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玄木擦了擦額角並不存在的冷汗。


    “無稽之談。”紀塵緊跟著道。


    “一時衝動。”玉如蕭很是識趣的向後讓了兩步,倚靠在柱子一側,側目看了看低著頭的奉月,“你說對吧。”


    奉月:“……嗯。”


    留仙滿麵微笑,“真不打了?”


    “哪哪兒能呢。”


    紀塵抬手搭上玄木的肩膀,重重拍了兩下:“大家都好兄弟都……”


    玄木疼得齜牙咧嘴,臉上是勉強維持的微笑。


    “山穀會設為禁地。”


    留仙自顧自的上前,拉開方才被玄木舉過頭頂的椅子坐下,“畢竟是千山盟旁側的範圍,依理也應當是我們出手。”


    紀塵點點頭,向著玄木拋過去一個勝者高高在上的眼神,“我這便去。”


    “等等。”


    留仙宗主抬手一攔,“你倆一起?”


    “我倆?”


    玄木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紀塵。


    玉如蕭站直了身子,“不若還是我……”


    “你另有要事。”


    留仙張口製止,目光落在了角落裏的奉月,“專業的事還是得交給專業的人。”


    玉如蕭扯了扯嘴角,看著玄木紀塵勾肩搭背的走出長老閣,“他們再打起來——”


    “放心。”


    留仙宗主起身,意味不明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還得是你哈玉衡。”


    玉如蕭:?


    不祥的預感。


    啥時候孤立他了又?


    誰又惹他了??


    腦海中一陣頭腦風暴過後,還沒想出個所以然。


    這會兒不等自己張口,就聽麵前這人嘿嘿兩聲,“你這千年大白蓮花精還真好嘿……”


    玉如蕭嘴角扯了扯,就聽這人繼續道:“那九幽玄冥草,乃至那麽大一片竹子精竟然都甘願歸附千山盟。”


    “玄霜將竹林遷迴後山了?”


    他這才想起近幾日忽視了些什麽。


    不日前那竹妖以生命之力化作的晶石還綴在自己的玉佩上,此番若是加以安頓,興許……


    他身形一閃站定在後山,就察覺到腰側的晶石一陣嗡鳴。


    麵前是一片蒼翠,龐大的生命氣息籠罩在一方山坡之上,隱約間看得見一陣碧色光芒星星點點的在竹林前方凝聚,幻化出一個又一個人形虛影。


    此番皆是整整齊齊的站定在他身前,躬身行禮。


    玉如蕭抬手解下晶石,上前幾步放置在地麵之上,就聽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師尊?”


    他再一迴頭,就看見君執正站定在竹林外側,麵色還有些驚訝。


    另一邊是手中拎著兩個大竹籃的蘇誠,竹籃中是一團團的兔子。


    這會兒有些艱難的向著自己行了一禮,“玉衡仙尊。”


    玉如蕭微微頷首,看著他將兔子從籃子中倒出來,一邊倒一邊解釋:“我師姐說這邊有了片新的竹林,要我將無涯峰的兔子抓一些過來,添點生氣……”


    他一句話話音未落,卻見原本放置在土地上的青碧色寶石驟然泛起一抹刺目光亮,隨即無聲無息的消散開,連帶著晶石也不見了蹤影。


    竹林之中虛影消失,周遭的竹葉卻無風自動。


    玉如蕭站定在原地,竟能從這純粹的生命氣息中,敏銳的感知到一抹足以稱之為悲傷的情緒。


    “師尊,那便是先前的……竹妖前輩?”


    君執默默走到他的身側,張口詢問。


    就見麵前人歎息一聲,“正是。”


    “如此年限的妖修,如若不是傷重,隻怕修為也在元嬰之上。”


    他語調莫名帶上了幾分惋惜之意,“為保族人甘願散盡修為獻祭生命,不知算不算得上可惜。”


    蘇誠剛剛將兔子趕進竹林,聞言也是一愣:“獻祭生命?”


    “妖修生命力頑強,若是自己選擇結束生命,所結出的生命結晶中亦能蘊含龐大的能量。”


    玉如蕭抬手一指,那晶石消散的地方無形之中緩緩升起一個泡沫般屏障,將整片竹林隔絕在內。


    “以命抵過,保護族人,這是她的選擇。”


    晚風起,那竹葉卻停下了晃動。


    ————


    ————


    翌日。


    玉如蕭剛剛帶著君執上了承乾峰,就看見戚珩正站定在山崖之上,目光之中是近些日子來始終帶著的古怪。


    又從古怪變成麻木。


    此番拖了把嶄新的躺椅出來,看著不遠處耐心教習的戚珩,無端都覺得此人看起來順眼多了。


    山峰之上雷雲再度籠罩,雨水順著屋簷一滴滴砸落在了草地上。


    玉如蕭眯起眸子,思忖著仙門大會的人選,腦海中也不自覺的想起來了一個名姓。


    林月嬌。


    原本應該閃耀九州的天之驕女。


    不知怎的,他自始至終覺得此人身上一切都與這裏格格不入。


    如此不思進取、荒廢天資的性格與做派,隻怕留仙也不會容她太久。


    玉如蕭捏了捏眉心。


    再一抬頭,就看見麵前戚珩不知何時站定在了自己麵前。


    他看了看戚珩那張照舊神色古怪的臉,又看了看山峰之上暴雨中君執的身形,以及這孩子頭頂上那個僅僅用來避雨的結界……


    “今日將我叫來,應當不隻是觀看你教習的過程吧?”


    他側過頭去,卻見戚珩滿臉凝重。


    目光更是一眨不眨的盯著君執的身影,半刻不敢放鬆。


    看得玉如蕭都不自覺的緊張起來,甚至坐直了身子:“有危險?”


    “並無。”


    戚珩答。


    “那你……”


    “當年師尊也是再三叮囑,才允了我修習這第四重。”


    身側這人語調沉凝,“畢竟鬱烏,便是自作主張修習這第四重,一時不慎,才攝入了無法容納的龐大的能量。”


    玉如蕭心下不由得跟著沉重了起來。


    而後就聽他張口道:“但你在的話,至少還能有些作用。”


    玉如蕭正欲張口,就聽戚珩緊接著出聲:“心理安慰上的作用。”


    原本坐直的身子又垮了下去。


    他順帶閉上了眼睛,“有事喊我。”


    興許是承乾峰不比靈泉山上的靈氣充沛,此番在這裏停留太久,竟還有些不太適應的怪異感覺。


    修為雖說有所鬆動,卻距離化神中期仍舊顯得遙遙無期。


    哪怕是試驗了無數種修煉方式,亦是沒有任何跡象。


    玉如蕭歎了口氣。


    遇到困難,睡大覺。


    卻是不知過了多久,再度睜眼之際,隻覺麵前光束有些刺眼。


    烏雲不知何時散盡,充斥著日光的視線之中看不清事物,卻也正是此時察覺到一個身影擋在了自己前麵,隔絕了這刺目的陽光。


    他趕忙起身,看著君執站定在自己身側,手中一如既往的倒出來一顆丹藥遞過來。


    玉如蕭照舊塞進嘴裏,含混不清道:“學成了?這麽快?”


    他眯著眸子抬眼,正與戚珩撞上視線。


    這人又是那副眉心不展的模樣,神情一時間還有些眼熟。


    像極了老人地鐵手機的表情包。


    卻不等自己開口,就看見戚珩看著自己身側的君執,向著他一抬手。


    “方才所學的第四重,對著你師尊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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