶的麻煩!”老年參將憤恨地怒罵了一聲。


    “您二位皆是為陳安大人分憂解難的股肱之臣,就莫要再埋怨了。依我看,如今之計,當先想法子消耗掉城內的兵力。待稍後議事之時,我定會全力促成知縣大人,讓付將軍率一千士卒出城剿匪,我願作為副將一同前往。”李凡神色誠懇,向年輕參將拱手行了一禮。


    “哈哈!此計甚合我意!”年輕參將聞聽,頓時麵露欣喜之色。


    “哼,你小子也別高興的太早,探馬所報,對方僅有五百之眾,這定然不會是其全部兵力。”老年參將橫了年輕參將一眼,話語中滿是不屑。


    “切,就算如此,南疆狼族不過是十萬大山中的蠻族,就憑他們那點家底,能拚湊出多少人馬?別到時候這一千人沒死多少,他們就先被我滅了!”年輕參將毫不客氣的迴瞪了迴去。


    在華夏狼族之中,有著明確的等級劃分。


    第一等的灰狼族,勢力最為龐大,豫係十六家、陝係二十一家,還有柳氏、管氏、龔氏等名門望族皆屬此列。


    第二等則是依附於灰狼族的黑狼族、赤狼族等族群,它們仰仗灰狼族的庇護,在其羽翼之下生存發展。


    而第三等,便是那些地處偏遠之地的狼族,諸如南疆狼族與沙狼族之類,在大族眼中,他們不過是邊緣角色。


    “付將軍,您大可寬心,您所率的這一千人馬絕對不會有一人能活著歸來。”李凡的語調冷冽而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不可更改的事實。


    “哦?你竟如此肯定?南疆狼族不過是處於末等的三等狼族罷了,他們能有多大的能耐?其戰鬥力又能強到哪裏去?以往也不過是仗著人多勢眾,去欺淩那些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難道此次還能翻了天不成?”年輕參將眉頭緊皺,滿臉的不以為意與質疑。


    “將軍有所不知,此次南疆狼族傾巢而出,其兵力不少於三萬之眾。更為棘手的是,據我所得到的可靠消息,他們平日裏隱匿不出、極為神秘的‘巫、蠱、毒’三師,甚至連那令人聞風喪膽的藤甲兵也全部出動了。”李凡神色依舊鎮定自若,眼神中透著一股深邃,淡淡地說出這一足以令眾人震驚的消息。


    “什麽!”老年參將與年輕的付將軍聽聞此言,皆震驚得不由自主地瞪大了雙眼,臉上的神情瞬間被難以置信所填滿,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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