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歲寧懶得多想,因為不管想不想,去總歸是要去的。


    青夫人是她必須要見的人。


    目前上城區就像是海麵上的風平浪靜,實則內裏已經是波濤洶湧。


    據何歲寧的親自調查,她發現現在的守護派距離多年前已經發展的越來越龐大,你要說這點當今國王沒發現是不可能的。隻不過國王是沒有辦法,很多時候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青夫人是另一個派係的,目前是唯一可以正麵對上守護派的。


    這也是為什麽何歲寧需要見青夫人的原因。


    當天下午。


    何歲寧就乘坐著艾斯塔來接送的馬車,帶著興奮的桃和看起來很沉穩的秦猛一同前往玫瑰島府。


    玫瑰島府建立在一個少有人煙的地方。


    這裏原本是一片廢墟,但是青夫人愣是經過多年的改造,把這裏改造成了大片大片的玫瑰莊園,並且還經營著不少跟玫瑰相關的產業鏈。比如說玫瑰糕點、玫瑰香水、玫瑰茶等。


    何歲寧聽著這些,對這位青夫人更加期待了。


    馬車到了。


    何歲寧三個人一起進了府內。


    剛進去,桃就被眼前五顏六色的玫瑰花給驚呆了。她從未見過玫瑰花,但是在上城區她看見過賣花的。一般都是粉色、紅色,鮮少有其他顏色,可是這裏的花,好多好多的顏色。


    香味濃鬱,一進去仿佛渾身上下就沾染了花的香味,洗了個玫瑰花的澡一樣。


    “何小姐。”


    一位黑頭發黑眼睛的中年婦人接待了他們。


    不知道是不是何歲寧還有秦猛都是這樣的,所以中年婦人的臉上的笑容親切不少。


    就是說出來的話讓人感覺到抱歉,“青夫人說隻願意見您一個。”


    那為什麽要讓她帶秦猛和桃過來?


    這件事情越來越奇怪了。


    何歲寧心中越發奇怪,但是她的神色沒有多餘的變化。


    擔心他們誤會。


    中年婦人又急忙補充,“這兩位可以在玫瑰園休息休息,我們會派侍女送上最好的玫瑰茶和糕點。”


    “沒關係沒關係。”桃擺擺手很不在意,她本來也不想聽大人物之間的說話,太燒腦了,根本聽不懂。


    秦猛更是無所謂,雙手抱胸,麵無表情。


    中年婦人笑了笑,“那請吧,何小姐。”


    何歲寧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秦猛,伸手拍了拍他粗壯的胳膊,“照顧好桃,知道嗎?”


    剛剛麵無表情的秦猛,瞬間變得乖巧起來,雙手都放下了,“嗯。”


    她跟著婦人走了。


    桃望著他們的背影,疑惑的撓撓頭,小聲的詢問旁邊的秦猛,“寧寧怎麽還讓你照顧我啊,我們不是來這裏吃東西的嗎?”


    “……”


    秦猛皺了下眉,“小心點好,歲歲不會亂說話。”


    她剛才明顯就是在暗示什麽。


    “哦哦。”桃點點頭。


    平日雖然老是跟著秦猛對著幹,但重要時刻她肯定是站在秦猛和何歲寧這邊的。


    很快。


    幾個侍女走了過來。


    身上縈繞著一種與眾不同的香味,和很多很多玫瑰花一起散發的濃烈花香不一樣,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味道。


    他從未接觸過,根本不知道怎麽形容。


    但就是有味道。


    “兩位,前麵有個小亭子,請兩位移步去那邊。”他們跟隨著侍女的腳步。


    他們跟在侍女的身後。


    秦猛歪著頭詢問身邊的桃,聲音特意的放小了,“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桃一臉懵逼,抬起手臂聞了聞,“沒有啊,隻有玫瑰花的香味啊。不會是我身上的味道吧,可是我昨天洗澡了啊。”


    難道是他的錯覺?


    他皺了皺眉,又小聲的說道:“我聞到了一股不屬於玫瑰花的香味,是從侍女身上傳來的。”


    “啊?”


    桃更奇怪了。


    她悄悄的加快腳步,湊到前麵沒有迴頭的侍女身後聞了聞,又和秦猛步伐一致。


    才小聲遮嘴開口,“沒有哎,是不是你聞錯了。”


    聽到桃的反饋,秦猛更奇怪了。


    他開始自我懷疑起來,難不成是別的地方傳來的味道,因為他是異人,所以比較敏感聞到了。


    以為是侍女身上的味道。


    見秦猛不說話了,桃也不問了。


    另一邊。


    何歲寧在婦人的引導下進入了一個輝煌且漂亮的別墅,這裏很有中世紀現代的風格,讓她有了一種熟悉和親切的感覺。


    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


    甚至她到了客廳裏麵,還聞到了檀香和果香的味道。


    走近了才發現。


    是有人在燒香。


    青夫人喜歡的和現代社會很多人喜歡的倒是挺一致的,和這裏的人不太一樣。


    很快。


    何歲寧一邊四處看一邊走著,終於看到了客廳不遠處的青夫人和艾斯塔。


    艾斯塔一如既往穿著白色,溫文儒雅,臉上帶著笑容正在和青夫人說話。垂眸不怎麽看青夫人,表現得很謙虛。


    青夫人則是一個中年女人,黑發盤著,上麵有金銀作為裝飾。並不老土,相反很漂亮精致。


    她的眉眼很英氣。


    穿著長袍遮掩全身,隱約裸露出來的手腕,何歲寧看到了不知道是什麽圖案的紋身。


    “歲寧。”


    艾斯塔看見了她,笑容多了幾分,起身幫她拉開椅子讓她坐下來。


    何歲寧沒有坐下。


    而是和青夫人打了聲招唿,“青夫人好。”


    青夫人的表情原本一直是淡淡的,在看到何歲寧的那一刻,忽然就激動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她好像在克製情緒,但顯然不太成功。


    “你和你阿媽長得很像。”青夫人伸手握住了何歲寧的手。


    青夫人的手微微熱,很溫暖,很大,很有安全感。


    她的聲音略有哽咽。


    何歲寧和青夫人一起坐了下來。


    她有些疑惑。


    在記憶中,其實跟阿媽關係最好的應該是艾斯塔的母親,而不是這位青夫人。她甚至沒有這方麵的記憶,要不是艾斯塔曾經說過,她都懷疑是不是原主的記憶錯亂了。


    可現在。


    她覺得青夫人流下來的眼淚不是裝出來的。


    青夫人拿出手帕擦了擦,微微一笑,“我失態了。”


    何歲寧沒有一開始就聊守護派的事情,而是詢問青夫人,“青夫人和我阿媽是怎麽認識的?”


    青夫人聽出了她話語裏麵的委婉,淡定的笑了一下。


    可是這份笑容裏麵,卻讓何歲寧覺得有一分寵溺在的,“你是想問我,為什麽以前從來沒有見過我吧。”


    何歲寧略顯尷尬的笑了笑。


    青夫人眼中帶著幾絲迴憶,笑容緩慢的收斂了起來,“是因為理念不合,我們不常來往,因為這樣反而會引起我們的爭論,可是我們的關係又的確很好,誰也不想到最後鬧到朋友都沒得做的地方。”


    她端著茶杯喝了一口茶。


    何歲寧覺得青夫人身上有一股她母親的氣質,優雅又從容,英氣又漂亮。


    “所以我們約定每年在特定的日子裏麵見麵三次,除此之外不見麵,不說話,也不許和任何人提起。如果我們兩個見麵,隻聊開心的,永遠不要聊理想。”


    她明白的點點頭。


    青夫人放下茶杯,懷念的看著何歲寧。


    但她的眼神其實是透過她的臉蛋懷念故人,“我怎麽也沒想到,你阿媽阿爸都是那麽好的人。他們為了國王治理異人,想盡辦法想要恢複以前的秩序。可是這一切都被守護派那群人給毀掉了,那群人現在蠶食掉了無數的異人。


    現在異人沒了,又開始殘忍的傷害沒有權利的普通人。”


    青夫人拍了拍手。


    侍女帶著一個看著畏畏縮縮很害怕的男人走了上來,這個男人穿著簡樸,腳上踩著的就是草鞋。


    何歲寧曾經在困獸場穿過這樣的鞋子。


    後來出來之後,才發現隻有困獸場或者下城區的人,才會這樣穿。


    到了中層,變化就很明顯了。


    “這個人就是我從守護派的那群人的某個監獄裏麵搶迴來的一群人中的一個。”青夫人語氣帶著傷痛,“很可惜,他們大多數染了病,很快就去世了。隻有少數幾個活了下來,他們不願意留下來,已經離開了。


    這個是唯一一個留下來的,我想著,就把他留下來做伺候人。”


    盡管聽起來好像也挺差強人意的,可總比守護派的人,拿著他們不當人。


    在青夫人的嘴裏。


    何歲寧總算知道這個守護派到底是幹什麽的。


    聽名字是守衛、保護的意思。


    實際上,他們誰都不聽,就連國王的話都左耳進右耳出。


    當今國王自顧不暇。


    據說是因為下麵的大臣們分為了好幾個派係。以守護派伊登為首的人大肆斂財,以青夫人為青蓮教的人則是認為現在製度不公平,跟伊登對著幹。


    還有牆頭草的,或者大力支持國王的騎士兵團。


    比如說艾斯塔的家族,就是騎士兵團的人。


    可悲的是。


    艾斯塔的騎士兵團並不是效忠國王,他們是誰上位就效忠誰。


    所以現在國王焦頭爛額。


    何歲寧在這個過程中一直沉默,任由青夫人說,直到她講完,伸手握住何歲寧的手安撫的捏了捏,“孩子,我能理解你想除掉伊登的心情。可是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如果要除掉他,我們首先得……”


    “不好了,夫人!”


    就在這時。


    一個侍女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剛剛接著何歲寧進來的婦人皺著眉看著她,“大唿小叫的幹什麽,沒看到夫人正在接待貴客嗎?”


    侍女趕忙跪下,滿臉焦急,“夫人!剛剛何小姐帶來的兩位同伴,在玫瑰亭出事了……”


    青夫人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何歲寧就如同一陣風一樣,刮了出去。


    *


    何歲寧趕到的時候,就聽到桃在大喊大叫,“秦猛,你冷靜點!秦猛!”


    附近沒有一個人。


    桃一邊喊著秦猛,一邊不讓別人靠近,聲音夾著哭腔。


    直到看到了何歲寧,在眼眶裏麵打轉的淚水才如同瓢潑大雨一樣落下來,“寧寧,你快看看秦猛啊!”


    何歲寧往前走。


    後麵的侍女也要跟著上。


    桃卻抬起手臂擦著眼淚,用身體擋住了侍女,“你們都不許過去,我、我們秦猛生病了,他不希望別人看見他的醜樣。”


    侍女害怕的後退了一步。


    雖然眼前的女孩哭的稀裏嘩啦,但侍女敏銳的覺得,她要是真的敢往前走。


    女孩說不定真的會動手打她。


    她那手臂上的肌肉看起來不像是假的。


    “怎麽迴事?”青夫人和艾斯塔隨後才趕來,沒辦法,何歲寧實在跑的太快了。


    青夫人踩著高跟噗嗤噗嗤的,中途差點都摔倒了。


    她還以為是家裏的侍女惹怒了何歲寧的朋友,一臉嚴肅的瞪著侍女,“發生了什麽事情,誰來跟我說說。”


    侍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後在青夫人怒目而視,像極了馬上就要把她們全部都殺了的眼神下。


    一個侍女不得不在大家的“推舉”下被推了出來。


    侍女低著頭顫顫巍巍解釋當時的情況,“夫人,我們真的不知道。本來一切都好好的,我們在介紹這裏的玫瑰花的品種,和請尊貴的客人喝玫瑰茶和吃糕點。”


    想起當時的場景。


    侍女現在都大腦一片混亂,說都不清楚到底怎麽了,“但是忽然,這位少爺就跟發病了一樣劇烈的開始喘息。我挨著最近,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叢林裏麵喘息的猛獸,很恐怖。


    不過我當時什麽都沒想,就問他怎麽了。


    他當時還可以溝通,讓我們滾。


    後來就是那位小姐,把我們都趕走了。我們看解決不了,就派人去通知了您。”


    青夫人聽完更頭疼了。


    聽起來根本就是秦猛自己生病了,突然發病,然後讓她的侍女們滾蛋,不是什麽大事。


    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艾斯塔。


    忽然開口,“聽起來不是什麽問題,青夫人家裏有醫生吧,不如我們過去看看,有問題能立刻叫醫生。”


    青夫人也這麽認為,點點頭和艾斯塔一起過去。


    可桃卻不讓開。


    哪怕是看到青夫人和艾斯塔,依然不讓開。


    她滿腦大汗,瞪圓了眼睛看著青夫人,“夫人、大人,你們不能進去。”


    青夫人不解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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