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禮到處尋找溫知許。


    說實話,他一開始還以為溫知許想不開,去幹傻事了。


    他還是跑去問莫市長,拿到了莫笙的手機號,打過去問清楚了才鎖定了莫笙汽車的位置,然後才找過去。


    他到寺廟的時候,雪已經開始從小點點變成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這場雪來的很突然。


    季晏禮尋找著溫知許,年底的香客不是很多,到新春第一天人才會爆滿。


    走了好久,他在樓梯上看到了溫知許的身影。


    她跪在那裏,雙手合十,磕頭後又站起來,三步後,繼續下跪,祈禱,磕頭……


    季晏裏急忙衝上去。


    “溫醫生,你在做什麽,這是迷信,你快點起來,快!”


    他要攙扶溫知許,卻一眼看到她額頭上的血和磕的青紫的傷!


    那麽多台階,她難道就是這麽跪著上來的?


    季晏禮五味雜陳,本想說一句溫知許好傻,可她滿臉虔誠,眼底卻滿是哀傷。


    她是……因為祈夜。


    季晏禮偏過腦袋,強忍著情緒,溫知許卻已經跪著往上爬。


    這麽爬,膝蓋會跪壞的啊!


    “溫醫生!”


    季晏禮聲音顫抖著問:“你愛祈夜對不對!”


    溫知許剛跪下,雙手還來不及抬起。


    季晏禮的聲音讓她停下動作,她不再隱瞞自己,嗯了一聲後,身後的季晏禮卻再一次滿臉是淚。


    “祈夜他,愛了你七年。”


    “準確的是說,是暗戀你七年。”


    “我在來到江城後才知道,他暗戀的人是你,後來我有問過他為什麽,他說,那個時候,所有人都希望他死,就連他自己也活不下去,可是他卻遇到了你,隻有你讓他好好的活著,他說月亮也會為他沉淪,他的月亮是你。”


    “他一直在等你的迴應,他一直以為你不愛他,他當年想要找你的,可你已經嫁人了。”


    “溫醫生,你要是早點告訴他該多好。”


    “他愛的很苦,真的,很苦,他的前半段人生已經夠苦了,他過的,遠沒有看起來那麽光鮮。”


    “他哪怕閉眼前,也知道你愛著他,他走的時候,是不是就不那麽痛苦?”


    季晏禮說哭就哭,站在台階中間嚎啕大哭。


    有路過的小朋友停下來,遞給他一顆糖。


    “大哥哥,你別哭了,你有什麽傷心的事情可以和廟裏麵的神仙說,神仙,會聽到你說的話,會實現你的心願的。”


    “真的,大哥哥,我爸爸生病了,我每天都會偷偷來這裏,後來他痊愈了,但是去外地打工了,不過爸爸每天都會跟我聊天,這都是神仙爺爺滿足我的,大哥哥,你也快去吧,吃了糖,嘴巴裏甜,就不要哭了。”


    看著這個豆芽菜一樣的小孩子,不過四五歲的樣子,懵懵懂懂的,恐怕都不知道什麽是善意的謊言。


    他那麽的瘦,身上的衣服質量也不是很好,臉色也是不健康的黃色。


    季晏禮忍不住想起好好。


    祈夜走的時候,他怎麽放心的下好好和溫知許?


    擦去臉上的淚,季晏禮說著謝謝,然後把身上所有的零錢都遞給了小孩。


    “大哥哥,我不能要別人的錢,這是爸爸媽媽教我的。”


    季晏禮編造了一個謊言,他說自己是他爸爸的朋友,特意在這裏等他,用哭來吸引他的注意力,就是要看看他是不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小孩子真的信了,他高高興興的接過錢:“這下子媽媽就有錢去看病買藥了,媽媽發燒好幾天,她不去醫院,謝謝大哥哥,下一次,你要帶我的爸爸一起迴家呀!”


    “大哥哥再見,你想見到的人,一定會出現的。”


    等到小孩子離開後,季晏禮才追上溫知許的腳步,想要跟她一起跪拜的時候,卻發現隻剩下了最後三階台階。


    他想到那孩子說的話,又看著溫知許的舉動。


    在絕境的時候,虔誠拜佛成了唯一的出路。


    這不是迷信。


    是最後的寄托,是最後的信仰。


    雪開始下大。


    溫知許離開寺廟的時候雙腿已經站不直,她突然跑出來外套都沒穿,現在凍的嘴唇都發青。


    “溫醫生,你穿上我的外套吧,當心著涼,別你自己也垮掉。”


    謝過季晏禮,溫知許沒矯情,將衣服穿在身上,兩人一起下山時,溫知許問了他一個問題。


    “季律師,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我應該早點告訴他,我對他早就……”


    “我想在祈夜心裏,你永遠都是對的。”季晏禮輕聲打斷:“我想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想法,你和宋則承結婚那麽多年,離婚證到現在都沒下來,溫醫生,你過的,一定很痛苦吧?”


    “你害怕走出那一步,尤其是祈夜從沒談過戀愛,你覺得你嫁過人,你配不上祈夜,我說的對嗎?”


    溫知許默認了。


    季晏禮不懂愛情,但他懂祈夜。


    “在祈夜心裏,哪有什麽配不配?隻有夠不夠愛你,愛可迎萬難,哪怕跋山涉水,翻山越嶺,他也要努力的奔向你,張開雙臂擁抱你,因為你,溫醫生,你在阿夜心裏,是最好最好的人。”


    溫知許停下腳步,眼淚掉在雪地裏。


    季晏禮同意不好受,他拍拍溫知許的肩膀,給她,也給他打氣。


    “萬一呢,萬一幸存的人裏麵有阿夜和江淮呢?我們先迴機場吧,祈家的人應該要到了。”


    *


    江城機場的vip室裏。


    莫市長和江城的市長一起接待著祈家的人。


    老爺子身邊站著祈夜的父親,兩人了解著事情的經過,一旁的沙發上,單伊和小時聿陪著薑夫人。


    薑夫人哭了一路,在看到乘客人員名單的時候,險些昏過去。


    房間裏氣氛低沉陰鬱,關時氣喘籲籲趕到的時候,兩位市長剛好說著幸存者的名字。


    她以為能聽到小叔的名字,蹭的衝上去,聽到的是陳浩。


    “陳浩也是京城人,在江城出差,中午的時候自己不正經的去找了小姐,在一起喝多了,玩的嗨了,錯過了飛機,一直睡到現在,他的家人一邊哭一邊打,他的妻子還抱著一個剛三個月大的孩子……”


    關時委屈的抹著眼淚,這樣人品的人活下來呢,那她的小叔呢!


    小叔在哪裏!


    “小叔要是不在了,小嬸該怎麽辦?”


    祈慎修聽到她的聲音:“單伊沒那麽軟弱,你過去陪陪她吧。”


    關時一頓:“祈爺爺,我說的小嬸,是,是溫……”


    祈老爺子拄著拐杖敲了敲地麵,聲音平緩,卻帶著不可反抗的威嚴:“祈家的孫媳,隻有單伊一個,在這裏,不許提外人的名字!”


    外人溫知許站在門口正要走進來。


    季晏禮看看她,又看看屋內。


    “要不?咱們去其他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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