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氣氛靜謐而凝重。皇帝龍心偉與陳康二人皆有些醉意,背靠著背坐在地上,仿佛在這寧靜的時刻,共同迴憶著往昔的崢嶸歲月。


    陳康仰頭,將一大口烈酒灌入喉中,那辛辣的味道在口中散開,他一抹嘴角,哈哈大笑道:“班長……不,陛下,我陳康隨陛下抗擊蒙元、恢複中華,救萬民於水火,扶大廈於將傾,此乃百年難遇的功德之事。但,這卻並非我最驕傲之處!”


    龍心偉微微頷首,眼中滿是讚賞,緩緩說道:“我知道,你最驕傲的便是打得那群小日子哭爹喊娘!”


    “沒錯!大興立國後,我們人不卸甲、馬不離鞍,直接駕船東渡攻取扶桑,開銀礦、焚櫻花,一雪我中華後世之國恥,何其快哉!何其幸哉!”陳康滿臉激動,眼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仿佛又迴到了那戰火紛飛的戰場。


    龍心偉豪邁大笑,聲音在宮殿中迴蕩:“哈哈哈!重活一世,不洗刷這份國恥,豈不枉稱中華兒女!”


    曾經的扶桑國,如今早已成為大興的東瀛行省。


    起因是大興開國後不久,扶桑國時常派遣海寇,襲擾江浙之地,百姓苦不堪言。


    皇帝龍心偉遣使持國書趕赴扶桑,希望對方停止這種挑釁行為。同時告知對方,大興已經將元朝取代,那麽扶桑理應向新的宗主國表示臣服。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扶桑國不僅遭到了對方的拒絕,還殘忍地殺死了使團副使。


    陳康怒不可遏,毅然上書請求出兵扶桑。此言一出,眾位國公紛紛附和,皆表示願為先鋒。


    當時,許多朝臣卻提出反對,他們認為新朝初立、百廢待興,遠渡重洋對付這種偏遠蠻荒之國,打起來費時費力,而且開戰理由不夠充足,可謂是一無出師之名,二無實際獲利。


    陳康卻隻丟下了讓他們感到莫名其妙的一句話:“現在不打,難道讓我們的子孫後代去打嗎!”


    令人沒想到的是,皇帝龍心偉居然力排眾議,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陳康出兵的請求。


    更令人震驚的是,蒙元朝廷在相國伯顏等一係列重臣的商議下,主動提出大興在攻伐扶桑時雙方休戰,並以此發了血誓。


    最奇跡的是,被朝廷視為最大威脅的上三族居然出奇的齊心協力,要兵出兵、要糧供糧。


    於是,一艘艘戰船在海麵上破浪前行,而陳康站在船頭,眼神極為堅定!


    當他們踏上扶桑國的土地時,敵人驚恐萬分!陳康帶領著將士們奮勇殺敵,如猛虎入羊群!而在他們臣民眼中至高無上的皇被陳康狠狠踩在腳下,陳康提著他的脖子,如同拎著一隻小雞。


    那場景,讓人熱血沸騰!


    最終,結果自然是大獲全勝!可謂是:


    得勝歸故土,三月平倭寇!


    今朝劍在手,斬破百年仇!


    “那時候可真爽,他們所謂的皇被老子狠狠踩在腳下,提著脖子綁迴來給你磕頭。就是現在沒有相機,要不然高低要記錄下這曆史一刻!”陳康迴憶起當時的場景,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是啊!還有咱們這些老兄弟,私下裏齊聚一堂!那場景,仿佛還曆曆在目。”龍心偉話語中帶著深深的感慨,仿佛時光倒流,迴到了那個令人難忘的時刻。


    “那一次,咱們這些人裏在世的無一例外,全都參與其中,也是咱們這些兄弟姐妹穿過來後,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相聚得那麽全了……”陳康聲音中透露出一絲惆悵,迴憶如潮水般湧來,那些曾經的歡聲笑語、豪情壯誌,如今都已成為珍貴的迴憶。


    “是啊!有些兄弟,這一世連一麵都沒見過就沒了……有些兄弟,沒享福就走了。”龍心偉望向桌上的一份名單,眼神中充滿了思念與哀傷。


    那是他們這 50 位戰友的名單,以及他們穿越過來後的身份。有一些名字畫上了紅線,也代表著已經死亡。


    他這些天經常想起這些一起並肩作戰的兄弟們,重活一世後的一幕幕如電影般在腦海中閃過,有恩怨,亦有情仇。


    “要是我們早點穿越過來,冉哥、老江、阿正、呂子、小賈、老吳他們,也不用那麽無助了吧。”陳康也看著那份名單說道,叫的也都是他們上一世的昵稱。


    冉璞、江萬頃、劉整、呂文德、賈似道、吳堅這些第一批穿越過來的,上一世在混戰中最先為國捐軀,而這一世他們幾個因為穿越較早,如今已然全軍覆沒。


    “是啊!當初為什麽我不是最早犧牲的,這樣的話,丙兒、秀兒、阿傑、老蘇、老方他們也不用死了。”龍心偉自責地說道,聲音中充滿了痛苦與悔恨。


    宋末帝趙昺、陸秀夫、張世傑、蘇十萬、方興幾人這一世為大宋堅持到最後一刻,全部為國捐軀。


    “還有你們這幾個,投身到蒙元,但我們心裏知道,我們……永遠是兄弟!”陳康看著眼前的幾個名字,右手握拳碰了碰自己的左肩,眼神中充滿了堅定與感慨。


    元成宗鐵木耳、賽典赤、阿合馬、劉秉忠、八思巴、伯顏這些穿越過來的蒙元一方的帝王重臣等也隨風而去。


    “老左……你,你糊塗啊!”龍心偉看到左明遠的名字,不由得心痛。


    左明遠,因“叛變革命”而被早早清算。


    “還有你們,說好了重活一世,誰也不能先走,你們……怎麽就倒下的這麽快呢?”陳康話語中充滿了無奈與悲傷,仿佛在質問命運的不公。


    大興開國 25 年以來,“聖武英靈王”文天祥、“智勇將軍”沈肅、“霸主將軍”孫衍全、“廣國公”林靈真、“潔國公”宋朝寅、“同國公”黎立武、“奉國公”劉因幾位開國元勳相繼離世。


    那位受暹羅人尊崇的蘭甘亨大帝,不知不覺間也離開十三年了。


    “月兒,我想你了。”龍心偉流下了一滴眼淚,聲音中充滿了思念與哀傷。


    也是十三年前,嘉貴妃宮月,在產下第三個女兒後不幸薨歿。


    他們這 50 位戰友,如今竟已故去過半!


    “老曾他們幾個,身體也不太好了……”陳康歎了一口氣,眼神中充滿了擔憂。


    人生不光有死亡降臨,還有疾病纏身,開國中書省左相—“豐國公”曾仕、第一任工部尚書兼欽天監監正—“霄國公”郭守敬、第一代鬆林學院院長—“勇國公”陳普等人的身體也大不如從前。


    “是啊!還有幾個,像二哥、亮子,雖然在世,但基本也見不到麵了……”龍心偉搖了搖頭,苦笑著說,聲音中充滿了無奈與感慨。


    “乾元太極王”張三豐自由灑脫,遨遊於天地之間,不願受朝廷約束。“正國公”諸葛遲發誓不再入仕,終日緊閉大門,鮮與他人來往。


    “威武將軍”張州名、“淑公主”黃道婆、“貞公主”於香鶴、“嬌公主”李瑛晗都是大族中的一族之長,對於朝廷雖然親近,但第一利益團體一定是自身家族。


    故人未死,卻逐漸凋零!


    “還有葉兌和宋濂,估計是看不到他們倆長大啦!哈哈!”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葉兌和宋濂,現在一個四歲一個一歲,對他們來說妥妥的“孫子輩”。


    “咱們這些人裏,就剩劉基、葉辰、張溢、姚廣四個了吧……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了。”龍心偉說道,眼神中充滿了期待與思念。


    “誰知道了!能活一天算一天吧!咳咳咳……”陳康再次劇烈的咳嗽起來,隨即苦笑道:“連酒都喝不好了嗎……”


    “好了好了,今天就這樣吧!”龍心偉說道。


    “就讓我喝吧!我可能……要不行了!估計也喝不上幾頓了!”


    “康子你別亂放屁!再這樣朕可要治你的罪了!”龍心偉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卻十分心疼。


    陳康卻還是那麽灑脫:“子曾經都曰過‘五十而知天命’,你我又都是習武之人,終究會有些感應,莫非還要自欺欺人不成?我今年五十有六,算上咱們穿越之前的日子,也是七十有八,妥妥的高壽!再者說,我也可以歇一歇了,去見見那些沒了的兄弟!兩世為人,兄弟們,我可能不太行了,真想與你們多相處一段時間啊!”


    “康子,我覺得,我也快了……”可能正如子曾經曰過的那樣—五十而知天命,龍心偉最近總覺得……那一天,可能離他也不遠了。


    “你可不能……”陳康剛要勸說什麽,隨即再次大笑道:“得!咱們倆說那些就虛偽了!人哪有長生不老的!真到那天,黃泉路上也是個伴!”


    “是啊,有兄弟陪伴,是個多麽幸運的事情!”龍心偉會心一笑。


    “心偉,班長,亦或是陛下……宮中那群太醫一天到晚就知道說那些‘康健’‘千歲’之類的吉祥話,毫無營養,老子可信不過他們,你和老兄弟說實話……我究竟還能活多長時間?”陳康緩了好一陣,開口問道。


    “知道太多不好。”


    “你就說吧,嚇不死我!”陳康語氣平淡。


    “你……恐怕……熬不過今年了。”龍心偉內心掙紮一番,還是說出了實話。


    “行!也夠了!我這一生,育有四子‘安,定,宴,賓’,四女‘曉,晗,昕,曄’,我沒有遺憾了!隻是安兒性子不老實,日後勞煩你多擔待;還有就是賓兒還太小,我有些放心不下……不過有你在,我不擔心我死後他們無依無靠!”


    “你放心,我已經有囑托,將陳賓編入第七代鬆林學院弟子。而且相比於相信我,你更相信傲華。”提到太子龍傲華,龍心偉滿眼都是驕傲。


    “行!那小子充分吸取了你和嫣然的優點,這幾年也鍛煉了不少,以後肯定能是個好皇帝!”


    “那是!虎父無犬子!也不看看是誰的兒子!”


    “不過我多一句嘴,河南王那邊你打算怎麽處理?”陳康問道。


    河南王龍傲惠,是龍心偉和宮月唯一的兒子,他與龍傲華也是唯二的皇子。但龍心偉作為後世人,對所謂的嫡庶之別並不看重,因此對他這個兒子絲毫沒有偏心。再加上後來宮月神隕,他更是覺得對龍傲惠心存愧疚,更加寵愛有加。


    “傲惠從小和傲華一起長大,我也相信以傲華的性子不會難為他這個弟弟。為了保險,我還會留下遺旨。”


    “我恰恰擔心的……不是傲華那邊。其實你自己心裏比誰都明白,何況唐太宗李世民之時太子與魏王之爭曆曆在目,在這古代,不分嫡庶往往都是禍端的開始。你雖然早早立了傲華為太子,但這樣寵愛傲惠,他會不會認為這是給他的希望……”陳康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許久,龍心偉苦笑著歎了一口氣:“唉,我能教化萬民卻教不好自己的兒子,從這點上看,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還有那個宮小子,你打算怎麽辦?”陳康問道。


    世間均言,當今陛下有三子,嫡子庶子義子,而這義子,便是陳康口中的“宮小子”,名為宮川。


    “川兒,他既是傲華的義弟,又是傲惠的表哥,我希望他可以調節雙方。因此我打算將他封王,號為‘武成’。至於他的安排,看傲華自己需要吧!憑他們兄弟從小到大的關係,估計不是讓他坐鎮邊疆,就是統領朝堂。”


    “這小子確實妖孽,出將入相我看都行,不愧是忽必烈的血脈!”


    “大興是我們的,也是他們的,但歸根到底是他們的!正因有他們這些優秀的年輕人,我們打下的江山才有意義不是!”


    “呦,龍心偉同誌,開始上高度了!”


    “別扯沒用的!起來繼續喝!”


    “哎呦,較上勁了!來!老子怕你不成!”


    半柱香後,“噔噔噔”一名小太監蹬著小碎步來到禦書房前,卻被人伸手攔下。


    “何事慌慌張張?一點規律都不懂了?”掌印大監低聲怒斥。


    “師父,有消息……啊!”小太監話還沒說完,就被掌印大監狠狠敲了一下腦殼。


    “什麽師父!說了多少次了,辦差的時候稱官職!你怎麽和你師兄腦袋一樣笨!”掌印大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是!稟告掌印大監,地龍司有消息,誠國公府小公子降生,誠國公將其取名為劉基。”


    “掌刑那家夥在搞什麽?這種事還用得著讓‘地龍司’傳話?再者說,憑陛下和誠國公的關係,他居然也敢明目張膽的監視!萬一讓那位六公主知道……”掌印大監想到這,不由得身體一抖。


    “怎麽了師父?不,掌印大監。”小宦官問道。


    “沒事,你可以迴去辦差了!”隨即進入禦書房稟報。“啟稟陛下,誠國公府有消息。”


    “誠國公府?劉能?”龍心偉眉頭卻是微微一皺。


    地龍司,手伸的可夠長的……


    對於誠國公劉百知,他自然是看重的。他當年起兵抗元,劉氏火龍族第一時間響應,這份恩情他到今天都沒有忘記,更是將自己的六妹嫁入劉家。


    大興開國後,龍心偉給了劉百知吏部的官職,可憑他那種跳脫的性格,如何能適應風雲變幻的官場?因此不到十年便辭官了。而後也是常年居家,除了幾個老哥們有往來,幾乎是足不出戶。


    就這樣,地龍司居然未奉命便展開監視,這讓他有些不悅。


    “何事?”


    “誠國公府小公子降生,誠國公取名劉基。”


    “劉基?”陳康略顯疲憊的麵容頓時興奮起來。


    “莫非真的是老劉?嗯,算算日子應該也差不多……”龍心偉笑著說。


    “那還等什麽?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陳康起身,抖了抖灑在身上的酒水。


    “看著點!弄我一身!小金子,走!隨朕微服出宮一趟,去誠國公府!”


    (注:地龍司


    因為宦官的忠誠度有保證,所以龍心偉登基稱帝後仿照“後世”的東廠成立了一個類似的特殊部門—地龍司,乃是特權監察機構、特務機關和秘密警察機關,由親信宦官即五大太監副總管之一的掌刑大監擔任首領。


    至於為何取名“地龍司”,因為地龍,也就是蚯蚓……是雌雄同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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