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衣少年悄然紅了臉,原先一把清亮的嗓音此時也變得扭扭捏捏起來。


    “我……願意……”


    謝青洛淺笑,轉頭對魏述明點點頭。


    “那就這樣吧,還要謝謝魏叔了。”


    魏述明急忙行禮迴了幾句,轉而看了眼自己不爭氣的兒子,隻覺得真是應了那句“傻人有傻福”的話。


    再寒暄客套幾句,魏述明送人進宮的活做完了,自然是先行告退。


    走之前,魏述明還專門把自己兒子拽到一旁,囑咐了幾句,無非是那些好好聽聽殿下話的老生常談。


    少年爽快點頭應下,然後對自己親爹躬身一拜,轉身便迫不及待地往殿內走。


    身後的魏述明“嘿”了一聲,覺得好笑。


    自己這兒子是個性子怪的,在軍營裏淘的不得了,恨不得上天入地,哪迴兒都是得練武練趴下才老實一時半刻。


    讓他進宮之前還不願意,還是他給押進宮的。


    現在怎麽就?


    魏述明搖頭,隻覺得小殿下的確是隨了當年的小姐,訓導有方。


    這少年才奔迴謝青洛身前幾步,卻又忽地駐下。


    謝青洛正提筆,準備寫信給身在軍營的趙翎,結果見這少年這麽快便迴來駐筆在他麵前,還有些詫異。


    但也悠悠的放下筆,露出個清淺的笑,出言,問麵前還處在叛逆年齡的少年。


    “怎麽了?這麽快就和魏叔說完了?”


    少年毫不猶豫的點點頭,一雙鷹眼有神的盯著謝青洛。


    謝青洛失笑,再開口語氣更加親近。


    “你叫什麽?還沒同我說呢。”


    麵前的少年扯扯衣擺,又拽拽袖口,這時開口的聲音卻是大方了不少。


    “我……迴殿下,我叫魏弈辰,才過了十九的生辰,爹爹還沒給我起表字,殿下要給我起一個嗎?”


    謝青洛笑著搖搖頭,同時揮手讓少年坐下。


    “這我怎麽能給你起呢?還是讓魏叔來給你起吧。”


    魏弈辰眼神一亮,非但沒有坐下,反而是極其親近的往前湊了湊,方才還帶了些淩厲的眉目一下軟下來。


    “殿下,您叫我弈辰就好,我跟在您身邊,要做什麽嗎?”


    謝青洛隨手拿了本書遞給少年,搖搖頭。


    “弈辰不是武藝好嗎?護好我就夠了,其他時刻看看書,做些別的事,都可以。”


    魏弈辰眼睛發亮接過書,立即應下。


    謝青洛喚了聲哥哥給他派的侍衛,讓人把魏弈辰領到一旁說說旁的事。


    這少年被帶到一邊時,眼神還是亮亮的看著他。


    謝青洛實在覺得這少年性子赤誠,就像是一隻皮毛黑亮亮的,鼻尖也濕潤的小黑土狗,喜歡湊到人的身邊搖著尾巴。


    輕嘖一聲,謝青洛又覺得這想法對人不太尊重。


    把想法搖出腦中,謝青洛喜滋滋的拿過筆,準備落筆寫給小趙侍衛的信。


    開頭便是問候,問候最近過的怎麽樣啊,下邊的紈絝子弟好不好管啊,練武時有沒有受傷啊……


    總之是細致的很,把會讓人擔心的事都寫了一遍。


    然後便是謝青洛最近,包括去燕王府參加筵席的見聞,玩的各種東西,接下來要做的事,甚至把安遠侯世子和自己的表兄謝明濟發生的衝突都寫了。


    因為他現在還沒明白,為何這毫不相關的兩人之間會發生衝突。


    所以謝青洛在信中把事情細細闡述了一遍,讓趙翎幫他分析。


    信寫的很長很長,落筆也是溫柔至極。


    寫這信時,謝青洛隻覺趙翎就在他身邊守著他,這種感覺實在是很讓人沉迷。


    最後一句,謝青洛心想,不妨寫的直白些呢?


    他鄭重落筆。


    “如晦,我很想你,非常非常想。”


    字跡清秀,其中風骨較之以前卻又隱隱約約更上一層。


    放下筆,從頭到尾讀了一遍。


    謝青洛樂滋滋的,戀戀不舍的把信折好,塞到一旁的信封中。


    正要封口時,卻忽地想起什麽來。


    “唿晴,給我找些紅豆來!”


    掌事宮女不解,但還是極其認真的替自家殿下拿了紅豆來。


    謝青洛滿意點頭,伸手一顆一顆的選著紅豆,隻挑形狀最是飽滿,顏色最為紅豔的那幾顆。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謝青洛一邊默念,一邊小心翼翼地將幾粒品相最是美好的紅豆塞入信封。


    雖然俗了點,但也是真情實感嘛。


    謝青洛濃密的睫毛眨了眨,心想道。


    喚了人,讓人把信送給哥哥那兒,謝青洛卻是已然開始期待趙翎的迴信了。


    ……


    養心殿,蕭祁捏捏手裏厚厚的信封,隻覺有些無語。


    這才分別幾天,有這麽多話值得說嗎?


    忽地手指被硌了一下,蕭祁有些疑惑,隨後便見一粒圓潤的紅珠子從信封中滾了出來。


    “……”


    這書真是沒白讀,還學會拿紅豆寄情了。


    蕭祁默默歎了口氣,順便幫自己弟弟把沒封嚴實的信封好。


    他可沒有那種偷看自己弟弟寫的信的習慣。


    把自己寫給趙翎的,一頁薄薄的紙塞進信封,蕭祁再看一眼兩個信封的薄厚程度,隻覺得無話可說。


    “李有德!讓人送去朱雀營給趙翎。”


    一旁的李有德笑眯眯的應下。


    信即刻便從皇宮出發,往京郊外的軍營送。


    其實騎了快馬,也就是一個多時辰的路程,所以信送的很快。


    所以蕭祁才覺得這對小鴛鴦小題大做,若是真的彼此想念,尋個空見一麵不就是了?


    結果這誰知道,這對小鴛鴦都覺得不能幹擾對方做事,便一個兩個都沒有表現得太刻意,這才硬生生熬了一月有餘才見上麵。


    這倒是後話,由於路程短,信便也送的極快。


    晌午時分,信便到了趙翎手上。


    或許真的是環境改變人,此時的趙翎,皮膚黑了不少,身材也顯得愈發精壯。


    麵頰上有一道淺淺的血痕,更襯得原先那股子在宮中養出的書生氣減了不少,反而是野性轟然而出。


    信一到手,趙翎單單看見信封上熟悉的字跡,便知是殿下寫來的。


    微微咧唇一笑,莫名顯出一絲柔和。


    若是要被他訓得要死要活得紈絝們看見,說不定也要驚訝,原來這閻王也會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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