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謝青洛的擔憂中,卻又帶了些隱秘的期望。


    趙翎此去肅州,也算故地重遊,不知道失去的記憶是不是能記起來一些。


    但若是記不起來,倒也沒什麽。


    他隻希望趙翎能平安迴來。


    與他,還有哥哥一起,過他迴宮後的第一個新年。


    謝青洛輕輕歎了口氣。


    漂亮的眉眼間隱含著淺淺的一層憂愁,周身上似是被淡淡秋霧籠罩,卻愈發顯得麵孔精致。


    鄭子璋在一旁看呆了眼,心裏莫名有些異常的感覺。


    原來,小殿下長得……這般好看嗎?


    可是陛下與小殿下長得這般像,他也沒覺得陛下好看啊。


    也不能這麽說,陛下那是英俊,估計是陛下平時太兇了,太嚇人了,他沒看出來吧。


    鄭子璋撓撓頭。


    自認為想明白了問題所在,便滿意點點頭,站直繼續陪著謝青洛了。


    沉香想著來之前,初陽叮囑她。


    讓她好好護著小殿下,多哄哄小殿下,別讓小殿下生氣。


    沉香有些發愁,她要怎麽讓小殿下開心些呢?


    謝青洛看了眼一身正氣,滿臉傻笑的鄭子璋,然後視線轉向細眉微皺,抿著嘴唇在思考的沉香。


    禁不住無語了一瞬間,就是……他身邊的人還都怪有特色的。


    挺好的挺好的,全麵發展,百花齊放嘛。


    謝青洛試圖讓自己轉移注意力,隻得讓宮人給他隨便取本書來看。


    到手一打開,卻是之前與他的小趙侍衛一起讀的一本。


    “……”


    謝青洛憤憤的把書扔下。


    沉香在此時有些遲疑的開口,“殿下,您……您喝酒嗎?”


    她們親衛也是有休沐的日子的。


    初陽和其他的夥伴,有時就會在休沐的日子裏帶她去喝喝酒。


    盡管沉香自己喝不了幾杯,但在一起時的氣氛確實讓人覺得開心熱鬧。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沉香念詩念的還有些呆板生硬,但是語氣認真得很。


    “對啊小殿下。”


    “正是冬日,咱們喝幾杯暖暖身子也好啊。”


    旁邊的鄭子璋聽到這話,眼睛頓時明亮,撫掌笑起來。


    謝青洛興致頓時被勾起來。


    他饒有趣味的揮揮手,讓宮人下去準備。


    宮人們知道小殿下身子弱,還受著太醫的調養,便也沒敢上太烈的酒,隻是把溫性的黃酒和幾種果酒送了上去。


    隻單獨送了兩壺稍烈的酒給鄭大人和沉香大人。


    並且為了讓小殿下有體驗感,還專門上了溫酒的器皿,準備了精致的火爐。


    酒被溫上,清淡的果酒香氣頓時蔓延整個主殿。


    謝青洛眼睛亮晶晶的,盯著麵前一應俱全的各色物件,自己動手給自己斟了杯青梅酒。


    好奇的送到唇邊淺酌一口,謝青洛享受般眯眯眼。


    並沒有預料中的那般辣,反而是清甜的果香,酒精含量倒是不高。


    注意力被成功轉移。


    謝青洛從青梅酒嚐到石榴酒,再到楊梅酒,都別有一番風味。


    但是好像有些不夠勁。


    謝青洛嚴肅想道。


    之後嘻嘻一笑,盯上了沉香麵前的烈酒。


    沉香和鄭子璋沒敢喝,隻是一同跪坐在軟榻上陪著謝青洛。


    小殿下眼神明晃晃的,沉香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沉香,我要嚐嚐這個,好不好?”


    謝青洛燦然一笑,語氣輕的很。


    沉香抿唇,隻得抬手給小殿下倒了半杯。


    心底暗暗後悔自己提出的這個建議了。


    小殿下身子弱,若是再多喝了些,傷了身,不就是她的過錯?


    “小殿下,這酒有些烈。”


    謝青洛已經醉了些許,麵色微紅。


    聽見沉香的這句話鄭重點點頭,然後端起來一飲而盡。


    有些辣,不對,特別辣。


    謝青洛張張嘴,感覺口腔裏被辣的有些麻木。


    頓時如同孩童置氣般,把酒杯一放,決定不喝這個了。


    謝青洛酒量差,自小到大也沒喝過幾次。


    這次喝醉,倒也正常,況且是心底藏了事,喝起來也就沒了數。


    被人抱起來往寢殿走的時候,謝青洛還有些意識。


    腦中想的竟然是快點把玻璃製出來,然後搞一套蒸餾裝置,把酒精提出來,到時候還能把酒精用到消毒上……


    還有,趙翎什麽時候能迴來啊?


    謝青洛意識恍恍惚惚的,略有些委屈的想。


    被蕭祁輕柔的放到床榻上,謝青洛不知道自己哥哥又好笑又好氣的在旁邊盯著自己,隻是瞬間進入了夢鄉。


    “怎麽還是個小酒鬼呢?”


    蕭祁無奈笑笑,點點謝青洛額頭,給人蓋上錦被離開了。


    他懶得處罰鄭子璋和沉香,隻是心底卻覺得這兩人確實不靠譜。


    嘖,的確不如趙翎。


    起碼趙翎在自己弟弟身邊,青洛沒喝醉過啊。


    不過,這都好幾天了,不知道年前還能不能迴來。


    蕭祁搖頭,想起八百裏加急送來的密信,說趙翎才殺完人。


    便歎口氣,又去批奏折去了。


    ……


    趙翎站在護城河邊,目光掃視著周圍的景色。


    那邊的肅州官府內才殺完一批官員,他出來透透氣。


    隻過一天,護城河的河水便沒了前日那般發紅,隻是石板縫隙裏還都是血漬,昭示著曾經有血流過。


    他覺得這周圍熟悉。


    但定睛一想,若是自己以往來過這,即使是記憶再怎麽失去,也是能有點印象的。


    他繞了路,到了護城河的另一側。


    在某處站直時,趙翎盯著對麵河岸式樣,瞳孔猛地一縮。


    身後是樹林,樹都長得高大,也又因為現在是冬天,葉子落了不少,沒有那般茂密。


    趙翎神色有些恍惚,腦中竟隱隱約約浮現出一個場景。


    有孩童在河岸對麵同自己招手,護城河裏是燭火跳躍的河燈。


    當時的自己好似被人挾製著,有鋒利尖銳的物體頂在自己腰後……


    自己嘴裏說的什麽來著?


    趙翎腦中開始隱隱作痛,卻沒有上次疼得那般強烈。


    深吸一口氣,趙翎強忍著疼繼續往下想。


    說的什麽……


    好像是“有急事,要去處理……稍等便迴……”


    趙翎摁住太陽穴,試圖讓自己迴神。


    把迴想起來的東西藏在腦中深處,把疼痛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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