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出宮來玩一趟,還能遇見真正的臥龍鳳雛。


    謝青洛捏緊手裏的紙條,輕歎一聲。


    果然,人才哪裏都有,隻不過是“唯他不可出”罷了。


    對於培養科技人才一事,他早就有了自己的籌謀,不過太不完善了。


    要是真把這想法給他哥哥說了,哪怕蕭祁再寵他,也得冷了臉。


    謝青洛搖頭。


    罷了,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此時那掌櫃見麵前這貴人神色變換,卻是忍不住開口,介紹起那士子來。


    他說這士子的家裏上有老母,下有夫人和孩兒,卻是個不知進取的,自從考上了秀才,也就不好好念書了。


    自家供不起了,逼得自家老母給他娶了個商戶之女,拿夫人的嫁妝補貼這士子讀書。


    奈何這士子整日搞些蹊蹺的玩意,卻也搞不出什麽名堂來。


    他夫人漸漸失望,卻也就拿著嫁妝安心過日子,供奉婆母,不再多出錢給這士子買書買紙,買筆買墨了。


    這士子沒紙用了,這才到了他這店鋪裏,靠著一手好字接了抄書的活。


    但是這周邊的人都知道這士子的德行,掌櫃便也隻拿了最便宜的毛邊紙給人寫寫試試,若是寫得好,以後再找他也無所謂。


    結果,就是如今的樣子了。


    謝青洛聽的眉頭緊皺,隻是跟掌櫃禮貌點點頭表示謝意。


    轉而把紙條同樣塞進荷包裏,趙翎也替謝青洛拿起隨手選的書,兩人一起往鋪子外走。


    趙翎輕聲詢問自家殿下。


    “青洛,是要尋這二人嗎?”


    謝青洛此時正低著頭,聽著腳步聲。


    腳步踏在潔淨的青石板上,發出規律的聲音,這讓他頗為喜歡。


    聞言,謝青洛點頭,步子還是穩穩當當的。


    “是,迴宮再說吧。”


    “魯大師既有手藝傍身,心高氣傲也屬正常,如今去尋他,他也不一定答應,況且我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半分進度。”


    “至於這個叫孫梓木的士子,還不知是不是有真材實料之人。”


    方才真是高興早了。


    謝青洛眉眼中帶出微微的冷光,單看那些隨手劃拉的手稿,他倒是覺得此人算是個稍微有點天賦的可造之才。


    但是聽了這鋪子掌櫃的話,卻是對這人莫名的反感了。


    他本人是個責任心較強的,所以即使是擺爛躺平,也想著安排好身邊的人再做自己的事。


    但這個士子的行為,明顯就有些觸及他的雷區了。


    但也不好說,或許是這士子的心的確不在讀書上呢?之前讀書,娶妻也是家中人逼著讀的呢?


    謝青洛眉頭舒展了半分。


    孔子曾言,“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猶不足恃。”


    這句話的意思是:按理說人們應該相信眼睛所看見的,但是,親眼看見的也不一定真實可信;應該相信自己的心,自己的心也不可以相信。


    同理,拿自己耳朵聽見的東西也不完全可信。


    謝青洛捏捏收獲不少的荷包,卻是默然想到,這士子即使是不想讀書怎麽辦?


    那也沒辦法。


    我有時候也不想。


    但是,人既然活在這個世上,就得遵守這個世界的規則。


    人人都是如此,不管你是王侯將相,還是販夫走卒,沒人能反抗的了時代的規則。


    反抗者極少,內心堅定者同樣少的可憐。


    況且,即使是內心堅如磐石,其誌堅不可移之人,在麵對周圍所有人的反對時,也未必能堅守本心,繼續走自己的路。


    因此反抗者甚少,哪怕是細數前一世幾千年的曆史洪流,也數不出幾個人來。


    這些反抗者,也隻能拿世人能接受的法子再去反抗。


    但能有此心智,有此覺悟之人,也早就認識到了這個道理,又怎麽會螳臂當車般去反抗一些無所謂的東西呢?


    謝青洛輕笑幾聲。


    他這種人,也是感歎起這些東西來了。


    不過,這怎麽不算是一種對時代,對所處環境的順從呢?


    罷了罷了,謝青洛看著滿眼是他的小趙大人,微微勾了勾唇角。


    今日既然是出宮來玩,又何必想這麽嚴肅的東西,把氛圍搞得這般凝重呢?


    和他的趙哥哥好好玩玩,好好享受第一次約會,這才是正事。


    至於這些意外收獲,謝青洛低頭看了一眼散發著細膩沉香氣的荷包,就當是出乎意料的緣分吧。


    他抬頭,眼眉彎彎笑道。


    “趙哥哥,中午了,我們尋個酒樓用膳吧。”


    “聽青洛的。”


    謝青洛麵頰的小酒窩再度浮上笑意,拉住趙翎的手,二人一起挑挑揀揀街兩邊的酒樓起來。


    民以食為天,京城最繁華的地方嘛,酒樓肯定是多的很。


    不過既然是出來,必然要找一家菜做的最好的酒樓嚐嚐。


    “靖水樓”。


    這名字不錯,那菜應該做的也好吃。


    謝青洛看了這酒樓內進進出出的客人,便和趙翎對了個眼神,一同進去了。


    小二見兩人衣袍精致,容貌也長得好,便給人帶到了二樓的包間。


    結果實在巧的很,十分的巧。


    當安遠侯的長子和謝青洛在二樓的走廊碰麵時,謝青洛還沒認出人來。


    結果那安遠侯的長子就歡喜上前一步,行了個作揖禮向他問好。並且先一步自報家門,避免了謝青洛沒認出人來的尷尬事故。


    “殿下,您可還記得我?我是那日宮宴上第一個給您送荷包的,安遠侯家的。”


    謝青洛恍然大悟,他扯著唇露出個笑來。


    “自然是記得的。”


    他順便禮貌的問了一句,“這般巧,你怎麽也在這?”


    這高大溫潤的青年輕聲答道。


    “這靖水樓是我家的產業,今日我與同伴相聚,卻未曾於此和殿下見了麵。”


    謝青洛匆匆看了眼安遠侯長子身後的一群青年,溫聲道。


    “那你們先去玩吧,我就不打擾諸位了。”


    這青年似乎還是想說些什麽,卻是看了謝青洛溫和的麵色,也沒說出來。


    隻是揮手讓人給麵前的殿下換了最好的包間,還親自囑咐了候在一旁的掌櫃好好侍候謝青洛。


    謝青洛見青年麵上的激動,便也沒有拒絕,隻是輕笑間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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