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蕭稍稍一怔。


    他不知怎的聽出來了幾分興師問罪的意味。


    眸光落向自己另一隻尚且裸露的手臂,卻見其上已然修複了大半,僅剩幾道淺淡的痕跡附著於皮膚之上。


    “本也不是什麽……”


    一句看似勸慰的話突然就被封存在了口中。


    隨即,刺痛感自嘴唇上傳來。


    君執略微使了些力道,又猛地鬆了口。似是意識到咬的用力了些,還略帶討好的舔了舔。


    熟悉的氣息蔓延其中,抬眸撞上那近在眼前的眸子,又抬手給他捂住了。


    玉如蕭眼前猝不及防的一黑。


    溫熱的觸感擦過唇角,又埋在了他的頸側。


    他趴在現如今未著衣物的肩膀上,鼻尖臉側觸碰到的皆是光潔的肌膚,忍了又忍才沒張口咬上去。


    心下藏得極深的怒氣原本還在翻騰,這會兒自顧自的 趴了一會兒,起身落下附在這雙眸子的掌心,看見他眼裏的心疼,又消散了大半。


    他抬手攏上了另外一側的衣物,沉默許久問出一句:“我的血……當真沒用嗎?”


    迴應他的是玉如蕭曲起手指咚咚兩聲敲了敲自己的腦門,“當然沒有。”


    麵前人輕咳一聲,似是很想自己動手,奈何一隻手的確費力,隻得任由他幫著穿好衣物,“無論如何,你也不應傷害自己。”


    君執應了一聲,不再言語。


    頭頂的進度條卻消失了。


    卻見玉如蕭站起身,“暫且不說這個,你見到黎淵了?”


    君執點點頭,抬手指著隔壁的方向:“似乎……狀態也算不上好。”


    玉如蕭心裏一咯噔。


    這會兒邁著尚且虛浮腳步快速走向門口,“走,隨我去看看。”


    君執匆忙跟上去,卻不等先一步拉開房門,這門就已經隨著一陣響動猝不及防的被推開來。


    蕭鐸的身形站在門外,麵上滿是急迫。


    此前出現在腦海中的那個不祥的預感,終究是再度顯現,無比真切。


    隻不過這會兒見了黎淵的情況,這才發覺竟比自己想象的更為複雜。


    蕭鐸看著玉如蕭麵上越發沉下來的臉色,眸光凝重,垂在身側的手掌捏緊了。


    就見他抬手,一滴水憑空匯聚於掌心,又滴落在黎淵的眉心之上。


    “此前幻陣借助了魔族之力。”他言簡意賅,“魔氣本就會侵蝕身體,加之他這等體質,如若真是魔種紮根,那就相當於老鼠進米缸。”


    他說罷收迴手來,“尚且不知我這等能力有沒有效果,畢竟……”


    玉如蕭摸索出來了一枚丹藥,“玄木搓的驅魔丹,你先給他服下,再借助你我二人的靈力將魔氣驅趕體外即可。”


    他話音剛落,就察覺一道銳利的視線直直看了過來。


    “師尊。”


    君執張口,“是此前玄木長老給的丹藥?”


    剛剛起身的玉如蕭身形一頓。


    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心虛。


    他這會兒默默站到一旁,看著床邊喂藥的蕭鐸,抬起還不怎麽聽使喚的右手手臂意圖搭上身側人的肩膀,卻罕見的被避開了。


    君執麵色如常,眼底卻帶上了些疑問,眸光落在他的臉上。


    這會兒也隻得輕咳一聲,“……可能是先前哪天忘記吃了。”


    他沒說這麽苦的丹藥其實還偷偷藏起來了不少。


    這會兒瞥見另一邊的動靜,別扭的抬起另一隻手順了兩下君執的後背,自儲物玉佩中尋了一塊粉色晶石遞過去:“你先去門口守著,立下這個隔音結界。”


    君執依言接過,卻是將目光牢牢落在他的臉上。


    一言不發,但意思明顯。


    玉如蕭妥協的笑了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放心,不瞞著你。”


    君執這才拿了晶石,推門而出。


    他盯著窗外彌漫開來的結界光芒一閃,神情卻更為凝重。


    他記得原書之中對於天山的結局無比慘烈,而其中最為關鍵的便是為守護天山燃燒修為與生命、最終爆體而亡的蕭鐸;以及魔種侵入丹田,生生損了一身修為,除去墮魔別無他法的黎淵。


    分明與唿嘯山穀已然避過了這種可能,因何現如今……


    無力感再度橫亙在心。


    這種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書中結局的感覺,他也並不是第一次體會了。


    卻比暗疾折磨更加難受。


    這會兒剛一抬眸,卻正對上了蕭鐸的視線。


    “你方才……還想說什麽?”


    蕭鐸抬眼看著他,一雙眼睛裏卻帶著些幾乎從未有過的緊張與慌亂,“這魔種可有解法?”


    玉如蕭沒有答複。


    他隻是緩慢的走迴了床榻前,看著黎淵眼底驟然出現的青黑色,“他體內的魔氣還算是在控製範圍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當……”


    他說著,視線落在了蕭鐸的胸口。


    蕭鐸眸光一凝。


    卻見麵前人很快挪開視線,抬手一股靈力自掌心蔓延開來,“說來也怪。”


    他看著掌心緩慢形成的蓮花虛影,“你我二人無論體質還是能力,皆為魔族懼怕之物。”


    “卻也偏偏是我們,受其牽製難以痊愈。”


    蕭鐸沒再開口,隻是盯著他掌心逐漸綻放開來的花瓣,手腕一翻,精純的靈力匯聚凝成炁團。


    二者相融的刹那,似乎連整個房間之內的氣流都震顫了一瞬,龐大的氣浪吹襲著衣擺,擊打在隔音屏障上。


    玉如蕭指尖微動,卻見那泛著熾白光束的靈力炁團竟隨著掌心蓮花一絲一縷的鑽入了自己的身體。


    “不知這等程度,能否徹底祛除。”


    他自顧自的張口,正欲將其推出掌心,懸於黎淵的眉心之上。


    卻見麵前人掌心銀光一閃,半邊衣物褪下,作勢要紮上胸口。


    “且慢!”


    玉如蕭眼疾手快的按住了他的手。


    這會兒眸光落向那本就布滿道道傷疤的胸膛,反倒顯得中一道已然結痂的血痕並不明晰。


    “你如今身體狀況也算不得多好,接連取兩次精血,之於身體的損傷無需我多言。”


    那握住短刃的手並未放鬆。


    “我知道你救徒心切。”


    玉如蕭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的右手竟然不知什麽時候能抬起來了,此番傾注了些許靈力才堪堪壓住蕭鐸的手腕。


    稀有玄鐵所鑄的短刃落地,發出一聲脆響。


    他稍稍鬆了口氣,卻沒等收迴手來,床榻之上原本昏迷不醒的黎淵猛地坐起身。


    他正大口喘息著,一扭頭,就見自己師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攏上衣物,卻仍顯得半邊衣衫不整。


    對麵是稍顯無措的玉衡仙尊。


    一時間畫麵竟有些詭異的熟悉。


    與此同時,正前方伴隨著一聲門響,麵前又多了位推門而入的君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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