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蕭一邊抬手捂著他眼睛,一邊看著奉月的舉動。隻是不等他開口,一旁孔橋率先炸了。


    “你做什麽!”


    他幾步上前,“千山盟的奉月長老蓄意毀壞現場,那是不是能說明……”


    “孔長老。”


    玉如蕭放下了手,“你話裏話外指責千山盟,很囂張嘛。”


    “我……”


    “你是想說我千山盟蓄意謀殺明衍真人?”


    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果然從這人眼中看見了那一閃而過的驚惶。


    還真是自己人動的手?


    他微微皺眉,威壓卻隻增不減。


    “不過千山盟與混元宗毫無仇怨,我猜你是不是想說……是因著當年丹修大比,時隔幾十年的玄木突然不甘心屈居第二,指使本尊殺人?”


    玉如蕭語調平平,仿若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夠了!”


    孔橋瞪視著他,卻色厲內荏道:“我怎可能陷害同宗!”


    “但你太著急了,孔橋。”


    他重新坐了迴去,“一把年紀不知尊重我千山盟長老不說,還貶低整個玉華宗。”


    “更何況如今明衍真人屍骨未寒,你竟不著急探查死因,反倒迫不及待的要尋找兇手。”


    玉如蕭看著他,攤了攤手,轉而將目光投向了奉月。


    而孔橋剛剛向前邁出一步,就見他身側的君執猛地站起身來。


    那陣令人牙酸的劈啪聲再度傳入耳中,讓他下意識的想要後退。


    分明年紀不過弱冠,並非束發;因何周遭氣場會這般淩厲?


    還有方才的雷電之力,竟讓自己都察覺到了心悸。


    被一個小輩在如此情況下威脅,更是一陣莫名的屈辱充斥在心裏。


    奉月真人看著長劍上已經暗沉發黑的濃重褐色,抬手將這柄劍扔在地上,又一腳踢到了幾人麵前。


    他罕見的抬頭注視著孔橋的臉,“你們的。”


    “什麽意思?”這人又是眉頭緊鎖,一張臉上寫滿了抵觸,看著這被踢過來的靈劍,神色一頓。


    “這……這是……”


    他當即身形一頓,瞠目結舌的盯著這柄劍,滿麵掛著極度的驚駭。


    “這是宋長老的劍!”


    此話一出,一片嘩然。


    玉如蕭心中暗暗一凜,幾乎電光火石間便明白了這位‘宋長老’是為何人。


    混元宗長老,也是唯一缺席的五大丹修之一;碧落仙君,宋千絮。


    隻可惜原文似乎提及不多,除去那極難修習的焚天訣之外,似乎並無建樹。


    “可誰會在殺人之後,將自己的靈劍留在現場?”


    後方,鞏天翰小聲嘀咕著,“這與投案自首有何區別?”


    “的確如此。”


    玉如蕭點點頭,眸光直指麵前滿麵錯愕的孔橋,“我猜孔橋長老該不是想說……此番舉動正是離宗多年的碧落仙君所為?”


    孔橋麵上的神色莫名顯得有些扭曲。


    卻也正是此時,奉月又是猛地抬手,徑直一推明衍宗主的肩膀。


    噗通。


    身形重重的躺倒下來,麵色青白,眼周烏黑,明顯是死的不能再死的模樣。


    “你……”


    孔橋作勢要去阻止,卻被另一個身影結結實實的攔住了。


    萬青山莊的單長老麵色冷凝,“孔長老的做派,的確令人起疑。”


    玉如蕭悄悄看了眼君執的神色,目光又落在了奉月身上。


    而奉月真人蹲下身仔細端詳著這張青白虛浮的臉龐,直直觀察了好一陣,還有些不解的皺了皺眉。


    下一秒,驟然抬起的右手中幾根細線猛地纏繞其上,突兀的顯露這金屬冷光。


    而地上這具明衍真人的屍體,竟隨之被牽動著站了起來!


    一時間,周遭更是一片驚唿與倒吸冷氣的聲音。


    奉月抬指一彈,金屬細絲如有生命般散開聚攏,又收迴了黑袍之內。


    而這具屍體仰麵倒下,再度沒了聲息。


    “不是明衍真人。”


    奉月言簡意賅,語畢又默默走向了人群的後方,站在玉如蕭身後,語畢沒了下文。


    “什麽意思?”


    孔橋此番麵上的神色當真能用呆滯來形容。


    奉月張了張口,也隻是吐出來了兩個字:“傀儡。”


    “傀儡?!”


    曾染瞪大了眸子,“莫非是過早察覺到了危險,因此使用了替身傀儡?”


    “非也。”


    奉月真人罕見的接上話茬,“能夠被我操縱,是精心煉製、足以代替原身的傀儡。”


    玉如蕭眯了眯眸子,盯著地上的屍體,腦海中卻無端想起來了不久前玄木所言。


    ——“他已經許久不煉丹了。”


    莫非這具身體,早已被掉包了?


    那麽真正的明衍真人,如今又在何處?


    說話間,卻見地麵上的這屍體猛地順著七竅升騰而起滾滾如濃煙一般的黑氣。


    玉如蕭抬手施了個靈力屏障,就見這黑氣竟詭異的自空氣中擴散開來。


    與此同時,那具身體竟也詭異的如同被燒焦一般瑟縮起來。


    皮肉萎縮焦黑,眼窩深陷,狀若骷髏;獨留一件體麵的宗主袍服還掛在身上。


    君執擰眉看著麵前人的變化,無端想起來了那些籠罩著黑氣的魔族。


    他心中猛然驚覺,卻也正是此時,看見奉月長老一步步邁出了靈力屏障之內。


    玉如蕭正站起身,就看見奉月驀地迴過頭,望過來的視線中罕見的帶著幾分驚詫。


    “如何?”他問著。


    “不是傀儡,但是傀儡師作為。”


    奉月一字一頓,“邪術之一,煉屍術。”


    “煉屍術?”


    身後有人驚唿,“當今大陸傀儡師少之又少,這等魔族邪術,又豈會……”


    感知著四麵八方投射過來的視線,奉月垂下目光,緩緩後退了幾步,淡出人群中央,這才開口:“煉屍術需要本體靈魂為引,方能完美複刻。”


    “因此,若非昨日有人加害於此,尚且發現不了……”


    “真正的明衍真人,早就死了。”


    話音一落,周遭寂靜非凡,落針可聞。


    “宗主竟然早就死了?!”


    “是這個傀儡騙了我們這麽多年?”


    “究竟是何人作為?竟能無聲無息的……”


    短暫的死寂後,是猛然炸開的暴怒與驚愕。


    玉如蕭暗自歎了口氣。


    第一丹修宗門的宗主,竟早死多年。


    而傀儡替身竟從未被發覺。


    他一時間莫名覺得脊背生寒。


    君執卻一眨不眨的盯著孔橋麵上變幻到了扭曲的神色,眉心緊擰,卻在下一秒迅速的閃身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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