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洛受驚出聲,感受到手上的力度,下意識地想掙開手。


    奈何掙紮兩下,便被蕭祁握的更緊,謝青洛的掙紮隻是聊勝於無罷了。


    蕭祁出生便被立為景朝的太子,文韜武略自是沒有落下一個,拉開一石的弓對他來說都輕而易舉,更何況製住謝青洛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呢。


    “叫朕何事?”


    蕭祁微微低下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身量還未完全長開的謝青洛。


    腦中浮現的卻是過去那些年肅州送來的密信。


    自己十歲的時候,便知道自己有個遠在肅州的親弟弟,自那時開始,父皇便給他了一支親衛。


    親衛會把謝青洛的任何情況報上來,自然也包括身量一絲一毫的變化。


    隨後不遠千裏,把密信遞送給他這個在東宮的太子。


    因而謝青洛的成長軌跡,便全由這一封封密信,被蕭祁全盤掌握。


    在第一封密信中,自己弟弟一歲的身量是一尺三寸;而到弟弟迴來前的最後一封密信裏說,十六歲的謝青洛身量到了五尺二寸。


    現在居高臨下的注視著謝青洛,才感覺到自己弟弟還是很小的一隻。


    謝青洛那會兒麵上的薄紅還未消下去,此刻卻又因蕭祁這莫名的倒打一耙感到驚愕。


    明明就是他率先將自己拉扯過來的,怎會反倒質問起自己究竟有何事呢?


    謝青洛在心裏偷偷罵了一句“不講理”,麵上卻隻是搖搖頭,做出一番毫無怨言的樣子。


    蕭祁微勾唇角,沒鬆開拉著自己弟弟的手,不緊不慢的踱步到軟榻旁,與謝青洛分坐在放置於榻上的小桌兩側。


    李有德識趣,極其有眼見的奉上兩盞茶,然後恭恭敬敬地退至門外,靜靜地等候吩咐。


    謝青洛伸手摩挲著小桌,腦袋略微低垂著,故意的躲避著蕭祁的目光。


    這一動作卻讓他白皙如玉的側顏展現在蕭祁麵前,恰好被窗外投射進來的柔和光線映著,白皙如玉的側臉正好被窗外柔和的光映著。


    愈發顯得骨相完美,相貌精致。


    蕭祁屈指敲敲小桌,發出沉悶的響聲,引得謝青洛不由自主地朝他看來。


    紅潤的唇瓣微張,露出幾絲詢問的意思,眼神卻還是悶悶的,有不知哪來地鬱鬱寡歡之意。


    蕭祁心一軟,向謝青洛伸出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來。


    滾金邊的袖口自然下垂,上擺服帖的落在手腕處,手掌寬大,手指修長有力。


    “青洛,過來,別和哥哥坐那麽遠。”


    謝青洛看著那隻手,猶豫半晌,還是伸手相握,然後起身走到另一邊,緊挨著自己哥哥坐下。


    蕭祁啞然失笑,手上摸摸謝青洛指尖因為常年握筆磨出來的薄繭。


    說話的語氣溫和不得了,幾乎都要到耳鬢廝磨的意味了。


    “青洛,朕怎麽覺得你這麽多變?是在裝樣子騙朕嗎?”


    完全是開玩笑的意味,但是卻讓謝青洛緊張的一轉頭,下一秒瞬間整個人都貼在蕭祁身上。


    此時正是秋日,天氣已經有些偏涼了。


    蕭祁卻還是一襲單薄的常服,熱量很輕易的便透出來,蔓延到了謝青洛身上。


    他鼻尖被一絲很清淡的香味籠罩,腦子都暈暈的,似乎整個人都陷入了溫暖與香氣的牢籠。


    謝青洛狀若慌張的想往後躲,身體卻很輕易地被自己哥哥攬住,把他半個身子攏在懷裏。


    “青洛,哥哥隻是想和你說說話,跑什麽?”


    一向威嚴的永光帝逗孩子上了癮,看著孩子往後躲,忍不住的想笑,麵上卻還維持著那一番溫和寬容的兄長形象。


    謝青洛若是抬頭,便是自己哥哥輪廓分明的下頜。


    低頭,又是帶著讓人沉淪意味的懷抱和熏香。


    謝青洛硬撐著清醒,讓自己因為懷抱和香氣過載的大腦清明了幾分。


    在這帶著強烈蠱惑意味的場景下,謝青洛輕輕吸氣,聲音有些委屈和顫抖。


    “皇兄,臣弟……臣弟沒想跑……”


    “一時和皇兄太過親近,臣弟未曾適應……”


    “臣弟一直渴望親情,如今見了皇兄,能與皇兄相處的這般好,有這般溫情,臣弟一時太過驚喜,實在是欣喜若狂……”


    “……才未能反應過來。”


    謝青洛抬起頭來,眸光清澈如水,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之色。


    蕭祁明知這是謝青洛的緩兵之計,話語估計也是七分真三分假。


    但看著那與自己極為相似的眉眼,還是忍不住軟了心思。


    他緩緩伸出手,指尖輕點謝青洛的眉心,原諒了謝青洛背地的多番心思,百般做派。


    眼前人並非他人,而是自己一手看大的孩子,稍稍放縱一點又如何呢?


    況且自己弟弟與自己分離一十六年,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麵,一時生分,青洛裝模做樣討好自己,也情有可原。


    若是從小便在自己身邊長大,現在必然會更加驕縱,哪用像現在這般,在自己掌握大權的哥哥麵前伏低做小,小心翼翼地討好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哥哥。


    想到這,永光帝心中猛地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痛楚,同時默默唾棄自己逗孩子的不道德行為。


    在朝堂之上向來都是說一不二、威嚴無比的永光帝,就這般如此輕易的說服了自己,而且還覺得這種想法再正常不過,簡直就是天經地義一般。


    他臂彎裏的謝青洛,則正在試圖擠出幾滴淚水來。


    他不知自己的兄長在這短暫的時間裏,心潮已然澎湃了幾個來迴。


    謝青洛想通過眼淚讓自己的感情顯得更加真實,卻未曾想這對他實在有點難度。


    當時被迷暈之後哭泣,那完全是因為太委屈了,情感波動太大,才一聲哭出來的。


    此時他被自己哥哥緊緊擁在懷裏,雖然說心中仍有一絲畏懼之意,但更多的還是暗自湧動的喜悅。


    與有親緣之人的接觸,實在是讓他心中歡喜,更別說是同父同母的親哥哥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他流幾滴淚,那可真是為難他了。


    若是喜極而泣,倒還有幾分可能。


    這時,蕭祁拍拍謝青洛清瘦的背,隻這一會兒,言語中竟多了幾絲滄桑與心疼的意味。


    他低下頭哄著謝青洛。


    “青洛,別叫朕皇兄了,就如同民間一般,叫朕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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