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六年的淞滬戰爭,對於魔都的外國人來說,僅僅是為平淡的生活增加一些談資而已。


    他們站在魔都最高的國際飯店頂層,一邊喝著咖啡,一邊通過落地窗看著不遠處的戰事。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甚至還有著心情,評價一下鬼子炮擊和轟炸的精準度;也許有人對國人遭遇表示了同情,那也不過是一句輕飄飄的‘願穌哥保佑他們’。


    一個國家貧弱的代價,在這一刻無比清晰地展現了出來。


    萬幸!我們如今又複興了起來……節選自胡彪日記合集《胡說》……


    當胡彪一直繃緊的神經一鬆後,就徹底暈死過去了,因此自然無法發現一些就發生在身邊的情況。


    比如說:


    在他充當活地雷,躺了兩個多小時那一個位置的一步之外,就有一個因為炮彈和雨水積累,從而形成的不大水塘。


    在午後一輪陽光的照射下,塘的水麵上出現了一些五彩斑斕的字跡:


    入選者胡彪,身份證號碼4305****8,本次試練任務完成;魂體立刻傳送迴編號10086位麵。


    一個月之後,將開始新一次任務。


    任務獎勵:神經反應、恢複能力等方麵,得到微弱提升;肉夾饃、油潑麵等食物大師級製作水平。


    對10086位麵中華家的附帶獎勵已決定,隨後將安排發放。


    評價:胡彪加油!你已經從一個細狗,成為一個稍微強壯點的細狗了。


    這些五彩斑斕的字跡,與一天之前在特務連那口水缸中出現的字跡一樣,不過是出現了數秒間的時間而已。


    當一陣風吹過後,水麵就出現了一道道輕微的漣漪,然後所有字跡就徹底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根本就沒有任何人看到,也很難讓人可以看到,也不知道這些字跡如此一閃即逝,整個過程又有什麽意義?


    在同一時間裏,在魔都緊挨著法租界的某處,另一件算是與胡彪有些關係的事情,也在他毫無知覺的情況下發生了。


    三四十分鍾之前,遠東地區最著名的銷金窟,百樂門舞廳首席佳麗安妮帶著一臉的愁緒,走進了得月樓中。


    這是一家由三層小樓,所構成的酒樓,主打江淮菜係,算是安妮在魔都最喜歡的一家酒樓,時不時就出來吃上一頓打牙祭。


    進門之後,安妮徑直坐在了平日裏自己最喜歡,也就是二樓某個靠窗的桌子旁。


    讓她此刻如此的心情糟糕,自然就是發生在魔都的這一場戰事了。


    如今小鬼子大兵壓境,數十萬國軍將士正在浴血奮戰,幾乎每一分鍾都有人戰死;大量同胞流離失所,一股腦地湧進了租界,為了一口吃食不惜賣兒賣女。


    可是百樂門舞廳的生意。比起以往似乎還要好上三分。


    裏麵的客人,若全部都是洋鬼子就罷了,畢竟這樣一場戰事與他們無關;但是裏麵為什麽,還有好些國人在一擲千金?


    每每看到這些場麵,安妮心中就充滿了一股鬱鬱之氣。


    理由的話,她安妮雖然是一個女子,從事的職業在這個年頭說起來也不是多麽體麵,這些情況都沒錯。


    可是也不妨礙她熱愛這個國家和民族,盼著這一個國家好。


    當一句軟綿綿‘安妮小姐儂來了,今朝吃撒?’的魔都話,落進了安妮的耳朵裏之後,她才是反應了過來。


    算了!那些煩心的事情暫時別想,在這亂世之中自己終究隻是一個女子,能做的事情也相當有限。


    自己都好些天沒來最喜歡的得月樓了,好好吃上一頓才是正事。


    當即想也沒有多想,就是開口說出了好幾個菜名:“一個大煮幹絲,一個蟹粉獅子頭,一個鬆鼠.鱖魚,一個醃篤鮮,一個絲瓜毛貝蟶子湯,再來一壺黃酒。”


    因為安妮是熟客了,點的幾個菜廚房優先加工,不多時就送了上來。


    一邊吃著,安妮不由得想到了一點,到底是哪一個國軍兄弟巧合拿到了自己的照片,他到底是一個帥氣的軍官,還是一個英勇的士兵?


    看到了照片和自己許諾的留言,當時又是一個如何的想法。


    反正隻要想到這一切安妮覺得分外有趣,心中也很是有些期待而已。


    不管怎麽說,她終究是一個隻是一個年輕,愛幻想、對於未來還有著種種期待的女孩子而已。


    吃喝之間,吃貨妹子安妮嘴角升起了一條好看的弧度,說明心情極好。


    可惜忽然間,聽到從窗外街道上傳來的一些驚唿聲:“老天爺!那是鬼子的飛機,他們怎麽向著這邊飛過來了,他們就不怕炸到法租界。”


    “不好,小鬼子的飛機要扔炸彈了,大家快跑~”


    聽到了以上的驚唿聲後,安妮顧不上還沒有吃喝上幾口,立刻提著一個精致的包包向著樓梯跑去。


    隻是到了這樣一個時候,似乎一切都太遲了一些。


    一架鬼子的在機翼晃動間,將一枚50公斤的炸彈落了下來;好死不死,剛好就落在了得月樓的樓頂上。


    炸彈砸在了樓頂之後,立刻就發生了一場巨大的爆炸。


    然後,胡彪心念念的得月樓就瞬間崩塌,成為一片廢墟……


    *******


    當在迷迷糊糊中恢複了一些意識後,腦殼中依然殘留著七號陣地上一切的胡彪,立刻詐屍一樣地猛然坐起。


    隻是睜開眼睛後,映入眼簾的卻不是全是泥漿、屍體、硝煙味的七號陣地。


    也不是記憶中,醫生和護士都忙到飛起了的戰地醫院。


    而是一個最多隻有二十幾個平方麵積,卻被放下了四個兩層高低架子床,有著八個床位的房間。


    一盞不過30瓦的日光燈還亮著了,在不甚明亮的燈光照耀之下,房間中的一切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隔壁床位的老哥,一邊罵著隊友,一邊打著排位賽。


    另外幾個床位上要麽空著,要麽幾個老哥正蓋著髒兮兮的被子唿唿大睡。


    他們響亮的唿嚕聲,還有房間中綜合了汗臭、腳丫子味道、煙味的空氣,讓胡彪感覺一切都是那麽熟悉。


    這地方,不就是馬駒橋最便宜那一種,隻要15塊錢就能住上一天,連衛生間都沒有的臨時日租房嗎?


    拿起了床邊正在充電的手機看了一眼,發現上麵的時間是淩晨的3點19分,離著他睡著也才過去了幾分鍾。


    甚至原本快沒電的手機,電量才充到了33%而已。


    以上無比真實的種種,讓胡彪他終於反應過來:


    從蘇北如皋地區開始的那一場漫長行軍,在特務連駐地幾天的休整,以及在七號陣地上的一天一夜。


    統統不過是自己在冬日的一個夜晚,做了一場無比真實的夢而已。


    這樣一個認知,讓胡彪的心思複雜的厲害。


    一方麵,能夠不穿越到那一個艱難的年代,似乎是最好的事情了,對比起夢中所經曆的一切環境,哪怕是這種15塊一天的日租房,也美好得如同天堂一樣。


    另一方麵,他居然有些失落和遺憾。


    在夢中他憤怒、他嘶吼,他如同一個野獸一樣的戰鬥,這一切雖然是那樣的艱難,但是他感覺自己是活著的。


    而不是一個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混吃等死的廢物。


    這樣複雜的心思,讓胡彪本能抽出了一支沙子煙,叼在了嘴上卻沒有點燃,因為他忍不住出神了起來。


    好一番之後,胡彪才是用力地搖著頭,甩開腦殼中的複雜心思。


    默默地告訴自己:算了!那一個夢再真實,也不過隻是一場夢而已。


    日子總要過下去,還是繼續睡上一個迴籠覺,趁著身上還有一千來塊那麽多,美滋滋的躺平兩天再說。


    然後,這貨在打了一個哈欠後,整理了一下不知道多久沒洗過的枕頭,準備睡上一個迴籠覺的時候。


    驚訝地發現,枕頭下好像有東西。


    拿開了枕頭後,胡彪立刻陷入了石化狀態,因為他看到了一把手槍、一塊手表,兩張黑白照片。


    手槍的型號是夢中馮大少爺,那一支漂亮的勃朗寧m1900。


    手表的話,則是高義賄賂給副連長的那一塊,打掃戰場的時候,胡彪順便又給摸了迴來,順手戴上。


    兩張黑白照片,一張是後麵寫著字的安妮那張。


    另外一張,則是特務連的一百六七十號人站在一起,他們或是緊張、或是歡喜的表情,就此地定格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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