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先生死了。


    何歲寧讓江樂錦和沈墨塵先帶著丫丫和曲婉迴去,她和秦默找了一輛車,運送馮先生和歡歡的屍體,來到了附近一棵梔子花的樹下。


    雖然是末日,這棵梔子花樹卻依然保存完整。樹上不斷飄落的白色梔子花瓣,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香甜起來。


    秦默在挖洞。


    半個小時後,他們兩個將屍體用蛇皮袋裹了裹,小心翼翼的埋了進去。


    所謂逝者已逝。


    何歲寧站在挖著的坑麵前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然後雙手合十的閉上眼睛。


    心裏默默的祈禱著,也許死後父女倆能夠相見。


    就是不知道歡歡會不會願意見到馮先生。


    秦默看了她的側顏一眼,跟著有樣學樣的雙手合十。隻是他在想什麽,就沒人知道了。


    祈禱完畢。


    兩個人又默默的把土埋好。


    在上麵插了一個簡陋的木牌寫上名字後,秦默起身,“走吧,這一切也該結束了。”


    聽到他的話。


    何歲寧眯著眼睛笑了笑,“是呀,等白博士的時空機器完成,我們就可以迴家了。”


    秦默挪動著步子湊過來,伸手牽住了她的手,“你的家裏麵有我嗎?”


    這話聽著像是撒嬌。


    她笑著抬起頭看向秦默,剛想說話,忽然看到秦默滿臉驚恐的表情。


    他很少有這樣的表情。


    讓她的心跟著咯噔了一下,“怎麽了?”


    “姐姐,你流鼻血了。”


    難怪她覺得那裏濕濕的。


    何歲寧不是很在意的抹了一下鼻子,發現手指上全是血。耳鳴聲隨即而來,她張了張嘴,眼睛逐漸開始變色。


    “……”


    完蛋,又想要咬人了。


    “哈。”


    她張著嘴不受控製的朝著秦默哈氣,像是在憤怒的讓他離開,又像是在下一秒要把他抓起來狠狠咬上兩口。


    秦默看到她這種狀態反而鬆了一口氣。


    哦,原來是變成小喪屍了。


    他露出了一個微笑,抬起手揉了揉何歲寧的腦袋。也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敢這麽明目張膽的揉上去,“歲歲,是不是餓了。”


    哄孩子的語氣。


    何歲寧的嘴張大了幾分,露出裏麵整齊潔白的牙齒,就是冒出了兩顆小獠牙。


    尖尖的。


    看起來咬人會很疼,皮肉刺入的感覺,不是一般人能夠體會的。


    秦默就體會過一次,確實很難受。


    但是一想到是被何歲寧咬的,又覺得沒那麽難受了。甚至在心裏還隱秘的產生了一點點快樂,那是“唯一”的快樂。


    何歲寧隻能咬她,她咬不了別人。


    “餓了,嗷嗷。”


    她能說話,開始下意識的嗷嗷了兩聲,腦子可能是被餓的,迷迷糊糊的。


    跑到了秦默的懷裏麵,用力的摟著他,聞著他身上散發的香氣。


    在他的懷裏麵抬起頭,眼神裏麵充滿了渴求。


    秦默喜歡她這樣的眼神。


    他彎下腰直接抱起了何歲寧,“歲歲乖一點,我們去個隱蔽的地方,不然會有人打擾你的。”


    幸虧何歲寧還不是特別的餓,所以她乖了一點。


    秦默找了一個酒店走進去,隨手進入一個房間,把她放在沙發上,關好門。


    然後走到她的身邊坐下。


    把自己脆弱修長的脖子暴露給她,纖細漂亮的手指,指了指脖子,“來,咬吧。”


    何歲寧早已經忍不住了。


    她衝了上去,摟住秦默的脖子,惡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他悶哼一聲。


    感覺兩顆獠牙紮進了他的皮肉裏麵,疼的他冒出了冷汗。但是與此同時,他又抱著何歲寧柔軟的身體。


    她不知不覺已經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一顆毛絨絨的腦袋在他的脖子附近動著,不知道的可能會以為她在侮辱他。


    大約十分鍾後。


    何歲寧抬起了頭,嘴角溢出的鮮血,她還沒來得及用舌頭舔掉。


    稍顯虛弱的秦默,就笑著抬起手指抹掉了她唇角的鮮血。


    還饒有興致的詢問她,“好喝嗎?”


    這時的何歲寧已經恢複了一點理智,她尷尬的點了點頭。


    秦默好奇,“什麽味道的,歲歲?”


    啪。


    額頭被她溫涼的掌心不痛不癢的敲打了下,“沒禮貌,不許叫歲歲。”


    看吧。


    果然恢複了就不認人了。


    秦默雙眸一閃,他可不希望永遠叫何歲寧叫姐姐。


    於是委屈巴巴的撇撇嘴,“姐姐怎麽不認賬,咬完了連點好處都不給我。”


    何歲寧知道這樣很無恥。


    但是她就這麽說了,“可是你是自願的啊。”


    她故意逗著他。


    誰讓他總喜歡裝小綠茶,明明自己就不是這麽個性格。


    小綠茶秦默更委屈了,嘴唇輕輕碰了一下,發出‘嘖’的聲音,“沒錯,我是自願做姐姐的人形吸血包的。沒關係,就算姐姐不給好處,我也會永遠陪在姐姐身邊,姐姐別在意,我一點都不疼。”


    “行了你。”


    何歲寧心裏笑的要死,伸手捏了捏他的臉。他也不反抗,眼巴巴的抬起眼睛可憐的瞅著她。


    還裝呢。


    她無奈的鬆開了他的臉蛋,“你願意叫就叫吧。”


    秦默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發紅的那一隻亮起來像是紅寶石一樣,特別漂亮。


    何歲寧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她從他身上下來。


    他笑著起身,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疑惑的抬眼看著他,“小子,別得寸進尺啊。”


    親都親了,抱都抱了,甚至關係都確認了。


    這怎麽能算得寸進尺。


    秦默知道何歲寧是故意逗著他玩的,覺得他愛裝,所以就讓他裝個夠。


    這何嚐不算一種懲罰。


    他含笑著服軟,“這不是被歲歲咬的腿軟嘛,扶人家一下嘛,心疼心疼你男朋友行不行。”


    何歲寧沒說話。


    卻也沒有拒絕,一隻手抓著他的手,另一隻手扶著他的腰,兩個人朝著酒店外麵走去。


    秦默一路上念念叨叨的,“歲歲?”


    “歲歲,你怎麽不說話?”


    “歲歲,你說等末日結束之後,我要不去開個甜品店吧。”


    “歲歲……”


    “閉嘴吧你。”


    “打叉(表情包)。”


    花了點時間,何歲寧和秦默迴到了羅丹琴的基地。


    羅丹琴聽說他們找迴了白博士需要的東西,也從沒有興趣變成了稍微有點興趣,何歲寧迴來的時候,恰好看到羅丹琴靠在白博士研究室的門口,透著透明的玻璃,正在有一口沒一口的抽煙。


    聽到身後的動靜,她慢吞吞的迴過頭。


    見到是他們,爽朗的笑了笑,“迴來了?”


    “嗯。”


    何歲寧點點頭,秦默鬆開了她的肩膀,雙手插兜的站直了身體。


    羅丹琴簡短的說了一下情況,“白博士從江樂錦他們迴來後,就一直把自己鎖在實驗室裏麵,估計是開始做研究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麽,拍了拍腦袋,“哦,對了,江樂錦找了你好幾次了,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說。讓我見到你,記得跟你說一聲。”


    江樂錦,找她?


    何歲寧疑惑的點點頭,“好,我這就去。”


    她轉身拍了拍秦默的肩膀,“秦,你去睡一覺休息休息吧。”


    秦默不想,他想跟著她。


    但他知道要是提出來,她也不會允許的。想了想,就點了點頭,順從的迴房間去了。


    何歲寧花了點時間,在一個角落處看到了江樂錦。


    沒想到她居然在抽煙,靠在略顯潮濕的牆上,抬頭望著天空,神情莫測。


    她走過去,鞋子踩在了枯樹葉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江樂錦轉頭看了過去,看到是她,神色放鬆的繼續仰望天空。


    直到她走到她的身邊。


    江樂錦忽然抬了一下夾著煙的手指,“抽嗎,我還有?”


    何歲寧沒有迴答她的問題,隻是皺著眉看著她,“我從來沒見過你抽煙。”


    聽到她這麽說。


    江樂錦愣了一下,然後不太熟練的把煙放進嘴裏,吸了一口,然後慢悠悠的吐掉煙霧,“這是我第一次抽,我說我心情不好,羅姐給我的。”


    “我試了試,還行吧,味道,挺特別的。”


    不過她很快又強調了一遍,“聽說抽煙對身體不好。”


    何歲寧點點頭,跟她科普了一下,抽煙對肺部的傷害,它甚至會把肺部染成黑色,很可怕。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突然間,江樂錦受不了的把煙丟在地上,用鞋子碾碎。轉過身,一隻手靠在牆上麵,衝著她笑,“真想不到,我居然會在這裏和你聊天,還聊的這麽愉快。”


    何歲寧雙手抱胸的挑了一下眉,“我們本來也沒什麽仇。”


    江樂錦不置可否的看著她,“是嗎?你確定。”


    既然說到這個。


    何歲寧幹脆說到底,歪著頭看著她,“本來就是啊,是你單方麵仇視我,還是為了一個男人。赤鳳——”


    她叫出了她的本名,赤鳳眼瞳狠狠縮了一下。


    “你可以為了事業、金銀珠寶財產、甚至社會地位仇視我,但你因為一個男人,我會覺得你很蠢。”


    赤鳳臉色變了變。


    她本來想問何歲寧什麽時候認出的自己,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問這個沒有任何意義。


    歎了口氣。


    赤鳳重新靠在牆壁上,同樣雙手抱胸,“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我認錯了人,對吧,你不會在心裏偷偷嘲笑我吧。”


    何歲寧翻了個一個生動的白眼,第一次這麽對著她,“我沒有這麽無聊。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你就認出你,實在是你的行為一言難盡,稍微動點腦子就知道了。”


    “不過。”


    她也有好奇的地方,轉頭看著赤鳳,“你是怎麽發現你認錯人的,我以為你會等結束之後才發現。”


    赤鳳根本沒有隱瞞,直接說了,“因為地獄之火。”


    何歲寧突然聽到了遊戲裏麵或者小說、電視劇裏麵才會出現的詞匯,讓她受不了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地獄?之火??”


    “是的。”赤鳳不知道她在驚訝什麽,她從來沒有融入過人類,暫時不了解人類的想法,“地獄之火是幽冥龍尊送給翊天的禮物,隻有他才可以用,我看到被火燃燒的痕跡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認錯人了。”


    “……”


    赤鳳的直白讓還沒有想好怎麽麵對秦的真實身份的何歲寧沉默了。


    兩個人陷入了安靜當中。


    過了一會兒。


    赤鳳受不了的看著她,“**。”她罵了一句特別難聽的稱唿,惹的何歲寧挑眉不友善的看著她,但她卻衝著何歲寧笑了,“你為什麽不說話。”


    “……赤鳳,你知道我跟翊天,曾經鬧掰過嗎?”


    這次換她閉嘴了。


    她鬼鬼祟祟做賊心虛的看向四周,確保翊天沒有出現在這裏。


    她才點點頭,“略有耳聞。準確來說你們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但是那天翊天迴到龍穀的時候,滿身都是血,他的尾巴甚至被割的差點斷了。”


    提起這件事情赤鳳都滿臉不可思議,“我知道的時候一度以為是假消息。”


    她現在都是不可置信的,“翊天可是一條強大的上古神龍,他有著神的血脈,隻要努力一點,將來成為上神簡直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是,他居然受傷了,還傷的很嚴重,我……”


    說到一半。


    赤鳳忽然意識到什麽,表情一言難盡的抿了抿嘴唇,“你不要告訴我,是你傷的她。”


    看見何歲寧沉默的衝著她眨眨眼。


    赤鳳咬了下嘴唇,“姐妹你在幹什麽,你、你為什麽要……那傷重的我以為你要殺了他。”


    “你們怎麽了,你出軌被抓包了,那也不對啊,那不應該是翊天弄死你嗎?”


    何歲寧本來心情挺傷感的。


    聽到赤鳳的話,頓時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說什麽呀你……我、我沒有想殺他,但是那個環境那個氛圍,我必須要“殺”他,至少我得作出那樣的假象。”


    赤鳳不明白的搖搖頭,“什麽意思?”


    何歲寧歎了口氣,跟赤鳳講了一下,“我算是跟翊天確認了關係吧。”她很委婉的表現了出來,“但是第二天,我沒看見他的人,我到處找他沒找到。不過我相信他不是那種人,所以我一直在完成我的任務的同時,也在找他。”


    不知為何。


    赤鳳本應該憤怒、痛苦,可是她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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