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高懸,清冷光輝灑在部落祭祀場,篝火烈烈,映得周遭一切仿若蒙著血色紗幔,透著說不出的詭譎。石台上,葉馨緊閉雙眼,雙手攥緊石台邊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顫栗,泄露了她心底的緊張與決絕。


    王哲站在一旁,早已換好的臉隱在陰影裏,神色凝重,目光緊鎖巫醫一舉一動。巫醫黑袍烈烈,臉上繪滿奇異符文,仿若從幽暗中踏出的古巫,手中利刃寒光閃爍,似擇人而噬的毒蛇。他朝王哲遞來一個眼神,王哲心領神會,快步上前,雙手穩穩按住葉馨肩頭,低聲安撫:“別怕,撐住,這苦過了,往後隻剩複仇的痛快。”葉馨咬著下唇,重重點頭。


    巫醫口中念念有詞,古老咒語似穿越時空的幽咽,王哲聽不懂詞句,卻也屏氣凝神。須臾,巫醫猛地揮下利刃,精準劃破葉馨臉頰,鮮血瞬間湧出,蜿蜒滴落進盛著草藥的石碗,草藥遇血,“滋滋”作響,升騰起刺鼻青煙,仿若惡魔吐息。葉馨悶哼一聲,身子劇烈一抖,王哲手上加力,牢牢穩住她,輕聲道:“忍著,就快好了。”


    緊接著,巫醫將一碗混著鮮血、冒著熱氣的草藥端起,手法嫻熟地敷上葉馨臉龐,刹那間,葉馨雙眼圓睜,淒厲慘叫脫口而出,那痛感如千萬鋼針齊紮,又如烈火灼燒皮肉,痛意直鑽靈魂深處。她下意識要抬手甩開,王哲見狀,雙臂如鐵鉗,死死禁錮住她雙手,額上冷汗滾落,卻仍咬牙勸道:“別動!動了就前功盡棄!”


    草藥似有生命,在葉馨臉上緩緩蠕動,每一寸肌膚都似被拉扯、撕扯,重塑的劇痛一波接著一波。葉馨淚水橫流,汗水浸濕鬢發,幾近昏厥。王哲心急如焚,轉頭向巫醫喊道:“有沒有辦法減輕些痛苦?”巫醫搖頭,加快念咒頻率,雙手舞動,在空中勾勒神秘符號。


    部落族人圍聚過來,遞上一碗碗秘製草藥,王哲接過,小心地給葉馨灌下,草藥苦澀,葉馨嗆咳幾聲,卻奇跡般有了幾分力氣。時間仿若停滯,煎熬漫無盡頭,葉馨昏死過去又被草藥喚醒數次。


    終於,巫醫長舒一口氣,收了架勢,示意王哲鬆手。王哲緩緩放開葉馨,隻見她臉上紅腫漸消,五官悄然變換,陌生又嶄新的麵容浮現,雖說血色全無、虛弱不堪,卻意味著換臉成功。


    續寫葉馨恢複的過程換臉成功後的葉馨,仿若被抽去了渾身筋骨,軟綿綿地癱倒在石台之上,雙眼緊閉,胸脯微弱地起伏著,唇色慘白如紙。王哲趕忙將她小心打橫抱起,安置到一旁早已備好的簡陋床鋪,拉過一床粗布毯子,輕輕蓋在她身上。


    部落的夜靜謐又深沉,月光透過斑駁的枝葉,灑下細碎光影。葉馨卻陷入了夢魘,眉頭緊鎖,冷汗不時沁出額頭,身子時不時痙攣一下,口中喃喃囈語,喊著仇人的名字。王哲守在床邊,寸步不離,時不時用濕布擦拭她額頭的冷汗,輕聲安撫:“葉馨,都過去了,撐過去就好,仇咱們慢慢報。”可葉馨沉浸在痛苦中,毫無迴應。


    破曉時分,微光悄然爬上帳篷,葉馨悠悠轉醒,剛一睜眼,隻覺腦袋昏沉得厲害,臉上更是火燒火燎般疼痛,抬手想觸碰臉頰,卻被王哲眼疾手快地攔下:“別動,傷口還沒愈合。”葉馨眼神迷茫了一瞬,才記起昨夜的驚心動魄,眸中旋即燃起灼灼恨意。


    接下來的幾日,葉馨恢複得極為艱難。每到夜晚月圓,體內像是有無數鋼針亂戳,換臉的副作用洶湧來襲,她蜷縮在床鋪一角,雙手死死捂住臉頰,身子抖如篩糠,冷汗浸濕了大片被褥。王哲隻能抱緊她,遞上巫醫特製的草藥,哄著她一口口咽下,草藥入口,苦澀直抵咽喉,葉馨卻眉頭都不皺一下,大口灌下,那股子狠勁讓旁人側目。


    白日裏,葉馨也沒閑著,強忍著臉上的不適,讓王哲攙扶著,在部落裏踱步鍛煉,熟悉新臉的肌肉走向,練習不同神情,從最初的生硬到漸漸得心應手。她對著溪水端詳麵容,記住眉眼間的弧度、嘴角的特點,力求毫無破綻,心中暗忖:他日迴到上海,絕不能因這張臉露出馬腳。


    隨著時間推移,臉上的痛感逐漸減輕,紅腫褪去,膚色慢慢恢複正常。葉馨恢複了往昔利落勁兒,主動向部落裏的勇士請教拳腳功夫,每日晨曦微露就起身紮馬步、練拳法,摔倒了爬起來,膝蓋手肘淤青遍布也不停歇。王哲有時看得心疼,想勸她歇一歇,葉馨卻目光冷厲:“這點苦算什麽?我要以最強的姿態迴去,親手撕碎那些仇人!”


    在部落的日子,時光仿若被拉長,每一分每一秒都寫滿了葉馨咬牙恢複的堅韌。換臉成功後的頭幾日,除了夜裏被劇痛攪得不得安寧,白日的葉馨也深陷虛弱泥沼。光是坐起身,都要費好大一番力氣,冷汗簌簌而下,王哲見狀,忙不迭地遞來溫水,輕聲道:“別急,慢慢恢複,身子剛遭了這麽大罪,總得緩一緩。”葉馨卻一把推開水杯,目光灼灼:“緩不了,多躺一刻,複仇就晚一刻。”


    為了加快恢複,葉馨每日清晨,趁部落還籠在靄靄霧氣裏,便強撐著起身。雙腿發軟打顫,王哲攙扶著她,一步一步挪到溪邊。溪水澄澈,倒映出她陌生又略顯浮腫的臉,葉馨伸手掬起一捧水,潑到臉上,涼意沁膚,試圖借此驅散臉上持續的灼燒感。起初,麵部肌肉不聽使喚,想扯出個尋常的微笑,嘴角卻直往下耷拉,眼中也透著生硬。她便對著溪水,反複練習,細微調整眉眼的弧度,一練就是幾個鍾頭。


    部落裏的孩子常圍過來,好奇又怯生生地打量她。葉馨心生一計,朝孩子們招手,掏出王哲尋來的糖塊分給他們,借機觀察孩子們瞬息萬變的神情,模仿純真的笑意、驚訝的挑眉,融入到自己的表情管理裏。夜裏月圓,副作用如期而至,痛感如洶湧的潮水,將她的理智狠狠拍碎。葉馨把嘴唇咬出深深血印,不讓自己發出慘叫,雙手死死摳住床鋪邊緣,指節泛白、青筋暴起。王哲心急如焚,抱住她,輕聲哼唱不知名的歌謠,試圖分散她的注意力,喂藥時,葉馨大口吞咽,草藥的苦澀在舌尖爆開,她卻仿若麻木,眼神直直盯著帳篷頂,滿是狠絕。


    中旬時,葉馨已然能獨自在部落裏踱步,她主動找到部落裏的老獵手,懇請學習隱匿蹤跡的技巧。老獵手被她的執著打動,帶著她穿梭叢林,教她如何利用枝葉、藤蔓隱匿身形,怎樣根據風向、鳥鳴判斷周遭危險。葉馨學得全神貫注,穿梭荊棘時,衣衫被劃破,皮膚被割出道道血口,她渾然不顧,隻顧汲取知識,身形愈發敏捷矯健。


    閑暇之餘,葉馨還跟著部落婦人學習包紮、辨認草藥,以防複仇途中受傷無計可施。她手指翻飛,將布條纏得又快又緊實,眼中透著股不服輸的勁兒。王哲有時會打趣:“你這是要把部落的本事全學了去。”葉馨冷哼一聲:“多一門本事,仇人就多一分死期。”


    臨近月末,巫醫前來複診,手指搭上葉馨脈搏,細細感受,又湊近端詳氣色、紋理,許久後,麵露欣慰之色:“恢複得超乎想象,不僅肌理愈合,精氣神也足。”葉馨長舒一口氣,轉頭望向上海的方向,眸中恨意翻湧:“這一個月的苦沒白吃,王哲,咱們該迴去布置棋局了,那些仇人逍遙的日子,到頭了。”


    收拾行囊時,葉馨把這段日子自製的簡易武器、療傷草藥統統塞進去,腰背挺直,腳步沉穩,曾經那個柔弱嬌俏的女子已然蛻變,周身散發的凜冽殺意,仿佛即將出鞘的利刃,隻等踏入上海灘,攪它個天翻地覆。


    一月期滿,巫醫來檢查,細細端詳葉馨臉龐後,滿意點頭:“恢複得不錯,巫術已徹底融入肌理,往後好生調養便是。”葉馨攥緊拳頭,眼底閃過一絲狠光,朝王哲道:“咱們即刻迴上海,籌備複仇,一刻也不能耽擱了!”收拾行囊時,她動作麻利,腰背挺直,全然不見初時的虛弱,唯有周身散發的凜冽恨意。


    迴到上海,黃浦江畔依舊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繁華表象之下暗流洶湧,各方勢力盤根錯節。葉馨與王哲尋了處租界邊緣的旺鋪,稍作修繕,掛上“逸茗茶館”的招牌,低調開張。


    開業當日,茶館裏茶香嫋嫋,賓客往來,葉馨一襲素色旗袍,挽著精致發髻,眉眼含笑,周旋於茶客間,舉手投足盡顯溫婉,嫻熟地沏茶、遞茶,招唿得麵麵俱到;王哲一襲長衫,手持折扇,談笑風生,與商界名流、軍政要員攀談,不動聲色地探聽消息、拉攏人脈。


    夜深人靜,待夥計們散去,茶館後堂的氣氛陡然一轉。山本一郎帶著兩個隨從準時赴約,三人身影隱沒在夜色裏,快步閃進屋內。山本一郎撣了撣西裝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目光在屋內一箱箱貨物上一掃而過,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笑意,操著生硬的中文率先開口:“王老板、葉老板娘,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這次的貨,都按約定備齊了吧?”


    王哲滿臉堆笑,疾步迎上前,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眼角餘光卻警惕地留意著四周,嘴上殷勤說道:“山本先生,您放一百個心,我們辦事,向來靠譜。您瞧瞧這成色。”說著,彎腰打開一箱,裏頭大煙膏碼放得整整齊齊,在昏黃燈光下泛著幽光。


    山本一郎湊近,手指撚起一點,放在鼻尖輕嗅,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微微頷首:“嗯,品質確實上乘,不愧是我選中的合作夥伴。不過,這上海灘局勢愈發複雜,巡捕房盯得也緊,往後出貨可得加倍小心。”


    葉馨輕移蓮步,嫋嫋婷婷走上前,手中折扇一展,掩住半張臉,輕聲笑語:“山本先生說得是,咱們擔著風險,不也都是為了長久合作、互利共贏嘛。隻是這出貨的路線,還得多仰仗您那邊疏通疏通,萬一碰上巡捕,大家都不好收場。”她目光盈盈,看似柔弱,眼底卻透著不容小覷的精明。


    山本一郎雙手抱胸,沉思片刻,轉頭看向身旁隨從,用日語快速交代幾句,隨從連連點頭。隨後,他又看向王哲二人,換迴中文說道:“路線的事,我自會安排妥當,會有專人接應你們,把貨送到碼頭。不過,最近皇軍那邊需求量大增,下次供貨量得往上提一提,價格嘛,自然也會給你們更優厚的。”


    王哲與葉馨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驚喜,但王哲還是拿捏著分寸,皺眉佯裝為難:“山本先生,這加量可不是小事,原料搜集不易,還得避開各方眼線,風險直線上升啊。”


    山本一郎早料到這般推脫,臉上笑意不減,從懷裏掏出一份文件,“啪”地拍在桌上:“王老板,這是一份碼頭倉庫的租賃契約,歸你們名下,為期三年,獨門獨戶,方便囤貨。有這層保障,加量的事,不難辦了吧?”


    葉馨眼波流轉,伸手拿起契約,細細翻看,嘴角笑意漸濃,輕拍王哲手臂:“既然山本先生這麽有誠意,咱們要是再推脫,可就不識好歹了。行,加量就加量,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要是接應出了岔子,誤了事,這損失可得您那邊擔著。”


    山本一郎哈哈大笑,伸出手:“爽快!那就祝咱們合作順利,財源廣進。”王哲、葉馨也趕忙伸手,三隻手重重交疊,敲定這筆危險又暴利的交易。


    送貨的日子,危機四伏。葉馨扮作普通婦人,手挎菜籃,巧妙將大煙膏藏於籃底夾層,穿梭在錯綜複雜的弄堂裏;王哲則佯裝富商跟班,跟在後麵望風。一次,路過巡捕房附近,幾個巡捕突然圍上來盤查,葉馨心髒猛地一縮,卻麵不改色,堆起笑容:“官爺,這大清早的,我去給家裏買個菜。”王哲也趕忙遞上煙卷:“辛苦各位爺了,抽根煙歇歇。”巡捕們翻了翻菜籃,沒看出端倪,罵罵咧咧幾句便放行。


    隨著生意越做越大,二人的野心也愈發膨脹。他們盯上了上海灘有名的富商錢德勒,此人富可敵國,產業遍布,人脈通天,若是拉他入夥,財源定滾滾而來。葉馨巧施美人計,盛裝出席上流舞會,搖曳生姿地靠近錢德勒,輕啟朱唇:“錢老板,聽聞您對茶道頗有研究,我那茶館新進了些珍品茶葉,改日請您品鑒。”錢德勒被她的風姿吸引,欣然應允。


    幾日後,錢德勒踏入茶館,王哲親自沏茶,茶香氤氳間,悄然透露大煙生意的暴利。錢德勒起初麵露驚愕,而後目光閃爍,似在權衡利弊。


    葉馨適時添上一句:“錢老板,亂世之中,多一份財路,往後也多些保障不是?”錢德勒終是心動,入夥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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