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無恙,你站住!”


    眼見著安無恙要甩手不管,黎懷仁登時急了。


    “恩兒是你的兒子,你是怎麽做娘親的?”


    安無恙心念微動,卻是不語,說到底黎恩確實是她生的孩子。


    而今他病著,於情於理,她也確實不能完全置之不理。


    安無恙邁步,正待踏入房門,就聽裏頭發出一聲嚶嚀,是黎恩的聲音。


    “祖母,我娘親怎麽還不來?她現在正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桶裏這些汙穢,她不來提走,待會兒輕帆姨姨來了,說不準會嫌棄恩兒的!”


    黎恩語氣裏帶著埋怨,便是聽著這番話,安無恙都能想到他皺著眉頭的模樣。


    好得很啊!難不成在黎恩心裏,自己天生就該跟他收拾這些髒東西嗎?


    安無恙收迴敲門的手,退迴院中。


    “我去拿藥!”


    她語氣冰冷,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讓人不敢靠近的威嚴。


    “你……”


    “住口!”


    眼見黎懷仁還想再掰扯,安無恙徑直嗬斥。


    “我有治病的方子,我倘若不去熬藥,便是進屋也沒用!”


    黎懷仁眉頭微微抖動,他自是希望安無恙能去房中伺候的,隻是眼見著安無恙反應這般劇烈,他心知再求也是徒勞。


    心中不悅,卻並未阻攔,隻是暗暗想著,且先讓安無恙鬧著,待到迴京之後,定要好好讓她明白侯府的規矩。


    冷哼一聲,黎懷仁麵色難看,吩咐黃姑子進屋伺候。


    黃姑子到底是侯府的老人,又知道侯府迴京指日可待,是以對收拾老夫人的穢物也不算排斥。


    安無恙直接在老夫人的院中點了爐子,又在地上隨意薅了幾把地錦草,投入鍋中,很快便熬煮好了一鍋水。


    黎懷仁過來,見隻是雜草煮水,臉色當即陰沉下來。


    “你就要給祖母和恩兒喝這個?”


    此刻黎懷仁的目光幾乎要噴出火來,那陰森的模樣,隻恨不得將安無恙生吞活剝。


    安無恙瞧著他,隻是輕蔑一撇。


    “土方子都是這樣!”


    “十裏八鄉的鬧肚子都是喝這個好的,你若是信就端進去給他們喝,若是不信,我也無能為力!”


    說完,安無恙便自顧舀了水洗手,方才薅野草,連根帶土的,她都添到了鍋裏,這會兒手上一股土腥味兒。


    聽得安無恙這般言語,黎懷仁搖著頭,近乎怒火中燒。


    “你將祖母與恩兒,與那鄉野……”


    “鄉野又如何?若非是我,你們連鄉野之人都比不得,隻能做個乞丐!”


    安無恙再次堵住黎懷仁的話頭,而今他這般德行,安無恙已經看透了他,便是他的一句話,她都不願意再聽了。


    “水就在這兒,喝與不喝,你自己做決定。”


    愛喝不喝,她懶得管!


    安無恙留下這一句話便徹底離開,勞累了一整日,她也得好好休息才是。


    眼見著安無恙離去,黎懷仁將目光落在那鍋中泛著腥味兒的水中。


    最終,一拂袖,命黃姑子端了兩碗進去,喂老夫人和黎恩喝下。


    而今屋裏祖孫二人已經脫了水,那一碗草水端進來,他們也未覺察出有什麽不妥,一碗下肚,甚至還想再要一碗。


    黎懷仁始終擔心安無恙是心懷嫉妒,存心報複,便不敢讓他們再喝。


    他靜靜守在門外,心道但凡祖母或者恩兒出了什麽事兒,他定要將安無恙扭送到官府去!


    人命關天的大事兒,他黎懷仁絕不姑息。


    隻是,黎懷仁在院中等了許久,最後是黃姑子出來,告訴黎懷仁:“少爺,阿彌陀佛,總算是好了!”


    “老夫人與小少爺喝了藥,沒再犯病,現在已經睡下了!”


    黎懷仁鬆了一口氣,目光落在方才燒藥的那一口鍋上,若有所思。


    外頭突然發出一陣響動,一道人影翩然而至,是洛輕帆。


    “懷仁哥哥,我聽說城主府外有人施藥,咱們的事兒似乎沒那麽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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